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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多事压在他的身上,她毫不知情,更无法感同身受,只觉得他这般可怜,却不能安慰。只能在那些夜色里,长久地沉默,听到江秦在身边沉重地呼吸,到处都是光影憧憧。
江秦打开房门,把叶青的物品放下,觉得精疲力竭,好像把过去翻来覆去经历了一遍,闭上眼又看到孟离笙瘦小的身形,脑子里轰隆一片,沉重与疲惫交织,再也无法想下去。
叶青脱了风衣爬上床,问他:“那后来呢?后来,你们就不再联系了吗?”
27。今夕交织()
他缓缓睁开眼,看到那些如疾风而过的故事,像贯穿了他的灵魂。这些年来,他明明是多次想要摆脱它的,想要彻底忘记孟离笙,如他所说那般地永不相见,然而,然而她却三番四次地在他的生命里扎根,他痛苦地闭上眼:“姐,你不要问了,不要问了。”
叶青看到他缩成一团,躺在床的一角,明明健壮的男人此刻却看上去虚弱不堪,她叹了一口气,断断续续说着话,想到自己缺席的这些年,他所经历的令她无法想象,便是感到一阵心疼,为他盖好被子,抱着他睡去。
那夜是江秦五年来睡得最为香甜的一晚,离别之际,窗外是深秋的海风夹杂呼啸,那些海浪声他听了很多年,这是让他安心的声音。叶青在身侧轻鼾,一切仿佛回到了他的幼年时代,那般无所畏惧,稚气未脱,伸手便是无尽的拥抱,闭眼尽是香甜的梦乡。
他做了各样杂乱无章的梦,许多人事纵横交错,模糊扫过,堆在一幕幕的幻境里,他梦到幼时弹琴的舞台,梦到与叶青狂欢打闹,有人递给他一瓶香槟,他摇开酒瓶将喷涌而出的泡沫洒在空荡荡的大厅里。他梦到自己仿佛已经离开这里非常久,又在某天踏上归途,被迎面而来的阳光刺痛了眼,觉得这里陌生而又熟悉。
十月,江秦在北京度过生日。
北方天气干冷,起风,深夜里灯影绰绰,酒馆流连着三两稀落的人,他醉得不轻,与叶青开怀碰杯,这一幕恍如十五年之前。清水一样的岁月,真的是无忧,彼时叶青带钟楠回家,江秦才是十岁的年纪,他站在客厅的吊灯下挺拔而明亮,看见叶青穿着半身红艳的裙子,露出一截光滑白净的小腿,空气中一抹微醺的烟酒气味,她懒懒地说:“过来抱我,小秦。”
他不及她高,伸手去够她的肩膀,她脖颈上的皮肤炽热,头发是玫瑰的香水气味,他感到一阵暖意。那时候她已经喝得很醉,只能被钟楠扶着摇晃地走路,整个人的力量都架在他的身上。江秦是极少见到叶青这样的,她十六岁就已经出落得极其得体,又有些锋芒毕露,强势之至,常常是男人跟在她的身后,被她呼来唤去,多年如此,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她带钟楠回家的那年。江秦见到这个留着胡茬的男人,一身削瘦的气息,抽烟的手势干练又随意,叶青牵着他,一身的利落丢得干干净净。那时江秦便知道,原本爱情就是如此折煞众人,无一幸免。
如今十五年过去,往昔的情怀也早就淡了,他没有预料到他们如今的失而复得,就像他们自己也未曾想过这般,人生走过一半,竟可以重头开始,江秦羡慕至极。
夜已深去,酒馆空得只剩了他们三人。钟楠便关了门,拿一瓶香槟坐到他们对面,摇起酒瓶子便要对着江秦打开,这戏码已经俗套,却让他百般伤神。
28。只剩如今()
叶青抢过了酒瓶,抱在怀里,她已是醉象,靠在江秦的肩膀上,将热气呼进他薄凉的衣襟,暖意袭遍全身。她仍是如多年之前懒懒道:“江秦,抱我。”
他又抱住她,身形已然可以将她怀抱,如此他又闻到她头发的馨香,多年未变,他看她醉得一派糊涂,咧着嘴淡淡笑,觉得快乐这般珍重,只希望所有他知闻的苦难,都能够永远地与她隔绝,他也是醉了,对独饮的钟楠傻傻笑:“钟楠,我已经如此,你可要好好对我姐,不要让她像我一样。”
“我叫你一声姐夫,你可要千万答应我。”
他心里是开心的,仿佛破镜重圆。五年来他几乎忘记了自己的生日,监狱里日子循规蹈矩,一成不变,生亦何欢,死亦何惧,他很多次想过轻生。因知道即使出来,他也已经无处可去,那股绝望是黑暗日子里最可怕的梦魇,一直侵蚀着他的求生欲,只是偶尔,他想起曾经有过的温暖日子,才突然觉得不舍,依稀想起这世间还是有些许快乐,只因他而存在着。
如今他觉得自己着实过于幸运了,他能够回到叶青的身边来,一夜之间便几乎从游子变为归人,大抵家不过是这般感觉,仅仅是这样一杯酒,一盏茶的亲热,他有些困了,觉得有希望,想要此番揽梦而眠。
叶青亦是摸摸他的脸:“江秦,既是庆祝,我们不如去旅行,仅我们三人,挑一处不远的目的地,我们可以自驾而行。”
钟楠默默应允,目光从未离开过她的身上。
江秦说:“好,你说去便去。”
那是个略带伤心的暖夜,江秦知道自己多年都没能这样开心,他实在是开心,生活已经对他仁至义尽,过去的人事大多失而复得,唯独他对感情这样偏执,从始至终无法搁浅。而以后的日子,自然该是没有她的踪迹,他明明已决定一切,走得这样决绝而坚定,却是酒到愁肠处,又思念起她的面孔来。
次日醒来,钟楠正从楼上的家里走下来,他已然将行装整理了大半,准备上路。叶青与江秦倒是在酒馆宿醉方醒,恍惚才想起昨日夜里的对话,她便从身后抱住为她整理行装的钟楠,呢喃对他说谢谢,他只是微微一笑,回过头在她额间落下一吻,云淡风轻的深情。
江秦便是羡慕的,默然收拾了几件新购置的衣物,放进黑色的背包里。
吃过午饭,下午便出发。
车子沿高速向北而行,一路山色青翠,植被繁茂,远处是连绵山丘,缭绕在云雾深处,近畔又是透着亮的湖泊,一派生机。他们沿着一路灯影,仿佛闯过无数的时空,失散在远近不一的公路上。
钟楠摇下车窗,开始放音乐,他们依然是喜欢嘈杂的声音,尽管比起多年之前已是涤荡了许多,那些声音里的粗糙却丝毫未变。
是JohnnyCash的声音,他熟悉的旋律,叶青轻轻合着唱,她甚是喜欢这首曲子。
29。一路往北()
窗外闪过茂密的白杨树,灰白树皮直干向上,一叶知秋尽是落得满地萧瑟。江秦转头看叶青,她正闭起双眼迎向冷风,沉浸在深深的青草气息之中。感觉到江秦在看他,她便转过身来对他笑:“江秦,许多年前我就想要这样,这感觉真好。”他说:“是,你若是喜欢,以后我们可以多出来走走。”
她听到他语气里深深的伤怀,仿佛落尽黄叶的枝干,光秃而孤冷,也知道无法再抚平他的伤心,只好糯声问他:“你不开心吗。”
江秦摇头:“没有,姐,我很开心。”那声微笑是真挚的,他知道自己喜欢这旅程,早已经没有可过分伤心感怀的往事了,他不愿对她说起,便是他自己也不愿意想起,与孟离笙往后的故事,他的入狱,那般撕心裂肺的疼痛,绝望、轻生,对一切淡然……他已记不清,再也没有什么故事能够让他跌落到不快的深渊里,他已经走过那么远,那么长,几许钝痛早已经被磨成粉末,沉积在他心里。
他那时并不知道,往后还有那么多个日夜,难熬的日夜,让他几乎要忘记曾经无忧的日子里那些温暖的感觉。
他看不到自己眉间的褶皱如同印上去的刺青,抚不平,擦洗不掉,他说他开心,生活的常态如此,他忘记所谓的不开心是何滋味,也忘记两者有着何种区别。
那段旅程短暂而饱满,他们一路北去,行至秦皇岛,在北戴河海滨度过短短一夜,清晨时刻的微光,有榕城的影子。北方的海狂狼而不羁,不若家乡那般细远深长,厚重而温暖,他们彻夜听到帐篷外面海浪扑打岩石的声响,电筒的灯昏黄,把海风的腥气一阵又一阵吹进梦里。
江秦睡不安稳,爬起来等待日出。他坐在礁石上,等到初晨渐起,四周升起藏青色,橙红渐渐从海面上飘落,波光盈盈里是他的叹息,目光所及已然天光大亮,雾气四散而去,星光销声匿迹。
回去的时刻,他捡起一枚彩色贝壳,摸到上面纵横的纹路,他用手指尖摩擦,海啸声似乎从贝壳深处传来,带着抽离的回声。浅淡的壳身布满疮痍,仿佛承载诸多往事,他将其放进口袋里,算是就此告别。
回去的路上天色已暗,路灯一盏盏开启,夜里的风灌进车里,吹得凉意四溅。叶青往江秦身上靠,以此取暖,
这般闲暇而又平静,她便絮絮地闲谈,对江秦说,帮他们看店的是一直在酒吧里驻唱的歌手。
她与钟楠打理酒吧之后,便常是有人来应征。断断续续,不同的面孔以此谋生,故作姿态地感怀伤心,抱一把吉他压着嗓子唱些调子,多是留不久。叶青还是容易厌倦的性子,听不惯优柔寡断地腔调,又是日复一日地旋律,她听了几日便结钱让歌手走人。
有天夜里落雨,毫无预兆的一场,外面风卷残叶,雷鸣闪动,街道上满是张皇失措的人群,抱头四窜,如同惊弓之鸟,酒馆里的人被拦住了去路,只能暂留下来,透过窗子看着外面的雨水倾泻而下。
30。女子林歌()
林歌便是在那晚缓缓地走过酒馆门口,她脚步很轻,躲进檐下之后展露一丝迷茫,停下了脚步。她站定之后,随意抖了抖身上的水珠,一身黑色的长风衣被吹起,撞在门上。叶青终于是注意到她,她穿得极少,略湿的衣服勾勒出她有致的线条,手腕有些苍白,缠绕着一串斑斓的彩色珠子,头发上染了几许非常鲜明的颜色,她站在路边这样若无其事地看着街道,像是一帧跳转的剪影,与夜色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