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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思。
二堂无人,魏绰坐在长几后头,就瞧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娘子大步流星进来,火红的斗篷,眉眼周正,衬得一身傲气,大马金刀往魏绰跟前的月牙凳上一坐,“哥,我听说谢迹淹死在衙属里,你把我叫到这里来,不会是怀疑他是我杀的吧?我可告诉你,我要是想杀他,定是把他大卸八块,哪能叫他死的这么便宜!”
魏绰额角哆嗦了两下,搁了茶杯,嗤道:“没有规矩,还不过去见礼。”
她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对着长孙姒和南铮福了福身,笑着道:“王世兄就不客气了,不过这二位倒是面善,生得又好生标致,不知姓甚名谁,家住”
魏绰忍无可忍,扯着她胳膊给按了下去,就见长孙姒托着腮同她笑眯眯地招呼,“魏二娘子不必客气,我姓长孙,这位标致的郎君姓南。”
“殿下”她这才回过神来,羞愤难当,头埋得极低,闷闷地道:“奴叫,奴叫”自顾自地咕哝了半晌,才哼了一句我叫什么来着。
魏绰已经不忍直视了,“殿下,舍妹魏隐,被臣宠惯的没了规矩,请殿下恕罪!”
魏隐狠狠地瞪了魏绰一眼,憋了一肚子的怨气也没敢发泄。长孙姒乐不可支,道一句无碍,“魏二娘子,四方馆通事舍人谢迹死了,死因有些蹊跷。听闻你二人认识,所以有些问题要问你,你据实回答就好。”
“是!”
“你最近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魏隐想了想,抬起头道:“是前日,约莫午末,他有来送誊抄的经文,还送了一枝梅花;说无论寒霜刀剑,心意坚定犹如此花;奴的侍女撵不走他,奴便去见了他。纠缠了一刻,他这才离去了。”
不明事理的人向来叫人心生厌恶,她了然,又问道:“你同他说了什么,可方便同我们说说?”
魏隐没有拒绝,直言相告,“他同奴说前些时日相谈甚欢,为何转过天来就恶言相向,不理不睬。奴当时气恼,前些天闭门家中,哪个和他相谈甚欢,就骂了他一顿。许是他觉得面上挂不住,又急着回四方馆,所以才没过多纠缠。”
“他说你们曾见过?”
魏隐点头,满脸的烦躁,“前日也不是第一次说,以往他也偶尔提起,什么缠绵悱恻海誓山盟,还有些提不上台面的说辞。奴都怀疑若不是他自己妄想,奴真的同他会过面似的!”
长孙姒又问:“提不上台面的话里,有共度良宵这种说法吗?”
魏隐有些惊愕,还是颇为羞涩地道:“有过,所以奴格外的厌恶他。虽然奴不在乎这个,但是也不能由着他胡说八道,都能登门提及,指不定还真的同别人说过。”
长孙姒不由得同情起魏隐来,芳龄的娘子被郎君追逐本来是件好事,可惜人不是什么好人,“你身边相识的娘子有同他熟识的吗?”
“没有,奴认得他,也不过去年在清华山觉得他诚心可嘉,就叫人送了一把伞去;谁知道惹了这么大个麻烦,怎么能叫姊妹们知道!”
“那你昨日在何处?”
魏隐撇了一眼魏绰,委屈道:“一整日都在家,前日谢迹上门,阿兄他迁怒于奴,不叫奴出门,罚抄了一百遍论语,到现在还没抄完呢!”
魏绰瞪她一眼,碍于长孙姒也没出言训斥。对于这种惩治妹子的幼稚手段,长孙奂那厮早就不用了,她啼笑皆非,起身道:“好,我没什么要问的了。”
临行前还叮嘱火冒三丈的魏绰:“好生说话!”
他虽说应了,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出了二堂,还能听着训斥魏隐的声音,连王进维都不由得叹气,“魏京兆忙起来时常不顾家,逮住一丁点错处都要好生训斥,好端端的一个娘子,啧啧,摊上这么个阿兄!”
长孙姒笑道:”所以魏二娘子能成如今这模样,着实心思舒朗。”
外头又落了雪,小羊皮靴踏进雪窝里,就剩了个翘头出来,似乎不堪重负。她抬起头来对南铮笑道:“后日是三哥寿辰,同我一道去清华山吧!”
他说好。
第75章 烟光暮影(三)()
十二月初六,雪霁初晴,新皇登基后的第一次大朝会,七星舍利宝幢在温和的阳光里初现人世。
沉木作柱,金镶玉象为足,自八角托着红翡银丝祥云,上有描金牡丹包角的须弥座;以包边珊瑚为栏,供奉足踏祥云的四大天王和飞天乐伎透雕;透雕顶部是栩栩如生的海水,护佑着九面经幢的八名力士若隐若现。
金漆所书梵语经幢当中盛着自太庙中请回的佛舍利,寓意上天庇佑;经幢上层是三万六千颗珍珠用金丝穿成的欢门,吊于九龙头所坠的华盖下,华盖为佛门七宝所成,顶端镶嵌七颗赤真珠。
宝幢周遭七座金涂塔的成众星拱月之势,熠熠生辉,那些道国宝失窃的流言蜚语不攻自破。
直到大朝会的第一日结束,慕璟仍然没有缓过神来,以至于长孙姒准备启程去清华山时,他一路跟过来喋喋不休,“哎,你还告诉我呢,到底是从哪里把它找出来的?”
风吹得起劲儿,天边乌云聚散无常。她回过头来道:“就在原位,没人动过。”
他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怎么可能,原位上那一个不是假的么?”
看她笑的神秘,恍然大悟,一拍手,声音在穿堂里回响,“难不成,那个模样宽大的假宝幢是用来罩住真的?所以”
如今虽然晚了一些,但好歹也算明白过来,她嗯了声,“宝幢四尺来高,颇为沉重,挪动不易,所以那件假的造的那样宽大,就是为了罩住真的。天府院门槛下有几颗琉璃珠子,旁的都跌的粉碎,就这几个独善其身,做工精巧,想来便是那真宝幢上的。若是真的在挪走途中掉落,必然金铃大响,守在门外的禁军隔着一步能听不见?如此多的疑点,只能说明宝幢必然还在天府院。”
他问道:“罩上之后,如果有人掀开岂不是功亏一篑?”
她又笑道:“若是真身,太常寺里的人绝不敢妄动;若是假的,他们更不会靠近,国宝被盗,有个风吹草动岂不是引火烧身?另一方面,太常寺人来人往,一旦有人知道那是假的,让大晋跌了面子,太常寺上下都得下狱;所以即便知道内情,也得放在那里撑个场面,毕竟见过的人还是少数!”
慕璟面上的表情向来丰富又从不掩饰,经历了一番波澜起伏这才道:“到底是谁,拿捏人的心思如此精准?”
不但拿捏人的心思精准,而且布起局来也点到为止,叫她恨得百抓挠心又无可奈何。她有些怅惘,摇了摇头,“我哪里能知道,看来是个人物!”
“那这事,就算过去了?”
她看着载她的马车绕着穿堂走了一遭又停下,有些幽怨地道:“你是中书舍人,出了这样的事情,就到了你为社稷死而后已的光荣时刻”
她走了两步,看着前方踽踽而来的宫装美人,又道:“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我叫滕越去盯着许长午了,你有事可以去找他!”
慕璟自然不满她话说了一半,又问她要去何处,山高路远需携带他这样玉树临风的侍卫,既可以充门面又可以挡刀,何乐而不为?
诚然,他所有发自肺腑的谏言都被匆匆而来的温柔娘子牵绊住了。
长孙姒挑开帘子望了望,一个进一个退,苏慎彤孤零零地立在雪地中,好不可怜,后来再也看不见了。
她叹一声,撂了帘子缩在马车里,方才不过试探,这二人果真是因为她而生争执,真是好生无趣。
南铮在朱雀门前等着长孙姒,她从马车里露了一双眼睛出来领略寒风刺骨,“看这天马上又要下雪了,路上难行,今日怕是不能赶到清华山了吧?”
他点头,劝慰道:“殿下莫急,出了城虽说多是荒野,但仍有人家。”
她索性连额头也露了出来,笑意不减,“若是到了人家,我该怎么称呼你呢,夫君,阿兄,你喜欢哪一个?”
南铮:“”
她见他不应声,又自顾自盘算道:“要不还是夫君吧,虽然你生的国色天香,我生的倾国倾城,到底长相上还是有差别的,叫阿兄别人会起疑,你觉得如何?”
“殿下莫要玩笑!”
她索性扒在车窗上笑靥弯弯,眸子里落了星辰,“我的思虑很正经,哪有玩笑,定是你心怀鬼胎。说,大晚上把我劫到荒郊僻岭的城外意欲何为!”
越说越不像话,他抬手将她的脑袋按进窗户里,顺带着扣上了帘子下的金钮。瞧她在帘子上鼓出一个拳头的形状,气愤异常,他笑。
车夫将他们送到城外,便把缰绳递给南铮回城去了。没过大半个时辰,外头簌簌地下起雪来。
长孙姒撩开帘子,风裹着大片的雪往车里灌,她被堵得喘不上气,好半天才眯着眼睛望了望周遭,一片乌黑;唯有南铮的马鞍下挂着一盏巴掌大的赤纱灯笼,微弱的烛光才叫她安下心来。
“下雪了,你不进来烤火么?”
她隐约能见到他的身形,便见着一只带干净修长的手伸来替她拢了拢窗帘子,“约莫一会就能到一处人家,仆便不进去了。”
长孙姒唔了一声,笼着袖子在颠荡的车里百无聊赖,昏昏沉沉的功夫便觉着身体猛地前倾,外头有人低声地叙话。
隔了半晌,微光移到车前,版门被打开,南铮撑了伞递进手臂来搀她下车。雪地湿滑,她偎在他身边深一脚浅一脚往明着微光的小屋里进。
屋子不大,生了两盆炭火,窗户封得紧实,仍然又湿又冷;屋主是一对年迈的周姓夫妻,六十来岁,穿着粗布袄裤,眉目和善。
那阿婆进了里屋哄了襁褓里的孩子,这才从墙角挪了圆木块来当桌,两张缺腿的木凳对面一摆,摇摇晃晃。
阿婆缩着袖子局促地笑道:“家里穷困,怠慢了贵人,您二位别见怪。”
长孙姒笑着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