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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监国-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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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缓了缓接着道:“那件事情上是阿爷的不对,放纵奸佞才有今天这个局面,我和阿姒于你而言,本就是愧疚难当。你行棋至此,已是艰险,何不同她携手?以她的聪慧必能助你一臂之力;何况她明事理,即便知道了真相,也会谅解你的苦心。”

    南铮揖礼,再不接话。

    领路的小沙弥七拐八拐走了半晌,停在一处禅房外,见里头有人影晃动,才遥遥地一指,对着长孙姒道:“那便是谢施主歇脚的去处,今日恰逢谢施主的父亲上山来收拾谢施主的遗物。”

    她不成想会在这里碰上谢迹那个为了太傅府鞠躬尽瘁的阿爷谢竟,五十来岁的人,方面浓眉,连眼角的皱纹里都写满了刚直不阿。看她进来,上下打量了一眼,又转过身去忙活,沉声道:“娘子可是姓魏?”

    所以,今日,本应有个姓魏的娘子到这里来么?

    她不承认也不否认,随口回道:“谢先生何出此言?”

    谢竟将谢迹留下的几件衣衫搁进一旁的木箱里,看都不看她,语气里隐约有了怒意,“小儿谢迹,与魏小娘子两情相悦,互许终身。如今人已不在,小娘子行事这般冷淡,往日的情意难不成也随之而去了吗?”

    魏小娘子,说的谁,魏隐?不是说魏隐不堪谢迹的纠缠,大发雷霆?如何在谢竟这里,两个人就到了两情相悦互许终身的境地,谁在说谎?

    就听谢竟自顾自地接着道:“也罢,如今魏小娘子能来,想来心里尚存着半分情意;如此,也不枉小儿痴心一场。只可惜,生死有命,缘分已尽,终不能相守。”

    长孙姒也不点破自己的身份,接着谢竟的话往下说,“谢先生如此说叫人好生惶恐,我们素未谋面,先生竟然一眼能认出来!”

    谢竟道:“小儿在京城官宦中算是异类,无人得以亲近,更别提当龄的娘子,也就是魏小娘子倾心于他。去年自清华山一见钟情,隔三差五都有书信往来,”他指了指矮几上的一沓信,“魏小娘子应当不陌生吧?小儿都同某说过,哪日有书信哪日留宿,某也清楚得很。在他死后,还能来见一面,只怕没有旁人了!”

    长孙姒眉头挑的老高,心道这谢竟不是说家教甚严,如此的风流韵事也不避讳?还真是应了长孙奂方才所说,他铁了心要谢迹留下一儿半女的才准他出家。

    谢竟见她不言不语,也不着急,踱到矮几边将那一沓信拿起来递给她,“这些,某一个老头儿留着也没什么用,物归原主,小娘子若是惦记着同小儿的情意,算是留个念想。”

    她接过来,也不看信,直直地望着谢竟,“谢先生就不怀疑谢通事之死?”

    谢竟手里的活计,半点没有被她的话干扰,反倒是笑道:“小儿死的那晚,着实去了宜阳坊见魏小娘子,可最终是死在四方馆里,刑部验了尸说是自尽,白纸黑字做不的假。某不能因为小娘子同小儿相熟,就肆意揣测!”

    他阖上了木箱拎在手里,指头在方架上摩挲了两下,露出拇指上的一圈白印来,沉着脸对长孙姒道:“自此,你同谢家再无干系,告辞!”

    说完,谢竟迈步出门,撑开伞,身边随来一个比丘,两个人一前一后顺着僻静的小径走远了。

第77章 更行更远(一)() 
收拾禅房的一个年轻比丘见她站在院子里揣着手踯躅不前,拎着铜锁也不晓得该进该退,忐忑地向这边望过来。

    长孙姒抬起头,笑了笑,对他行了个礼,才问道:“小师父,可是常在此走动?”

    那年轻的比丘还了礼道:“正是,谢施主虽身在红尘,但佛缘笃深,寺中上下均待他如同门中人。因此,谢施主不在时,主持便叫小僧时时来洒扫。”

    “小师父见过方才那位老先生吗?”

    他想着空无的小径看了一眼,摇了摇头,“不曾,据说那是谢施主的父亲,做早课的时辰就来了,小僧也是头一次见他。”

    她又问道:“如今也就算了,当年谢迹尚小的时候,他父亲也不送他来么?”

    那比丘不明白她问话的意思,只是如实回答,“听师父说,都是谢施主家的管家接他来往,谢施主的父亲从未露过面。至于这其中的缘由,小僧就不晓得了。”

    长孙姒点点头,这才辞别一头雾水的比丘。明明问清楚了方向,可转了半晌才找到长孙奂的住处。他正同南铮两个相对而坐,琢磨棋盘上瞬息万变,还抽空嘲笑她:“怎么,你又迷路了?”

    她哼了一声道怎么可能。

    长孙奂落了一子,打破了僵局,嘲笑道:“给谢迹锁门的小师父都来问过两回了,女施主可曾回来?估摸着你问路的时候,人家就觉得你一副靠不住的模样!”

    长孙姒:“”

    哥,咱们恩断义绝吧!

    他摆了摆手,“天色也不早了,棋局便在这搁着,待你们下回上山时再续上。用过斋饭,我送你们下山。”

    她瞪他一眼,“才来就撵人走,好心没好报。盒子里有你家小郎写的寿词,好与不好,他也不准我看;二层还有三瓶药,都做成了药丸,记得按上头写着的时辰吃,别等着下回来,又苦歪歪的一张脸!”

    “知道了,你们四处转转,记得到时辰用斋饭!”长孙奂又气又乐,将两人撵出了门。过了午,他又送他们下山,洒脱地挥了挥手,一会就不知道晃到哪里去了。

    她站在雪地里发愣,盯着靴子尖上白毛球喃喃地道:“南铮”

    “嗯。”

    “三哥今儿不过才二十八啊”

    她低着头,像受了委屈的稚童。

    他垂下眼睛,不晓得该怎么劝说她。如今长孙奂虽是谈笑风生,可仍旧掩饰不了面上的病态,远离朝堂纷扰却也不见起色,甚至越发的羸弱;连方才下盘棋的功夫,宿疾都有隐隐而来的意味。

    她沉默,捏着斗篷边走边踢踏,自山路到马车前给重新修出一条湿滑的小径来;她翻身上了马车,版门阖得紧紧的,缩在里面再也不愿意出来。

    永安宫仍旧灯火恢宏,因着四方大朝会图个热闹,宫墙下三五步便是一个赤纱八角宫灯,隐隐绰绰露出莲梅竹菊的形状来,远远地望着,能窈窕到天边去。两人没有直接回宫,马头一转便在刑部门前停下。

    年终岁尾,王进维被各地送来复审的案子缠的挪不开身,偏生还有一个刨根问底不罢休的慕璟,手里把玩着左右分成两半的假宝幢,一拆一合,来回折腾了好半晌,也没个结果。

    转头的功夫,瞧着二人进来,扬了扬手里的物件,面色有些阴沉,“听说昨儿你们出城了,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长孙姒回道:“寻着谢竟,等他去给谢迹料理完了后事才去问他话,你这是琢磨什么呢?”

    慕璟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随口道:“假的宝幢,左右这么一合,”他顺势比划了一下,“就能把真的罩在当中,简单方便。可做工颇为精细,扣得也严丝合缝,不仔细看找不到缺口。所以,这么个精巧的物件,就拿来让王侍郎过过目啊。”

    王进维也不知打哪个搁案卷的架子前探了一张幽怨的脸出来,“慕中书,我求您了,这假物除了掐丝点缀的功夫源自宫中以外,余下的我是真没看出来什么门道。”

    慕璟笑眯眯地示意他接着忙活,不必管他,“等王侍郎有空就来瞧两眼,说不定灵光一闪,就发现什么了呢!”

    长孙姒笑,王进维只有在看尸体时候才会灵光一闪,余下的时辰,天灵盖几乎都是被封住的。

    她接过来瞧了瞧,假的宝幢像是一个葫芦锯成两张瓢,当中空心,倒是按照真的形状做的活灵活现,也不轻巧。里外都刷了足以以假乱真的漆,看起来着实有那么些威严的意味。

    外头缀着的琉璃珠子和玉片早掉干净了,光秃秃一个精致的木桩子顶了把华盖大伞,孤零零的,不伦不类。

    慕璟往她跟前凑了凑,一手搭在她身后的凭几上一面道:“按理说啊,就算左右这么一合,当着那么些人的面,手脚得利索成什么样才不被人发现啊?你瞧,到现在都没人能说明白是谁做的!”

    长孙姒嫌弃地挪了挪地方,避他远远的,看他装模作样的哀怨甚为鄙夷,“当时,不是说许长午领着人给使者奉茶去了么,他们中途休息了多久?”

    “约莫半个时辰吧。”

    “就在许长午回来之后?”

    慕璟点了点头,“我生怕出错,今儿还特意去问了问,确实是这么说的。”

    “他一直都在吗?”

    “在啊,一直在。”他学着许长午的模样,逗得她直乐,“用过了茶,那些使者各自交谈,他们二人就在天府院来回的转,中途还见到宝幢好几次。后来,他把这起子人送走,回来的时候就出事了。”

    她捉摸了其中的情况,又问:“送走?送出太常寺?”

    “不,”慕璟摇了摇头,“就在天府院门前,离着那宝幢也就三五步,回头就发现不对劲儿!”

    “说起来,一个就是太常寺有内鬼,里应外合,趁着人多杂乱的功夫把假的扣上;二一个,就在那些使者说话的功夫,许长午和谢迹两个人中,至少一个动了手。”

    他眼睛眨了几眨,“这么说,许长午的嫌疑是最大的?”

    长孙姒耸了耸肩,“谢迹的嫌疑也不小,而且随着他死了就越发的大了。不过,无论如何,都解释不了,为什么要把宝幢罩上。”

    南铮同王进维低声交谈了一阵,才取了灰迹斑斑的厚卷宗来在他二人面前坐下,慕璟看了他一眼又道:“既然找不到真凶,就只能从真凶留下的物件上下手,所以我才来问问王侍郎,然而没什么用。”

    长孙姒还惦记着那对老夫妻说的话,视线一直停留在卷宗封面应和十八年的字迹上,也没听清随口敷衍道:“你让他再瞧瞧,便能瞧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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