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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幻听吗?在古谷的身体寂然倒地的时刻,她似乎隐约中听到石门打开或者关上的声音。然而后者好像不太可能,因为现在所有的石门都已紧紧地关上,已经没有多余的门好关了。那种轰然的声音仿佛就在离自己的身体不远的地方响起,好像就在古谷的身后。然而此时此刻,古谷已经失去了对一切需要思考的事情的兴趣,一颗疲乏不堪的心早已被雨水打磨的波澜不惊。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话,那便是此刻在古谷一双凄楚的眼睛里缱绻着的月夭树了。
长得不太高的月夭、看上去永远像棵小树苗的月夭、开出的花朵可以与纯洁的雪花以假乱真、可以散发出月亮光的月夭。这么这么多年一直陪伴在古谷身边,唯一知道古谷有多孤独的月夭树。
第119章 破碎的生活()
这种无声的、参杂着多种情感的注视一直持续到傍晚。应该是傍晚吧,因为泽照总是要到傍晚的时候才会感觉到饥饿。经过几个小时的平复,泽照的怒气已经平息。他有些疲惫地弯下腰去,把散落一地的野果子一一捡拾起来重新放到兜起的衣服里,然后静静地像石屋外走去。
在他正试图把长袍里的果实重新放回到月夭树(他们原来所在的位置上)时,一阵偷偷摸摸的声音自他的左边传来。当他迟疑着是否要转头的时候(因为泽照真的很饿,他并不想多管闲事。处于饥饿状态下的他唯一的欲望就是争分夺秒把快要枯萎的果实归到原位——它们离开月夭树的时间实在太长了,然后再痛痛快快地饱餐一顿)除了窸窸窣窣的落雪声之外,刚才那个不和谐的声音戛然而止了。然而当泽照刚要继续忙活被迫停下来的事情时,那阵恼人的声音又开始了。
泽照强行克制着自己在愤怒中颤抖的双手,以超乎他自己想象的意志力把最后一颗水果放回原位。就在这时,制造出那阵噪音的活物居然开口说话了:“嘿,小家伙,原来你还活着。”一个张扬跋扈的声音。“像你这种人尚且勉强活着,我怎么好意思死呢?”泽照缓缓地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看向半蹲在一棵月夭树下,正贪婪地咀嚼着一个硕大水果的矮小女人。
她被雨水打湿的头发湿答答地紧贴在自己的头皮上,露出一小块肮脏的斑白色。因为一口咬下的果肉太多以至于不能完全闭合的双唇里,不断地流泻出殷红色的果汁来。她深深陷在眼眶里、暗淡污浊的眼睛,以及她蹲下时与地面亲密接触的那截褪了色的寒酸袍子,外加新添上的那一滩难看的泥……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泽照感到恶心。一向只要挨饿就会脾气不好的泽照甚至开始怀疑,今天自己还会不会有吃些什么的食欲。
“你喜欢偷吃?”泽照冷冷地看着她,嘴角不经意扬起一抹鄙夷的浅笑。“你怎么知道我在偷吃?这棵月夭树可是属于我的。”她一边说着,一边粗俗地一屁股坐在月夭树凸出来的干净明亮的树根上。
“属于你的?”泽照似乎需要一些时间来体会这四个字的含义,“你喜欢抢别人的东西。”他说这句话的语气肯定的像是在陈述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泽照用充满挑衅的目光看着可笑的女人,静静地等着她的反应。令人意外的是,矮小女人竟然在那一刻选择保持沉默。
她很别扭的歪向一边的脸上带着一种小孩赌气时才会有的那种执拗的表情。“你就是大嘴巴没错吧?”矮小女人的一再沉默让泽照有些不耐烦了。同时,他也想进一步确认一下时隔三年,仅仅凭声音他就可以认出她来的粗俗女人真的是大嘴巴。在泽照的印象中,大嘴巴可是一个长着喋喋不休、刻薄又刁钻毒舌的女人。而今眼下,这个女人的沉默完全不像大嘴巴的作风。
“大嘴巴……是她告诉你的?这个无耻的贱女人。”大嘴巴口齿不清地说完这句话后,才想起来要把已经被她糟蹋的面目全非的果肉吐出来。由于双唇的颤抖,她口中的污秽物全都不偏不倚地掉在自己胸前那一块皱巴巴难辨颜色的衣服上。“无耻的贱女人,你是在说你自己吧?”泽照被雨打湿的黑色短发微微有些竖立起来,发间一些灰白的颜色若隐若现。
鲜红粘稠的液体源源不断地随着大嘴巴的唾液流经她的嘴角。她一张一合血盆大口一样的嘴巴,丑陋的让人受不了。“血盆大口”这样的词汇应该就是为大嘴巴量身打造的吧?泽照一面强迫自己看向大嘴巴面目可憎的那张脸,一面强忍住想扇她一巴掌的冲动。
“她,她还跟你胡说八道了些什么?”大嘴巴直接忽略掉泽照的反唇相讥,她的呼吸变得急促又粗重,似乎随时都会窒息。大嘴巴双眼中放射出的愤恨的光芒好像把她带到了过去。“姥姥还说,紧挨着石头宫殿左边的山洞里住着一个温柔且善良的好女人。但是很显然,姥姥口中温柔又善良的好女人指得绝对没可能是你。”泽照眼睛下方一小片苍白的皮肤在愤怒和羞辱大嘴巴得到的快感的共同作用下疯狂地跳动着。
“姥姥还说你是古谷镇唯一一个生不出孩子的人。如果不是她出手相助,甚至没有人愿意跟你结婚。话说回来,你真应该对她感激的五体投地,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毫无羞耻、不懂感恩地去诋毁她。要知道没有她,你一辈子都会是一个没人要、遭人唾弃的老女人。而且……”泽照越说越起劲,也把自己的谎话说得越来越逼真。然而没等泽照尽兴,大嘴巴突然发了疯一样尖叫着朝他猛扑过去。她迫不及待的样子就像一只长期处于饥饿中的野兽突然发现猎物一般刻不容缓。与其费劲站立起来浪费时间,她一点也不介意像狗一样四肢着地爬行前进。
没想到一向走起路来都会摇摇晃晃的仿佛一口气就能将其吹倒的大嘴巴,居然也有这么身手敏捷的时候。她出其不意的人身攻击让因为逞了口舌之快正沾沾自喜的泽照来不及躲闪,一阵钝重的痛感自他左腿的脚踝处蔓延开来。“天哪。你是在咬我吗?”泽照难以置信地低垂着头,看向趴在地上与自己的左腿难解难分的大嘴巴。真是让人不能相信,她竟然像个毫无羞耻的人那样随着泽照猛烈甩动着的左腿的节奏在泥泞里攀爬。
毫无羞耻之心的人吗?事实上,她就是。
“你应该闭嘴,你怎么不闭嘴?”大嘴巴嘶吼一般的声音好像是从地底下传出的。泽照趁着她说话的当儿,一脚将她踢出一米远的距离。如同一个专门供人踢来踢去的足球,大嘴巴在泥泞中笨拙地翻了个跟头,最终沉默在一滩肮脏的血水里。她的整张脸完全掩藏在膝盖里,身子扭曲着蜷缩成一团。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静止不动。看不清是喜是怒,是死是活。
在泽照自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的时候,离他脚边不远处的雨水开始像沸腾状态般恐怖地翻涌。泽照眼睁睁看着那一汪汹涌澎湃的雪水,但是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身体上悠忽升起的一股不安好似涨潮时猛地打在礁石上的白色浪花一样在泽照的心里飞溅,一场倾盆大雨也无法帮助平息的火焰。
第120章 破碎的生活()
“你该不会是以为你的母亲不顾羞耻地让他称自己姥姥,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当他的母亲了吧?”一个像老鼠一样鬼鬼祟祟的矮小女人正在冰天雪地里姿势难看地迈着蹒跚的步子,一双食肉动物般尖锐的眸子在深陷的眼眶里骨碌碌打着转,不时放射出向猎物发起进攻时经常会有的凶狠麻木不仁的闪光。
“你是属蜗牛的吧?”泽照没有得到回答,“如果你那蜗牛一般慢吞吞的双脚能够像你贼眉鼠眼的目光一样快速,那会为大家节省很多一闪即逝的时间。““贼眉鼠眼的目光”这样的形容让古谷感到有些讶异,也有些好笑。
不过这也怪不得泽照,他好像天生就对大嘴巴神经过敏似的。无论何时何地,只要见到她,他胸中沉郁着的怒火就会在瞬间被点燃。更何况自打大嘴巴一走出她那坟墓一般死气沉沉的巢穴就来不及似的丢过来一个很不友善的问句到现在,似乎一个世纪都要结束了。
那种蜗牛爬行的速度,真让人受不了。泽照三岁那年跟大嘴巴的不欢而散,四年之后的狭路相逢。虽然隔着老远的距离,古谷还是不费力地感觉到了一种剑拔弩张的急迫气氛。
“你的舌头还好吧?”泽照目光如冰地稍稍向前俯视着大嘴巴,四年的时间已经成功让泽照从体格上战胜了矮小但结实的大嘴巴。和代表着关心的话语一同出口的白色气体,在冰冷的空气里迅速凝结成一个个几乎肉眼可见的细小又透明的冰凌,在半空中毫不迟疑地跌落。
泽照耐着性子等待着,看大嘴巴会不会脱口而出那句“你就是个没有能力去爱的小男孩”那句话。如果她胆敢说出口的话,他、泽照、那个没有能力去爱的小男孩,会让她切身感受一下那句话变成具体行为后的真实效力。
首先,泽照并不在乎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是他不喜欢被别人品头论足指指点点,尤其当那个别人是大嘴巴的时候。再者,如果今天她说了四年前她曾经说过的话,他会把那句话当成连接现在和过去的一条有形的纽带,他打算沿着这条纽带做早在四年前他就该做的事。
“你们看上去真像母子呢。”大嘴巴突然间转换的脸色让泽照的打算暂时搁置了下来。“像母子”这个说法如一个陌生的外来物般同时让古谷和泽照感到不自然。泽照从来就没有这样想过,“母亲”这两个字眼对他来说是那样陌生的遥远。
七年来他接触到的真正有这种关系的两个人也就只有姥姥和古谷而已,而她们两个人的情况又很特殊,这让他很难对“母子”这个词有比较清晰精确的概念。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古谷和泽照两人长得还真是惊人相似呢。尤其是在他们安静下来的时候,那种好像在沉思、目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