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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男孩制造的梦境不华美,但是却非常非常的真实。梦境的最开始,是小男孩的一场独白。他还是穿着离开时穿着的那件破旧的衣服,脸上带着大而甜美的笑容。
他通过梦境告诉我,他要离开了,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很抱歉不能带着我同去。他从来就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一同前往。如果他当时说出来,而我拒绝了,那么他就不必感到抱歉了。
我的名字叫冰点,是一个生命力很顽强的小男孩,也是一个天生的造梦人,可惜没有人肯接纳我。我不知道自己是属于月亮族、血族还是忍族。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我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
在时光一再得重复中,我流浪过很多的地方,也见到过很多和自己的情形差不多的流浪人。只不过他们很堕落,整天过着小虫子一样黑暗又肮脏的生活。我总是觉得自己和他们不一样,我一点也忍受不了那种污秽不堪的生活。
第46章 第三十五滴眼泪()
那些在我的流浪生涯里遇见过的小人儿,身体单薄,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好像一阵风就能把他们吹倒似的。他们习惯上把自己称为“我们这种人。”,我不知道,他们口中的“我们这种人”,到底是指哪种人。
他们已经画地为牢,心甘情愿地亲手给自己的生命打下了深刻的烙印,他们总是说自己是没有未来的人,在生命里最好的十年都无法完成的那件事,已经决定了他们的结局。
在生命还没真正开始的时候,他们已经两眼迷茫地看到了结局。然而,这样的结局,是真正的结局吗?
因为无法忍受,我很快就离开了他们那种人,费尽千辛万苦,漂洋过海来到古谷镇。听说这里是个很美丽的地方,令人神往。
不幸的是,我在古谷镇里第一个遇见的人居然是大嘴巴——一个身材矮小结实,有着一双仿佛食肉动物般尖锐的眸子的女人。我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和大嘴巴四目相交的那一刻,大嘴巴的眼睛里突然流露出恶毒和愤怒的神色,令我胆战心惊。
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大嘴巴已经迅速的把自己矮小的身体缩成一团,变成一个球的形状,简单而粗暴地朝着我猛冲过来。我瞬间领会过来,她是想从我的身体上碾压过去。好在我很幸运地躲过了这一劫。这要感谢以前经历的那些,我不太愿意记起的时光。
在此之前,我第一次接触外面的那些自称为“我们这种人”的那些人的时候,我在他们那种人那里着实吃了不少的苦头。在离开和抵达的遥远路途中,我竭力遗忘了那些艰难岁月。没曾想兜兜转转多年之后,大嘴巴再次地让我想起了那些人,那些事。
后来,我找了个地方小心地躲藏起来,再也不敢轻易现身。我随身穿着的衣服已经很破了,我总是又冷又饿。我感觉自己应该挨不过古谷镇漫长的冬季,没有人知道古谷镇的冬季何时结束。我不由自主地预测着自己的末日,也许明天就是我的末日了,明天会有温暖的衣服和充足的食物吗?我随时都有死掉的可能。
庆幸的是,我在古谷镇遇到的第二个人就是你。你的名字很好听,古谷。你看上去是一个冰雪聪明的小女孩。我想和你做朋友,但是你总是很沉默很严肃的样子,所以我胆怯了,开始畏缩。我很怕你会像大嘴巴那样不欢迎我,尽管你的样子看上去不大可能会做出那种事来。
莫名其妙的恐惧和自卑已经在我的心里霸占了太久,久到有时候我会觉得,别人对我的恶意,全是因为我自己的缘故。也许我是一个坏小孩,理应受此对待。
我躲在暗处,花了很长的时间来观察你。你总是喜欢一个人坐在月妖树下,默默无闻却全神贯注地学习造梦术。我想你一定是一个对未来有着美好期待的人,不然的话,你也不会如此刻苦认真。也是从那一刻开始的,一粒希望的种子,在你从遥远的地方看过来的目光里传递过来,轻飘飘地落在我的心里生根发芽。
你终于还是发现了我。你的表情依旧冷漠,我的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不止,我很害怕。好在你没有惊动任何人。你只是漫不经心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又若无其事地重新研究起自己的造梦术。
我躲在原处一直没动,有好长一段时间,我不敢看你。头顶上的天空阴沉沉的,我不知道眼下是什么时辰。其他的人都陆陆续续地离开了,整个古谷镇逐渐地安静下来。我转过脸来重新看向你的所在,你并没有离开。
你保持着同一个孤独的姿势坐在老地方,沉静地似乎与世无争。我只能看见你的侧脸,月妖树散发的清辉洒落在你雪花般洁白的衣服上,你的侧影像是一个古老的传说,神秘而耐人寻味。
我鼓足勇气走向你,紧张地手足无措。没想到你开口对我说的第一句话竟是:“你是想学造梦术吗?”你没有问我是谁,叫什么,为什么会在这里,一些我不想回答也回答不上来的问题。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你,我的心里莫名的欢喜。
后来,在其他人都离去,偌大的古谷镇只剩下你一个人的时候,我就会从阴暗的角落里走出来找你。你开始教我学习造梦术,我学习的特别认真。
那些美好的让人感觉恍惚的时间,流逝地飞快。突然有一天,你消失了,不再出现。我不知道你去了哪里,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你的一句话,我费力好大的精力才养成的有规律的作息习惯,在见不到你的那些日子里全都不管不顾了,我很抱歉,对自己也对你。
告诉你一个我不经意间发现的小秘密:站在古穴右手边的月妖树上,可以听到你睡觉的时候,不紧不慢的呼吸的声音。
你沉睡时候的呼吸声让我心神安定,对我似乎具有催眠的作用。你知道吗,你睡着时的呼吸声和你醒着时的呼吸声有细微的差别,我已可以轻易分辨。
你知道的,古谷镇的其他人,睡觉时间毫无规律可言的那些人,很有可能随时出现,发现我。所以我必须格外小心才行,这样也使我不能每夜都睡到属于你的那棵月妖树上,听着你的呼吸声入眠。
还记得我制造的第一个梦境吗?当时你想看我制造的梦境,我不让,你没有坚持,后来我主动示好求着你看的那个。
那是我制造的第一个梦境,梦里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一棵月妖树和一个在月妖树的枝丫上安然入睡的小男孩,没有你。“你很喜欢月妖树吗?”,你看着梦里在月妖树上沉睡着的我,表情有些伤感。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你突然伤感的原因。我一言不发,没有回答也没有追问。
当年我制造第一个梦境的时候,我的造梦术还很低微,为了能够让梦境足够逼真,逼真到我可以进入自己的梦境并且生活其中,我避免了一切不必要的枝节,竭力把梦境打造的简单而真实。
梦里的画面没有你。只有我知道,你在梦境的深处看不到的地方,安然入睡。
第47章 第三十五滴眼泪()
冰点走了,我不知道他走到哪里去了。我们还没来得及告别,他走的时候没有留下一句话。他留给我的那棵快要枯死的小月妖树和植入月妖树里的梦,陪伴着我度过了很多很多个黑暗寂寞的日子。
我曾经以为,冰点送给我的承载着他制造的梦境的小月妖树,会一直陪着我,直到我生命的末日那一天。就像我曾经以为的,在我生命里的最后一天,冰点会陪我一起度过一样。不过是自以为罢了,没有承诺,亦无需兑现。
眼下,我身处的世界寒冷异常,偌大的冰的王国里寂寥而空荡荡的。用滴水成冰、冰冻三尺来形容这里,简直再贴切不过了。
我小心翼翼地再迈出一步,一个细小的声音出现了:“欢迎来到血滴子。”,我惊恐万分地四下里张望,没有看到半个人影,细小的声音好像是从我的脚底生发出来的。由模糊渐渐地变得清晰,由细小逐渐地越发嘹亮,最后伴着一阵不怀好意的笑声。
阿让、古风和风之子究竟去了哪里,现在身在何处,我一点头绪都没有。或许他们也像当年的冰点那样,无声无息地离开了我。悲伤的感觉如同汹涌的潮水一样淹没了我,我的双脚漫无目的地带着我,在一片极寒之地里穿梭。
发现风之子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的眼睛不可置信地圆睁着,曾经毛茸茸的羽毛如今已然被坚冰冻住,微微咧开的嘴角挂着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
风之子变成了一个冰雕,昔日那张开朗活泼的脸的下方白皙的脖颈处,被一条冷冰冰黑乎乎的铁链禁锢着。脖子处有着显而易见的红肿,斑斑血迹从红肿处渗透出来。冷却了,凝固了。黑色铁链的另一端,高高地悬挂在一棵光秃秃的月妖树上。
我生平第一次看到不会发光,没有叶子的月妖树。它光秃秃而锋利的枝干笔直地向上伸展着,似乎有无穷的话要说,又像是一种无声的指控。
月妖树的上方,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空洞,大概有一个成年造梦人的头颅那般大小。透过空洞看出去,是更加空旷而凄清的天空。大股大股冷冽的风不断从雪地的缺口处灌进来,卷裹着无穷无尽的雪花,沸沸扬扬地洒落在成了冰雕的风之子身上,如同一场悲伤的送葬。
古风和阿让并不在近旁,我的双脚有千斤重。我很想快点找到他们两个,但是又害怕找到他们俩个。如果古风和阿让也以风之子的方式,就那么残忍地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一定会不堪重负。
风之子的眼睛大而朦胧,好似被一道阴影遮盖着。她的双手,翅膀和爪子全都蜷缩在一起,整个身形显得瘦小了很多。强烈的饥饿感在我的胃里翻江倒海似的叫嚣着,我的眼睛一阵眼花缭乱的眩晕感。
我无法自控地继续往前走去,越往深处走,“血滴子”里的甬道越是狭窄,光线也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