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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礼部的文书已经制好,独等皇上批阅了。”张德海小心翼翼地说道。
“什么文书?”
“立后的礼辞。”
“母后许可就行,不必多此一举。”
“皇上……”
“下去。”
“皇……”
“下去。”
一声响亮的碎瓷声。张德海噤声,颤巍巍地退下。
朱正熙看着地上已经破了的茶杯,急促的呼吸,难以平缓。
第16章 满城春色宫墙柳中()
二月初八,皇帝大婚的日子,大释天下,万人空巷。
秦雪清坐在饰金坠玉的轿子里,听着耳外嘈杂的声响,头上盖着头巾,什么也看不到。凤冠有些沉重,金属丝线箍紧了头部,感觉有些眩晕。
她知道她现在穿在身上的,戴在头上的,都是价值连城的钻石、珠宝、翡翠,轻轻一晃,流苏珠琏就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响声,在这个周围都如此纷乱的时候,这样的声响倒是让她得到了不少乐趣。
敲敲打打的乐声,震得耳聋。
从相府到禁城的距离不是很远,但是今天却走了很长的时间。
她闭上眼睛,那悠悠的箫声在耳边响起。
长相思。还是……长相思。
“皇上……皇上……”张德海气喘吁吁地追上了他的主子。
“皇上,坤宁宫在那边,您……”
朱正熙觉得头痛欲裂,脚步有些飘浮,有些站不稳。
“张德海,朕该往哪里去,你要管吗?”
“奴才不敢,不敢。”张德海挨在主子身边,心中发颤。
今晚可别再出岔了,要不小命又不保了。
“皇上,您走好,走好。”企图带着皇帝往他该去的方向走,可是……
“今天,那些选上来的秀女都进宫了吧?”
朱正熙转身扶住身边的栏杆,靠到柱子上去。
“是的,内务府都安排好了。”张德海心里惊慌,一个糟糕的想法出现。
“好,那个,那个,谁,柳絮儿,在哪?”
“在储秀宫。”
“好,就去那……”
朱正熙一说完,眼神一凛,脚步倒不虚浮了,快步走了起来。
“皇上……皇上……”张德海追了上去,心想,完了,完了。
坤宁宫里灯火通明,今晚,龙凤烛要燃彻通宵。
秦雪清默默地坐在床边,从红色头盖中透过来的光有些刺眼,隐隐可以看到的外面的摆设,却是遍眼的红。
“小姐,你饿了吗?”
秋月跟着小姐进宫,也是对一切都很好奇。今天扶着小姐跟着喜嬷嬷忙了一天,她和小姐可是什么都没吃,刚刚有几个宫女进来在桌上放好的酒菜,现在看到这些,肚子倒真开始饿了。
“月儿,那些酒菜不能吃。你要是饿了,出去找芳筱姑姑,她会帮你的。”
“小姐……”
“我没事,你去吧。”
秋月迟疑了一会,握住小姐的手。
“小姐,那我找些东西,您也吃点。”秋月说完,转身走了出去。留下了秦雪清一个人。
秦雪清不仅觉得饿,还有些冷。从早上忙到现在,该是什么时辰了,还要等多久?
等一下会来揭盖头的人,会是什么样?
一张棱角分明,刚毅坚定的脸浮上脑海,眼神极其温柔,嘴角轻轻撇起,似笑非笑。
她闭上眼,摇了摇头,想把这张脸甩掉,但是,却越来越清晰。
等了很久,周围一片安静。
又等了片刻,门吱呀一声开了。
脚步声接近。
秦雪清的恐惧,不由自主。
“小姐……”是秋月的声音。
“我刚才出去,听说了一些事……”
“什么?”
“我听到有些人在说……在说……”
“说什么?”
秦雪清感到越来越重的冷意。
“说……说皇上已经去了储秀宫……”
第17章 满城春色宫墙柳下()
天色微明,眼前的亮光变了颜色,映入眼帘的不再是红色了,变成了灰。
秦雪清靠在床沿,头上的红布还在。龙凤烛早已燃尽。
秦雪清扯下了头上的红布,走到秋月身边,秋月在房中的圆桌旁,趴着睡了。
她轻轻地摇了摇那个还在睡熟的身子。
“秋月,秋月……”
脚步不稳,跌倒在地上。
再也忍不住了,哭吧,哭吧,为什么不哭呢?
这就是洞房花烛夜,一辈子一次的,新婚之夜。
不哭,不哭。秦雪清拼命得压制,但,脸上的冰凉,却在提醒她,有什么东西,正在无情地肆虐。
“小姐,小姐……”
秦雪清浑身酥软,秋月拉扯着她,叫喊声,已经哽咽。
“小姐,你快起来,别……”秋月的哭喊,扯疼了秦雪清的心。
上轿之前,父亲和姨娘的眼里,满是泪花。父亲要亲手将她的红盖头盖上,可是她明显地感觉到,父亲那双手,不停地颤抖。
为何,父亲为何……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将女儿,送到这是非之地来。且如今,还要弄得如此难堪。
即成的事实,还能如何?
想象不了,如果昨夜皇帝彻夜不来坤宁宫的消息传开了,将会是什么状况……
皇帝大婚,罢朝三日。当朱正熙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昨夜畅饮狂欢的场面,浮上脑海。
昨天,是他大婚的日子。他娶了秦鹤元的女儿。仪式盛大,场面辉煌,他应该欢喜的。他已经完成了母后交代的事,也满足了秦鹤元的“要求”。
他秦鹤元不敢提出口,倒是母后成全了他。
他们一唱一和,就是为了那个女人。
可是,没有人可以要他去找那个女人。进得了门,也别想见得到人。连母后也别想管得了他。
他们要的,他已经给了。
身旁有些温热的气息。
她是……柳絮儿,一个精雕玉琢的美人。
美人,他会少见吗?
他轻笑。心里有一瞬间的疼。
可是,他想见的,却见不到。
“张德海,张德海……”
“皇上,张总管被太后叫去慈宁宫了。奴才小路子,皇上有事就吩咐奴才。”进来的是个瘦小个子的太监。
“太后……”朱正熙低低的说了一声。
张德海,这次又要委屈你了。
第18章 天阶夜色凉如水上()
大婚的第二天,一道圣旨,传到了坤宁宫。
“念皇后体弱,不堪劳累,朕特恩赐其留置坤宁宫中休养生息,朝拜及祭祀之礼暂免。”
本应有的典礼都取消了。独留最后一道,册封秀女。
皇帝自顾自地,按他的意愿,安排了那些秀女。册封完毕,这后宫的事,算是妥当了。
这一切,似乎都和秦雪清没关系。
皇帝没有踏足坤宁宫。除了早上来宣旨的内务府总管太监赵德全和送饭来的御膳房嬷嬷,一整天,整个坤宁宫都静悄悄的。
好象,这里还是没人在。
秦雪清也从来没来过。
第三天,是归宁的日子。
朱正熙在这一天,驾临了礼部侍郎柳贵权的府邸。让柳家为了接驾闹了个人仰马翻。
皇帝亲临,自是非同小可。柳家人心中暗喜,朝臣们自是,有些微词。柳絮儿被封了从二品妃位,以柳姓为冠,那大婚之夜的荣宠,自是让她成里宫里所有人羡慕和嫉妒的对象。
同样,这些,也跟秦雪清没关系。
坤宁宫,又寂静了一天。
“小姐,该用膳了。”秋月端进来了饭菜,望望又在窗口坐了许久的秦雪清。
“小姐……”秋月又唤了声。
“今天,爹和姨娘,会不会想念清儿?”秦雪清轻轻地出声。
“小姐……”秋月看着哀怨的小姐,安慰之词,无从说起。
“小姐,忧能伤身,身体要紧。”
秦雪清转过头来,望了秋月一眼,转回头去,又瞧了那些饭菜一眼。
清淡小菜,很适合在病中或体弱的人享用。想不到,这皇帝,还真是煞有其事。
秦雪清走到圆桌前,端起碗端详。翡翠青瓷敞口碗,这样的用具,倒是贴合了身份,还不至于,连个皇后该有的礼仪都磨灭了。
秦雪清轻轻一笑。
“我饿了,月儿,想吃点好的。”秦雪清瞪大了眼睛看着秋月,眼里充满了渴求。
“好的,月儿去准备。”秋月有些雀跃,心里一阵欢喜,小姐笑了,小姐想通了。
好一会儿,秋月端来了慧仁米粥,甜酱萝葡,杏仁豆腐,姜汁鱼片四道菜。
“怎么有这些好东西?”秦雪清感觉到胃口大开。
“这是我找芳筱姑姑要来做的。小姐快吃吧。”
秦雪清心头一惊。
“姑姑也在坤宁宫?”
“是啊,姑姑一直都在。”
“那……快找姑姑来,我有话要说。”秦雪清有些迫不及待。毕竟,在这宫里,举目无亲,这芳筱,也算是旧识。
也许,在这宫里,也不会全是冷漠无情的。
第19章 天阶夜色凉如水中()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秦雪清站起,伸手扶起跪在地上的芳筱。
“姑姑,我没想到你也在坤宁宫。”
“娘娘,您刚才用了‘我’。”
“嗯……”
“娘娘,皇上诏书一下,您就是钦命的冀朝皇后,圣意难为,请娘娘斟酌。”
秦雪清定定地望着芳筱。
“姑姑,你原本可是皇太后宫里的人?”
“是,奴婢已经奉太后之命,由娘娘差遣。”芳筱又想跪下,秦雪清伸手扶住了。
“姑姑,雪清初入宫门,很多事都不懂,还望姑姑多加指点。”
“娘娘言重。”
秦雪清收回手,转头望着桌上的菜。“姑姑,太后……可有什么要对雪清说?”秦雪清转回头,对上了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