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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惶惶地登上马车,回头时正看见夕阳里的慕崇远,鬓发花白,神情哀哀,垂着袖子站在雪地里,茫然地张望。当年拿着戒尺揍她的坏老头儿,也不过是个心有执念的性情中人。
她有些叹息,转身时袖子里的木盒掉在了软垫上,南铮俯身捡起来递给她。她没接,笑道:“这是南郭深写给慕老头儿的信,你也一起瞧瞧!”
“嗯。”他的手僵在她身前,长孙姒正忙着往炭盆边凑也没注意他,自顾自道:“从老师那得到的消息可真不少。”
她抬头时,南铮正将那木盒放在膝头,小心翼翼推开,取出一封旧黄的信来。她怪异地看他一眼,跟他说慕崇远的意思,又托着腮叹息:“如果南郭家一案真的有冤,百余条人命,长孙氏拿什么去还?”
南铮道:“何以认定南郭家有冤?”
她撇了撇嘴,“高陈关三人虽然是获罪被斩,但都是南郭案的证人;你再说苏长庚,谢辉兄弟事发,他转眼没了影子,恰好也涉及南郭案。若不是心里有鬼,世上何以有这么凑巧的事?”
她歪了脑袋过来,低声道:“虽说慕老头儿对他如何没受牵连讳莫如深,但是余下的还算可信。你说,会不会真是南郭家哪个没伏法的亲友,隐藏这么些年搜罗罪证,借咱们的手报仇来了?”
车轮碾在雪渣子上咯吱响,南铮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髻,“不是说,满门抄斩么?”
她说这个你也信,“你不知道吧,南郭深当年有个红颜知己,还有个小娘子,可不就是逃跑了?她们都能逃开,就不兴别人也捡了一条命,隐姓埋名为了能手刃仇人!”
“若真是手刃仇人,这四人可都是殿下经手案子的疑犯,也没干这位仁兄何事。”
她拍了拍他膝头,“所以说,这种兵不血刃地报仇才是最高境界,像那种舍命而来的,是勇气可嘉智谋不足,不是上策!”
南铮觉得好笑,“看来你很认可这种方式?”
长孙姒说可不,“要是我也这么选,你看这一个个的,宦海沉浮许久,哪个不是连眼角眉梢放的都是坏心眼?别说刻意去查,就是不查也没几个干净的。这回倒好了,隔岸观火,坐收渔翁之利,报了仇解了气,潇洒而去,甚好甚好!”
他啼笑皆非,递了手里的信给她看,“你就不怕被人利用了?这信上只说那四人有意疏远他,嘱托慕祭酒照料其家人,并未说旁的。”
她接在手里的叹一声,“若真是冤案,人家不来宰了我就算侠义心肠,利用两下也没什么打紧的。不过话说回来,看这信的口气,那四个人倒像是一伙的,联合起来对付南郭深,说不准是他们想贪污官银,最后找个替罪羊。”
南铮不说话,看着她托着腮心思纠葛,“就算是他们贪污的官银,可银子呢?数十万两,运银子的车都够拉出几里地了,就没人看见?还有买卖修渠的铁器石木,往来的银子总不能只南郭深一人经手吧?这四人口供做的也太次了点儿。”
“当年世宗也是因此龙颜大怒!”
她叹了叹,“阿爷他太容易被情感左右,南郭案里难免不掺杂了私怨,朝臣见风使舵落井下石,案子便囫囵定下了。”
他没再接话,碳火哔剥里嘱咐车把式掉头往刑部去。
第98章 低回不已(一)()
自打王进维觉得前任手中出了冤案,羞愧的心情感同身受,埋进堆积如山的卷宗里不肯出来。伺候的录事无法,只得将求救的目光转向魏绰,哪想到这也是个认死理的,非但不劝阻,卷起袖子也加入其中。
长孙姒和南铮站在廊下背风的角落里,惆怅地看着来去匆匆的人。有个忙昏了头的录事,抱着一沓纸慌不择路撞过来,“借光嘞!”
看着踩在地上的云头履,也没抬头便问:“娘子是哪位证人,某好进去禀报一声。”
行了两步没听见动静,十分不耐烦,转过来定睛一瞧,吓得连人带纸摔在地上,头都按进了雪堆里,“不知殿下和南统领驾临,殿下饶命!”
长孙姒乐不可支,挥挥手叫他起来,指了指进出的人问:“着急忙慌的,都是在做什么?”
那录事也不敢抬头,毕恭毕敬道:“王侍郎和魏京兆按着南郭案涉及的人,挨着个的寻来问话。”
“可问清楚?”
那录事摇了摇头,“陈年旧事,来的人不是说不清楚就是忘了。”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他应道:“回殿下的话,王侍郎叫某搜集应和十八年春后到秋初各地上报的案子,如今才寻到四月。”
这倒是个稳妥的办法,若真是人为陷害,哪里留不下蛛丝马迹,就是有些费功夫。长孙姒端着袖子打量那些发黄的旧纸,“既然要查索性彻底些,十八年,十九年的无论大小都取来。”
那录事愣了愣,抬起头来看着她笑盈盈的模样,红着脸怅然地抱着纸原路返回。
长孙姒不明白他如此不好意思到底为哪般,对南铮道:“他完全可以把东西留下再去,又是羞涩又是遗憾的做什么?”
他牵着她缓步往二堂踱,懒洋洋地道:“自觉生的不错,约摸能被你看上成为男宠,飞黄腾达。可惜事与愿违,有些难过吧!”
长孙姒:“”
作为一个生性严肃又认真的郎君,心思这么百转千回真的好吗?
二堂里,王进维正掐着一个伏案奋笔疾书的录事唠叨,魏绰跟前围着一个中年妇人,言辞激烈。长孙姒望了望,还是选择溜达到王进维这里,问他有何斩获。
他行了礼,指了指案头上录事笔下的人名,低声道:“当年各州道证人八十来个,只京城內的便有二三十,其中一大部分是南郭府上的家仆。这不可笑吗,供出家主是一桩罪过,再者定了案子,南郭满门被斩,他们能有好结果,到最后可不是全部被杀。余下的过了十几年,上哪找人去?”
他摊了摊手,“当年主审的几位,自打上回高氏一番恐吓从刑部抬回府,大半年了,郑尚书就没见好;早上臣派人去问,说是卧病在床口不能言,连人都认不清。当年的刑部赵尚书致仕回乡病故了,倒是有外室在京中,老魏跟前那就是。魏老先生后头那位京兆尹前年爬山摔成了个痴人,疯疯癫癫的,别说记着,不闹腾就不错。”
长孙姒眨巴了几下眼睛,问道:“这么巧,都出事了?”
王进维一通冷笑,“那可不,臣越发相信当年南郭案有冤啊,一百余条人命呐,没有了!”
说话的功夫就听魏绰跟前那妇人期期艾艾道:“被撵回家把妾也抛下了,幸好妾聪明,那死老头儿在书房里可藏了不少宝贝都被妾扣着了,什么玉呐,镯子簪子”
她在这数家珍,魏绰颇为头疼地打断她,“除了这些,有没有什么书信”
“有有!”那妇人喜上眉梢,忙不迭地点头,从袖子里掏出来个信封,“就这封信里头有个物件,上头有个怪人,好些年头了。妾身就想着啊,说不准哪个附庸风雅的喜欢收集这残片,能讨好些钱”
她絮絮叨叨说着她发家致富的梦,魏绰拆开信,取出一条三指宽的残画来,上头腾云驾雾一个仙,左肋下夹着铁拐,右手上一个紫金葫芦,衣衫褴褛,栩栩如生,正是那八仙之一铁拐李孔目。只可惜一半祥云被烧干净,留下半残不残的角。
魏绰问道:“这画怎么被烧过?”
那妇人道:“可不就是他离开前,一把火烧了书房。妾好容易抢下来好些古玩,这个也是其中之一,谁也不晓得他怎么想的,好好的书房!”
魏绰心生疑惑,又问她,“画都被燎了,这信封怎么是好的?”
那妇人翻了个白眼,有些鄙视,“谁不想要完整的物件啊?那信封也被烧的不成模样,妾就给他换了一个好的,烧坏的那个就扔了呗!”
长孙姒默了默,她要是那老尚书说不准也得把她扔在这。魏绰甚为无奈,“上头有什么字你还记得吗?”
那妇人眼光一转,凑近了试探道:“官爷,可是有用处?您给点提示,说不准妾还能记起来!”手指按在长几上搓了搓,眼巴巴地望着魏绰。
他正犹豫要不要掏银子,长孙姒抬手写了个字递到那妇人跟前,“大娘,你瞧瞧这个字可识得?”
那妇人转过头来,上下打量了几眼,讪讪地笑了笑,“天色不早了,官爷若是没什么事,妾身能否告退?”
魏绰一肚子气,挥挥手撵人,那妇人走了好远还能听见嘟囔没了宝贝也没讨着赏银。
长孙姒笑,问道:“这可是乔秋立的八仙图,她也算识货。”
魏绰点头,“不过奇怪,这赵尚书走前怎么和苏尚书一般,也烧了书房?”
王进维掸掸袖子,准备落座,“说不准都搁了什么在里头,毁尸灭迹呗!”
众人回头看他,唬得王进维弯了的腰身倏然直立起来,“臣,说错了?”
长孙姒摇摇头说没有,同魏绰道:“你现在派人拿着这幅残图去乔秋罗家问是不是她师兄的笔迹,这幅图可否给过什么人。然后,再到苏家找可有八仙图残片,若是有,便去陈关高三家问;若是没有,回来再商议!”
魏绰领命去了,王进维道:“殿下怀疑这幅八仙图被撕开,分别送人了?”
“对,”她点头,“那画虽然被烧,但有的地方完好,留的却是撕口,而且放在一个信封里,说明这多半是个信物。既然是个信物,就应该有人另执一份好与之对应,这幅图是八仙图,如果我没猜错,应当有八个人各拿了一份,做充当身份的信物。”
他有些惊讶,“若是这么说,拿着八幅图的人多半会和南郭案有关,会不会是之前那四人,加上主审三人不对,那应该还有一个,会是谁?”
长孙姒说那就不知道了,看魏绰回来有什么发现。先前录事搬来应和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