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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转入舒缓温柔的小夜曲。
江漓伏在他的背上,眼泪还像止不住的泉水,把他的领子都打湿了,王烨只是笑:“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哭,原来你跟我在一起能有这么多眼泪。”
江漓觉得不好意思,拿手帕死劲擦,鼻音浓浓地说:“我爸以前不让我哭,说老是哭就不像男孩子了,所以我每次想哭就拼命忍,可是还是有忍不住的时候……”
“如果泪水一直往心里装,那总有一天会把心压垮的。我倒宁愿你都哭出来,比闷坏了强。你呀,就是太闷着自己了,我看着都怕你哪天把自己闷死。”
江漓把眼泪擦了,还透着水气的脸贴在他的鬓边,在他耳边沙哑地叫:“王烨。”
“嗯?”
“你是不是真的爱上我了?”
“是啊。”
开心地把脸贴在他脖子上,蹭了蹭,忽然又说:“还有。”
“什么?”
“你知道这世上有多少种花的花香能让人不知不觉地丧命吗?”
“不知道。”
“你知道有多少种花能让人在不知不觉中失去知觉、出现幻觉或是产生神经损伤吗?”
“……不知道。”忽然觉得背上凉飕飕的。
“呵呵,如果以后你再有让我哭的时候,我也不会闷在心里自己一个人难受了,我会让你永远气不着我的。”
“听起来真可怕。”
“你怕了吧?”
“我怕你再对着我的耳朵吹气,我们都走不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
江漓好不容易鼓足的气势为之一泻,气得要勒紧他的脖子:“王烨!”
“我说真的。”他特自然特认真地压重了声音。“还有你那种声音,不要对着我耳朵说话,等下出了事又要哭了。”
江漓傻了几秒钟,又甩甩头,忽然用种加倍甜蜜的语调说:“好啊,那我们来吧。”
王烨“嘿嘿”笑了两声,努力抬起头,对着漫天繁星苦笑:“叫你没事不要喝这么多。醉成这样还真少见。”
“我没醉!”江漓生气了,直起了身子。
“是是是,你没醉,你别动了行不行?我背着你还得顾着箱子已经够辛苦了!”
江漓又一下颓然地倒在他背上,嘟囔着:“王烨,为什么你都不怕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我知道,能不知不觉弄死人的花嘛,我知道你都懂。可是你不是那种人,有些事你是做不出来的,何必逼自己变得可怕。你要我怕你根本不用这么麻烦,今晚我就已经被吓个半死了,你摸摸我的心跳,现在还缓不下来呢。……以后别说走就走……至少得把你家的地址留给我……”
“……王烨,我饿了……”
“能不饿吗?晚饭一点没吃,就灌了一肚子酒。没酒精中毒都算你命大!”
“……王烨……我喜欢你……你不要喜欢别人……”
“还有哪个别人?烟轻那边你就放心好了……”
“……王烨……”
“嗯?……阿漓?”
“……”
他的脑袋从他肩膀上耷拉下来,偏过头去看,已经睡着了。
好不容易回到家,桌上只有沈烟轻留的一张字条,说他东西都收拾好了,今晚行李留在这,自己出去找旅店住,明天再回来。显然是要把地方让给他们。
王烨看着怀里做梦已经梦到爪哇国的江漓,苦笑。
而且现在睡得这么香甜的他说不定明天起来之后就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把他放上床,帮他脱了衣服,忽然从他裤子口袋里滑出来一样东西掉在被子上,仔细一看,原来是只簇新的翻盖手机。不屑地拿过来打开看,才发现原来早就没电了。难怪都打不通。转念又想,没电还贴身带着干吗?心里颇不是滋味,鼻子里哼出一声,正想随手扔下楼,忽然瞟到江漓睡得烂熟的脸,举起的手迟疑了一下,最后不甘不愿地拉
开床头柜抽屉丢了进去。
又打来水给他擦干净脸,怕他明天起来眼睛肿,还给他眼睛敷上冰袋。喝醉了的江漓就算再不像也到底是醉了,一直不安分地翻来覆去,王烨怕他会忽然想吐,只得一刻不停地守着他,还得给他扶着冰袋,一晚上也没怎么睡。到了快天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睡去。
耳边隆隆的有坦克开过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不得了,那坦克直接从头上压过去了……
“唔……”他挣扎着清醒过来,却发现清醒了之后头痛得都快要炸裂了,耳边依旧听得见耳鸣,嗡嗡嗡,像勤劳的蜜蜂,又过了一阵,声音慢慢小了,可是,那辆坦克为什么还停在他头顶上!“痛死了……”他无意识地模糊呻吟出来,忍不住用手揪住了头发。
他一动,王烨就醒了,迷迷糊糊看到他痛苦不堪的样子。“怎么了?头痛?”
“嗯。”痛得眉全都皱起来了,皱得紧紧的,喉咙苦得发干,又想大叫却又叫不出来,顶多像蚊子的哼哼。
“真是,谁让你喝那么多?”王烨从他的脖子底下慢慢地把自己已经麻木掉了的手臂抽出来,揉了揉,坐起身下了床。幸亏他昨晚准备了一些醒酒的药和茶。
把东西拿回来的时候,江漓已经好一些了,躺在床上特别茫然地望着天花板,看到他回来,就问:“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
简直就像是按着剧本走的反应,王烨已经没力气为自己的神机妙算拍手叫好了。把他扶起来,边喂他吃药边说:“你不是应该买了票回家了是吧?哼,如果昨天不是我赶得及时,你早被人洗劫一空了!喝得醉醺醺的还敢带这么大包行李,还携带大量现金蹲在街上等人抢!而且我一出现就死劲抱着我哭着喊着让我别离开你——”
“王烨,”江漓一口气喝完了手里的醒酒茶,用手背擦了擦嘴,过了一会儿,很平静地说,“你会不会太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怎么记得昨天抱着我哭着喊着让我别离开他的那个是你啊?”
王烨不在意地笑:“想起来了就好。再躺一阵吧,我去煮点粥。”
“王烨,”江漓叫住他,他回过头,看到他躺在床上用一种特别奇怪的眼神看他,“你还记不记得你昨天对我说过什么?”
王烨喷笑出来:“这好像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酒国大英雄!”
“我酒量很好。”他捧着自己的头又想了一会儿,“只是刚醒过来一时有些迷糊罢了。而且,我觉得你变得有点奇怪。”
“是吗?”
“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
“那你先慢慢想吧。我去洗漱。”
他去洗了个澡,粥也煮好了,端进房里,发现江漓缩在被子里,把自己卷成了一只蛹。赶紧过去硬扯开:“干吗你?大热天的也不怕给闷死!”
江漓脸红红的,眼睛亮晶晶的,分外可怜地望着他:“我昨天好像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
看来这回是真的都想起来了,王烨尽量保持微笑:“还好啦。”
“还哭得乱七八糟的。”
“也没有……多乱七八糟啦。”王烨摸摸额头。
“我不用活了,丢脸都丢到姥姥家了!”一想到昨天像个小孩子一样的自己,他就恨不得拿头去撞墙,撞个间歇性失忆就行。
王烨笑着坐下来抱住他,摇了摇:“不会啊,很可爱。”
他的脸更红了,又发觉不对:“你又是怎么知道我会在那的?”
王烨把昨天给姐姐叫去之后的事都说了一遍,他冷汗泠泠地摸摸他被打的半边脸颊,自言自语:“姐姐还真出手了?她真有胆子。”要是带她去看过王烨打人的场面,恐怕她会想很久才能决定要不要打这一巴掌。
王烨只是笑:“你姐姐是真的疼你。如果没有她,我就真的要去你家才见得到你了,你爸更难缠吧?我真庆幸还来得及。”
江漓只是低下了头,轻声说:“我没想到你会追过来。昨天晚上从看到你开始我就觉得是在做梦,反正喝了那么多,出现幻觉很正常。”所以醒了发现竟然不是才觉得难以置信,“倒是你,忽然改变态度,让我有点适应不良。你明明之前就在喜欢着沈先生,现在又说喜欢我是什么意思?只不过看沈先生不爱你,忽然我又离开了才会想抓住个
能替代的吗?”
王烨脸色慢慢严肃下来,沉沉地开口:“昨天我知道你是醉了,想着说太多你估计也理解不了,所以也就没费那个口舌。既然今天醒过来了,那我就认真再跟你说一遍。烟轻那个人,在我心里是不可能被谁替代的,就像你一样。我也从来没想过要拿你来替代他陪在我身边,如果不是真的爱你,你要走我也不会拦。”他伸出手,拉住他的,“
这段时间以来我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既然不能拥有爱的,那就爱已经拥有的。我以前总是追逐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反而忽略了近在眼前的幸福,所以现在想趁还来得及的时候问……”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觉得有点丢脸又其实是在紧张,“虽然我做的饭吃一辈子也许有天也会腻,但是你要不要先试个五十年看看?”
江漓呆住了,像是不敢相信地久久望着他的眼睛,然后忽然坐起来,把脸埋在他的怀里,抓着他的衣服,紧紧的。
从火车站回到家里,江漓松了口气。
那位大爷终于走了。
只是临上车前趁王烨去买水的时候,还在他耳边迅速地说:“他就交给你了,好好照顾他,也照顾好自己——为了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这个似乎是从头而降把他们的日子搅得一团乱却又始终冷眼旁观只看好戏的人脸上是他没想到的一种带着微苦味道的微笑,有着释怀,有着托付,还有歉意。
吃了晚饭,他们大半个月来终于可以继续过回两个人挤在一个沙发上看电视的日子。江漓吃着他的草莓冰淇淋,王烨看着他的新闻。就像从很早以前就开始的以后也必将这样持续下去的生活。
江漓吃完了,咬着勺子正打算去洗澡,站起来刚伸了个懒腰,忽然眼睛被吸引住了,从面前茶几上的报纸堆里抽出一张名片,怔怔地看了半天,像想起了什么,立刻往卧室里跑。王烨被惊动了,拿过他扔下的名片一看,是楼少瞳的上次留给沈烟轻,结果沈烟轻洗衣服的时候顺手掏出来扔在这儿的。
他跟进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