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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像一块干渴的海绵一般来者不拒地接受着似乎从天而降、源源不断的透明液体。不知不觉中,整个人陷入一种恬静的恍惚里。一时间仿佛外面一切的烦扰和困惑都不再存在,在神奇的静谧里时光未曾分割,传说中的死亡只是一种遥远又模糊的字眼。
“大雪还在下。”在红褐色的椭圆形外壳流尽自己最后一点液体时,泽照低沉的有些沙哑的声音像一只无形的大掌把古谷从虚幻中拉扯出来。她意犹未尽地睁开双眼,眼睛里似薄薄的雾气一样萦绕着的那抹困惑的神情,给人以犹在梦中的错觉感。她无法理解小男孩声音里的失落。
这么多年来,泽照一直在等待雪停。因为姥姥告诉他:雪停后就会见到太阳。如果运气不错的话,说不定还会遇见彩虹。自从泽照迈出踏入古谷镇的第一步开始,鹅毛大雪就一直下个不停。所以理所当然的,他从来都没有机会一睹太阳的火热与真实。对于遇见彩虹这样的幸运就更无从谈起了。
泽照并不是一个讨厌下雪的孩子,他对太阳和彩虹的了解也仅仅是靠姥姥对他的口头描述,再加上自己一点天马行空的想象。但说不清是什么原因,泽照就是无比渴望见识一下太阳和彩虹——这应该是源于孩子与生俱来的好奇心吧。为了不忘记想象中太阳和彩虹的样子,他每隔一段时间都要缠着姥姥给他讲太阳和彩虹的故事。
一开始白发妇人以为泽照的执着只是小孩子一时的好奇心作祟。然而三年过去了,当泽照第一百五十六次一脸认真地请求姥姥给他描述太阳和彩虹的样子的时候,白发妇人确信他是自己所见过的孩子里最与众不同的一个。他有着对同一件事物长久的兴趣和热情,更难能可贵的是在终年阴沉沉的古谷镇,泽照仍旧渴望光明。最后这一点尤其让白发妇人感到高兴。后来为了鼓励偶尔会有些沮丧的泽照继续渴望光明,白发老人每次不厌其详地给他描述过太阳和彩虹的样子时,最后总会加上一句“要有耐心,大雪总是会停的”。
最终,雪果真停了。只不过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古谷镇的雪一下就是几百年。
第124章 破碎的生活()
曾几何时,血玲珑和古风一行人即将进入黑森林的时候,内心突然生发出一股股汹涌澎湃的愤恨和自我谴责。一时之间,悲伤的往事就像古谷漫天的风雪一样铺天盖地地席卷而至。裹挟着刻骨的凉意,层层叠叠地堆积在心脏的表层。
黑暗凄冷的天空中好像有许多个月亮,正在摇摇晃晃着下坠。周围的空气如同被千万根琴弦织就得巨型大网笼罩着,哪怕轻轻一个呼吸的触动都能引发出铮铮的弦音。
远方的天空似乎着了火,脚下的土地被厚重的尘埃覆盖。一颗千穿百孔的心负荷着一片一望无际的废墟,身体里无穷无尽的空虚不会好意地四下出没着。
似乎在同一时间分别笼罩住风之子、阿让和凌珑的三个月亮不约而同地抖动了一下之后,就如同气泡一般消失不见了,好像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一样。阿让并没有倒在自己的血泊里窒息而死,凌珑也没有被一种罕见的剧毒毒得死不瞑目,风之子亦没有在一张像染血的床单般的雪地上一睡不起。一切都如隔世般的飘渺恍惚,只有心脏处不断翻涌着的、几近令人窒息的疼痛是实实在在的。一片狼藉的现场把他们从混沌中拉扯到当下来。他们不再是六岁的小孩子,而是十七岁的少年。风华正茂,却即将烟消云散。
三个人眼神里不同程度扭曲着的痛苦恳求似的看着对方,手不受控制、击鼓一般地一下又一下敲打擂击着心脏。如果他们此刻还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他们会说什么呢?
四下里黑乎乎的。圆滚滚的不明物体好像被什么东西惊吓到一样,滚得到处都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那么小声、那么惶然,像是低声的啜泣。犹犹豫豫、时断时续。也有可能是另一种幻觉的变体——幻听。凌珑突然感觉到有些柔软的东西正从自己的身上爬过去,一个又一个。爬过她疲惫的双脚、她憔悴的膝盖以及她盛满悲伤的心脏。有这种感觉的人不止她一个。风之子和阿让动弹不得地躺在原地,茫然空洞的眼睛大睁着但漫不经心地看向漆黑浓重的夜空。
一段像是一生一样漫长的时间,一种难以负荷的温度和重量在自己那早已不堪一击心脏的所在处走走停停。来了又去、去了又来。悲伤到什么时候才能停止呢?空气中似乎又开始弥漫着一股浓烈的尸体肢解的烟味。或许再加上头发、皮肤和颅骨到碎片,以便让一片狼藉的土地更加一片狼藉。令人心惊的朽木断裂声和近在眼前的不明物体制造的微弱的声音比起来,只是起到虚张声势的作用罢了。
风之子饱受煎熬的头别扭地歪向一边。然而在那个动作完成的一瞬间,风之子全身的血液立即恐惧地冻结了。惊呆了一样,她只是目瞪口呆地死死盯着阿让心口那一片赤裸的皮肤,张的大大的嘴巴半天才挤出几个字:“心,人心,血淋淋。”六个经由她夸张的嘴型发出的夸张的音节,给人的感觉像是垂死之人在凭着自己最后一口气强撑着,只为了说出自己最后的、埋藏在心灵深处多年的心愿。
越来越多鲜活的心从阿让的心口小心翼翼地翻着跟头,悠忽而过。有的甚至蹦蹦跳跳着,像一个个顽皮的缩小版的篮球。在风之子歇斯底里的声音里,阿让无比忧伤地看过来的目光渐渐变得死寂。在阿让逐渐放大的瞳仁里,风之子单薄的身体正慢慢发生着恐怖的变化。先是她的双眼,然后是她的双手,最后是她那张惊恐无比的脸。
那是一段什么样的黑暗又充满恐慌的时间呢?一度开朗活泼的风之子不见了。此刻躺在阿让身边不远处的是一只有着硕大黑色翅膀的大鸟。它红褐色的双脚像践踏过无数的尸体后被鲜血染红的,尖锐的眸子犹如食肉动物一样发出森冷、惊悚的光芒。
在阿让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刚才究竟发生过什么的时候,那只黑色的大鸟从地上懒懒地拍打着翅膀、四肢着地缓慢地站了起来。在它起身时不幸被它的巨翅扫过的一棵大树当即拦腰折断、天上人间。然而巨鸟对一棵大树的断裂浑不在意,她用一种阿让和凌无法解读的神情打量了一下她们之后,随机拍打着可以召唤出强风的骇人翅膀,义无反顾地朝着神秘而广阔的黑暗飞去。很快与真假难辨的夜色融为一体。她飞过阿让和凌珑的上空时,在他们脸上留下一道一闪而过的巨大阴影和一声足以划破夜空的凄惨无比的哀鸣。这让仅剩下的两个半死不活的人不得不把它跟那道“死亡的阴影联系到一起”。然而,又该怎么办呢?生命不息,悲伤不止。
于无限的错愕和惊恐里,一颗颗活蹦乱跳的心脏已经渐行渐远。它们从黑森林到冰川之间地点的转变提醒了阿让——时间确实还存在着,只是他们不知不觉中丧失了感知它的能力。险恶无比的冰川在微弱光亮的映照下,显得光怪陆离,如鬼魅般神秘莫测。
此前在黑森林里还翻着跟头、蹦蹦跳跳的心脏大军此刻犹如惊弓之鸟、一举一动透着过度的小心。它们畏首畏脚地在冰川上滑行的样子,仿佛它们已经知晓自己脚下踩着的那块冰川的罪恶和关于这片大海的梦魇——那个死亡之夜。久远的有些泛黄的记忆在此情此景中重又被想起。
被灰烬染得脏兮兮的心脏远远看上去,像是一只只肮脏的甲虫。凌珑不经意地抬起头顺着心脏大军的方向看过去,古谷镇那面墓碑一样冰冷的石门猝不及防地闯入她的眼帘。那一夜的最后一抹亮光,也许也是凌珑生命中的最后一抹亮光,如风中的蜡烛一样摇摇晃晃地,最后终于还是熄灭了。
世界重又落入黑暗精心策划的陷阱。那些寂静中的深沉,那些深沉中的寂静。
第125章 破碎的生活()
当古谷终于鼓足勇气踏出石头宫殿高高门槛的时候,整个古谷镇再次被一片死亡的阴风包围。四下里空荡荡、清凉冷落的空气让呼吸都变得凄然。
别有洞天宫殿前出现的呈十字的大裂缝,一日比一日愈加深而宽,如同天堑一般存在着。有好多次,古谷出神地凝视着脚下那道近在咫尺的大裂缝时,她都会不由自主地在心里盘算着:也许哪一天,自己就会纵身一跳,一了百了。后来在一次又一次梦境里,她真就一次又一次奋不顾身地跳了下去。
对于古谷来说,她只在自己小时候有过双脚远远脱离地面的感觉。然而那种曾经翱翔蓝天的美好感觉,如今也已相去甚远。记不起是在现实生活中还是在梦中发生的事情了,古谷真的就一头跌了下去。
古谷惊讶于头下脚上坠入深渊的过程中,那种难以言喻的快感。一种久违的,方向倒错的,飞翔的感觉。她从来没有想到过每天自己脚下踩着的土地并不是最后的终极。原来在地层的深处,还有那么广阔浩渺的空间可任人驰骋。
在迅速下落的过程里,猝不及防出现的一道道耀眼的闪光亮的古谷睁不开眼睛。清冷的、惨白的、无声又寂寞的闪光。要到达终点了吗?古谷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头触碰的一些坚硬的东西。下落的速度消失了,她整个人像在咸水里一样漂浮在半空中。头重脚轻,她的双脚一时半会儿还没办法接触到地面。不过这样更好,否则看着脚下面长势良好,颜色喜人的花朵,她会不知道应该把脚放在哪里才好。
那是一种你只需看上一眼,就绝对能惊艳到你的小花。还未开放的异常丰满的花蕾像一个个亮着温馨烛光的小灯笼。完全绽放开来的花朵形状很奇特。像什么呢?古谷深深皱着眉头拼命在脑海里搜索着与之有关的痕迹。她很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花,但是潜意识里古谷又好像知道它,至少听说过。
在古谷还在苦苦思索着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