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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略微提及()
“我抽烟,酗酒,甚至打架,都是跟着林歌学,这么些年,有太多事情都变了,她不跳舞了,也不再爱别人。”
余染的声音像丝线一样,细而轻。她说:“她是没有爱过何衷的,从来没有。”
说完这句,她还是掏出了烟,默默点上,这一次,她没有将烟递给江秦。
“她以前跳舞?”
“跳得很好。”余染犹豫了一会儿,说:“后来,她不再跳了。”
“为什么?”
“那么江秦,你为什么不再唱歌?”这一次她不回答,而是反问他。
他哑口无言。
“她现在过得很好。”余染说,“尽管没有那么光鲜亮丽,但现在的她,比以前快乐很多。”
“余染,其实我是一个没有好奇心的人。”江秦终于眯起眼睛,认真地注视着余染,“一直以来,我对人没有探知欲,对事物没有感觉,我活得很空洞。”
“直到遇见林歌。”他顿了顿,“我突然会奢望,有一天自己能够好起来。”
“我想知道,林歌经历了什么。”他一字一句,第一次这样带着恳求,和余染说话。
“那你可能会失望。”余染并未正面回答他,而是继续抽着烟,仿佛想起了什么,这样模棱两可地叹息,她说:“江秦,你不要奢望林歌会拯救你。”
“没可能的。”她的话冰冷却带着不可抗拒的笃定。
江秦也不再反驳,喝了一口手中的热茶,暖意逼到心里,他有一丝难过,却也很快消散了。
“你怎么会想到来北京看林歌?”他转移了话题,“你应该也在念书才是。”
余染反而是有些吃惊的神情,她盯了江秦几眼,半响才说:“林歌没有告诉你为什么?”
“没有。”他答。
“也对。”她笑了笑,“她从小就是这样。”
看到江秦疑惑的眼神,她叹了一口气,起身掐灭了烟,往房间里走。
“林歌这个人,从不拖泥带水,她啊……无论做什么事,都绝情得很。”这样丢下一句,留江秦一人在阳台上。
他知道自己心里是有着太多困惑的,但是他竟然连疑问的力气,也已经没有。罢了,旁人要怎样生活,他从来都没有关心的兴趣,只是想起余染最后的话,他突然想要耻笑自己。从始至终,他都不是一个能够恩断义绝的人,即便有些事物,早在许多年前,就该有所了断。他却一定要等到事实昭然若揭,像是当头棒喝,却仍然无法醒过来。
江秦默默回到房间里,自林歌将他从那些封闭的空间里拉扯出来,这是他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满地狼藉。他心下一阵抽搐的疼,低下身来收拾,眼所能见尽是孟离笙的物品。
这些钝痛的岁月,像是他人生里的一个缺口,从来只有无望的空洞,往里呼呼灌着寒风,许多年来他一直希望能够填补上它,然而如今他终于知道这是无果的努力,那些缺口,从来都是长在他的心里,填塞只会将它越撑越大,他没有选择。
67。若是绝别()
然而如今,十二年的不堪……该结束了,早该结束。
那个安静得如天堂一般敞亮的午后,他觉得自己的人生,似乎已然终止了。
他终于决心要将所有关于孟离笙的事物,全数归还。
悄悄,是离别的笙箫。
这些美如故人的诗句,轻得不过一纸命运,怎么撑得起浓烈而悲情的幻觉,他想到十四岁那年见到她,白衣马尾,她对他笑,他把摇开的香槟洒在她的身上,她说,“你不能这样。”他便冷了脸,问她,“为什么不?”
这样过去十多年,从少年变为青年,世界像一面巨大的镜子,他的渺小一览无余,其实根本没有反手之力。他一直以为自己会有些许改变,或者世界会有所妥协,然而,他终于是慢慢知道,没有人事不会变化,而那些变化,却从来不肯改善过他的人生,至少是这样一晃十年间的人生。而这些年,要说经历了什么波澜,其实也不过是湖中泛开的涟漪,动辄言及生死,只是瞬间就回归平静,或许平静才是唯一不变的归处。
他知道孟离笙要走了,再有多少独自思念的日夜也都一如虚幻,生活只能平静下来,除此之外,别无他法。那些时日,林歌很忙碌,他不知她都在忙碌些什么,更是无心过问,她常常一天之间出门许多次,刚一落脚,接了电话便又匆匆忙忙出去。即便如此,她也花了许多时间陪伴他,烧一桌的菜,泡一壶花茶,看着他吃下去。
江秦心里是十分感激,甚至有些许地依赖,毕竟从小至大,他一直觉得温暖而平和的时刻这样少,如同奢侈品,不可轻易获得,也无法轻易割舍,只好紧紧攥着这飘忽不定的短暂温情。
那些天,他心情郁结,麻木着收拾东西,慢慢地整理,回忆,然后整装好,腾空。屋子里与她有关的物品,都被压进了箱底,他要将这些通通归还。这十分幼稚而生涩的行为,他明知故犯,觉得着这样就能够将她彻底在人生里抹除。
最后的时刻,江秦约孟离笙出来。
整整十一年的往事,都压在钝重的箱子里了,再也没有什么可以言及过去的物品了。
她穿得很隆重,像要待嫁的新娘,画着朱红色的嘴唇。她提前到了,坐在空荡的餐厅里等他。
他竟然觉得很恍惚,好像有十年没有见到她了一般,走近的时候,他仿佛听到灵魂远离的声音,想到此番告别,往后再无相见的时刻,心里久违地痛起来。
她们默默吃着最后的晚餐,空气里都是沉默的气味,他一杯接一杯地喝掉杯子里的红酒,灼热的感觉涌遍全身,再熟悉不过……这样的夜里,与她此般安静地吃饭,她小心翼翼咀嚼食物的动作,喝汤时候微微低下的头,细细落在眉眼前的几缕秀发,他一一告别,像在心里按下删除键一般,迅速而生猛地,把这些年来的人事剔除。
“我后天早上的飞机,你来送我吗?”
68。山穷水尽()
孟离笙终于抬起头来问。
其实那天晚上之后,这么久难熬的日子,他都没有再哭过,然而她这样一问,他只觉得呼吸紧促,鼻腔一酸,眼泪就要掉下来,却咬牙忍着,不能在最后让她看到他如此卑微软弱的模样。
他没有回答,空气里又是一阵静默。他把箱子交给她,沉甸甸的往事,一样重得让人不忍回望,他只觉得酒劲渐渐上来,她的模样都要模糊了。
“江秦,这一生我欠你太多,我还不上了,只是求你,求你不要忘了我。你知道我爱你,这么多年,我也只是爱过你,可是爱情,对我而言实在太奢侈,你明白的,你也已经长大了,应该渐渐懂得我们都要现实些。”
他看到她流着泪说话,唇角一抹伤怀顺着眼泪往下掉,只觉得此情此景,几番烛光摇摇,她这些如同虚空的情话,再也不会有了。
“爱啊……爱情,真叫人肝肠寸断,你哪知道会爱上一个怎样的人,然后走不一样的人生……孟离笙,你说呢。”
“就陪我再喝一杯吧,看看酒杯多易碎,你要走了,话都说好了,我还要什么呢,你又向我要什么呢。我曾经这一腔衷情,都交付你了,零零落落我什么也不剩,现在你也要醉了,烛灯跟你一样美,你就把我合上吧,从此再没有人听我说话。”
她起身,走过来抱着他,如同多少次他这般伤心欲绝地抱她。没有任何的言语,她只是哭,然后一遍又一遍地说对不起。
他终于忍不住,心下像被刀一下一下剜着,空洞而沉闷,他说:“孟离笙,你要么留下来,要么我们,就再也没有情分可言了,你选吧,孟离笙,你选。”
她埋着头,哭得更厉害,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她哽咽着摇头:“你不要逼我,江秦。”
“是你在逼我。”
“这么多年,你一直在逼我。”江秦声音已然哽咽,他听到了她话音里的薄凉,如同看到这段感情的末路,像最初一样悲伤而无望。
她抱着他微微颤抖的身体,哭着说:“我也不想这样啊……我也不想失去你……”
他只觉得一念之间,什么都淡漠了,大概也是只能走到这里,该结束了,早该结束了,这段浓得化不开的感情也不过是要慢慢溶解在时光的罅隙里,一声再见就好,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
“孟离笙,你若是要走,干干净净地走了便是,又何必要我记着你,你明知道我与你之间,从来都是不对等。”
“十一年,我耗费心力,以为大概能够安慰自己,你比我年长十岁,可我阻碍了你什么呢,你嫁人了,结婚生子,他不会为你去蹲五年的牢狱,那些日夜我在想,为了爱你,为了爱这样虚荣、自私的你,我落得如此卑微,半生情动一并倾泻。孟离笙,你该留一点爱给我,哪怕只有一点,让我还能在山穷水尽处,去爱一个别的人。”
69。惨烈如葬()
他话音落毕,她的眼泪潸然而下。
那一刻,他大概知道什么叫做大悲无泪,从头至尾,他竟然是一滴眼泪也没有,又或许,早已经流尽了罢。
爱别离,怨憎会,不过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幻。
回去的路上,他经过园间夏夜的池塘,几盏睡莲安静沉立水面,沉浸在茫茫夜色里,花与叶纵横交错,将茎与藕的晦涩灰暗默默隐在湖面之下,他瑟瑟觉得冷,在那个夏天即将走过的夜里,觉得人生行至无路,整颗心已经凉得没有温度。
恍然间他想起一些零落的往事,那些朝夕相处的时光,竟然是那么远了,他们之间,原来也是有过温暖而柔软的快乐的。
故事一直到这里,也应该结束了。
他时常想,如果只是在那时候这样草草收场,未尝不是更好的归属,毕竟走过人生大半后,他开始渐渐觉得,离别是所有故事的末尾,不论是生离,还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