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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就是小纸条。
纸条上是熟悉的字体，那属于景贤，字如其人，工整、拘束。就连说话的语气，也跟他平时的差不多。
“对不起”。
但他说的太模糊了。
究竟是为他丢下自己跑了而对不起，还是为他以前的所作所为对不起？
应当是前者，所以，在向她乞求原谅？
黎未晞将纸条折揉成了小小的一团，丢进了文具盒里。
运动会的时候，景贤还是过来了。
他的脸色十分不好，就像砧板上等待下锅的鱼，肚皮翻过来露出的颜色，白的渗人。
眼底也乌青一片，比他平时要更为严重，不知道是整夜没睡，还是几个夜晚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虽然一个班一个看台，大家自由坐，但男女生一般都是分成两块的。
黎未晞坐在了最上排。她没有坐，而是靠在网状的栏杆上。
景贤走了过来。
他的单手插在裤兜，低着头，刘海遮住眼睛。依然穿着肥大又不合身的校服，洗了洗到发白的鞋子，不敢直视看他的人。
黎未晞就是这时候决定搭理他的。
“景贤？”她唤了一声，“你昨天怎么没来？”
这时候的景贤应该属于心理十分脆弱的时候。这样会产生两种效果，要么更加沉默，连唯一会与之搭话的黎未晞也不会理了；要么，心理承受能力太差，需要一个帮忙排解的人，所以有问必答。
显然景贤现在的状态是后者。
“我爷爷去世了。”他默了默，说道。
景贤的爷爷奶奶，原剧情里有提过几笔。看他这个样子，跟爷爷奶奶的关系估计很好吧。
黎未晞不记得原剧情中他的爷爷奶奶有没有去世，以原主的角度去看景贤，对他的了解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我的父母走的早，是爷爷奶奶带大的，”景贤不咸不淡地说，“现在，他也走了。”
都丢下他了。
他不知道老家里那些人怎么想的。老家人普遍长寿，可爷爷只活了七十多，他们就说爷爷之所以死的早，是因为有一个阴气重的孙子，沾了很多不干不净的东西。
可其实爷爷明明是年轻的时候太过劳累，积成了疾病。但他自己又不说，还以为自己身子骨硬朗。等疾病突发，已经成了癌症，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为什么又是他？又是他？他不明白，父母死是因为他，爷爷死是因为他，难道他真如那群人所说，命里克亲人？
第440章 爱上女鬼的自闭少年（13）（）
见到爷爷的棺材之后，直到出殡，他一滴眼泪都没有掉下。
他们又说他没有良心，长辈死了看不出任何伤心之处。而且还不是背后小声的议论，而是就当着他的面，光明正大地说他的不是。
真的是因为他性情冷漠吗？
他只是累到麻木，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真的太累了。
昨天晚上彻夜未眠，他不知道他是以什么样的勇气睡下，又起来走到了学校。他感觉到他的身体几乎都不属于自己了。
“我对不起，”景贤又说到，“我不该放你鸽子。”
活该他不受人待见，就连他自己待人的态度也并不好，好在是碰上了脾气好的黎未晞。如果换作其他同学——呵！
“那就走吧。”黎未晞耸了耸肩。
景贤：“啊？”
“中午跟我走，理发，”她一本正经地说，“换个造型，换个心情。”
“好。”
这一次，他答应得毫不犹豫。
***
走出运动场的那一刹那，他的脸还是惨白惨白的。
为了安慰他，黎未晞牵住了他的手，带他避开人流走去。
现在是星期一，学生上课大人上班，街道上没多少人。理发店夜没什么生意，冷冷清清的。
景贤心中的大石头顿时落了地。
只是等他反应过来，猛地意识到自己紧紧握着黎未晞的手。她的皮肤太娇嫩，上面覆着他的指印。
这让他很尴尬，想要解释几句。但黎未晞浑然未觉，还去拿了本美容册，放在了景贤的手上。
那双手被她放进了口袋。
“你看看，我觉得这个就可以。”她说道。
理发师就在旁边，但她并没有跟理发师交涉，而是对景贤说，让他自己做决定。
这里到处都是镜子，可景贤没有注意到的是，黎未晞很巧妙地避开了每一面镜子。
景贤对于造型什么的一概不了解，黎未晞觉得这个可以，那就选这个吧。
“那你去吧，我在外面等你。”她笑着点了点头，退到了美发店的外面。
“对了，你多少度？”
景贤报了个数字，两三百左右，不是很深，但摘了眼镜坐在后排看东西还是挺艰难的。
黎未晞转身走了。
“一个人？”理发师早就看见他在外面徘徊很久了，还时不时往门口看。见景贤进来，起身说道，“想剪什么？”
咦，他的手上什么时候多了本图册？
他怎么没有看见？
景贤直接指了黎未晞刚刚说的那个发型。理发师示意他坐下，去寻找工具。
黎未晞当然也没有闲着，而是在街头闲逛。
她进了家眼镜店，买了一副隐形眼镜，日抛的，只是试一试造型。
当然对她来说那不是买——而是悄咪咪地拿走，再把钱放在柜台上。
看见那营业员一脸惊悚的表情，黎未晞决定她还是不买东西了，以后这种事情就交给景贤吧
她又在外面晃了一会儿，估算着景贤差不多剪好了，才回到了理发店。
如她所料，景贤站在理发店的门口，似乎等待已久。
第441章 爱上女鬼的自闭少年（14）（）
他额前的刘海碎发全都剪掉了，看上去清爽了不少。大概是很少露脸的缘故，被剪掉的部分露出很白的皮肤，连黎未晞也逊色。
“把眼镜摘了。”黎未晞伸手就去摘，弄了他一个猝不及防。他的眼睛常年是眯着的，大概是戴着眼镜又有意隐藏自己的眼睛，远看就是一条线，与他的脸很不协调，所以黎未晞才想到买隐形眼镜，把眼睛撑大一些。
景贤这才发现她带了些其他东西来。
那是隐形眼镜？
在大街上直接戴不方便，两人直接走进了楼道里。黎未晞刻意不选择奶茶店，生怕又像刚才那样引起灵异事件了。
景贤只听说过隐形眼镜，但从来没有戴过，他更不会想到黎未晞居然会做出去买隐形眼镜的事儿。
“你站着。”黎未晞吩咐道。
她伸手掀开他的上下眼皮——以一种壁咚的姿势。只是她比景贤矮，她得踮起脚来，十分不方便，她只得又说：“蹲下来一点！”
景贤看见她这样差点忍不住笑意。
真的很可爱啊。
帮新手戴隐形眼镜，除非是专业人士，在没有工具的情况下都得耗费好久的时间。黎未晞选的楼道里厕所不远，方便她洗手，试了一次才把第一片隐形眼镜戴上去。
那么薄，泡在水里，呈现出淡蓝色。附在瞳孔上，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
景贤眨了眨眼睛，积蓄的眼泪从眼眶中滚落。原本这只是被隐形眼镜刺激出的生理性泪水，可他想起了爷爷，想起了在老家遇到的一桩桩一件件
就当黎未晞洗完手回来准备戴下一片的时候，发现景贤怔怔地看着她，神色很不稳定。他的眼睛微红，不知是不是哭过，神态脆弱得像是稍有不慎就会垮掉了。
“你你没事吧？”黎未晞都没敢多说话。难道她刚才做的那些引发了景贤对他爷爷的怀念？不至于吧？
“你为什么要对我好？”他的嗓音是沙哑的，喉咙干涩，“他们都没有这么对过我。”
在所有人都视他为瘟疫，巴不得远远走掉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走了过来——还是曾经被他放过一次鸽子的人。
他们才认识多久，有一个星期吗？
黎未晞感到莫名其妙：“我在班上就认识你一个人，我不对你好对谁好？你不是我的同桌吗？”
这样。
一个单纯到不能再单纯的理由了。
只是因为是同桌，又是唯一认识的人。一旦不是唯一认识的人，那她的情感岂不是要分出去了？
这个念头突兀地出现在了景贤的脑海，他立即想到了无数种可能——女生打成一片要多久？黎未晞对他都能那么好，一旦她跟班上的人成为朋友，她的眼里还会有他吗？
“想什么呢？”黎未晞敲了一下他的额头，“集中一个地方看，眼睛不要眨。要是不知道看什么，你就看我的眼睛。”
看她的眼睛——她的眼睛看似漂亮，却与正常人有着细小的差别。
没有光。
第442章 爱上女鬼的自闭少年（15）（）
没有那种飞扬的神采，以及跃动的灵魂。
因为她本就是灵魂。
景贤为她的眼睛所吸引，隐形眼镜一下子就戴了进去。
黎未晞拍了拍手，满意地点点头：“这样就好多了。”
如原剧情所说，boss的颜值还是在线的。去了刘海，张开眼睛，整个人看上去精神了不少。虽然依旧忧郁，但带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不是那种一靠近就只会打寒颤的冷。
见他还处于走神的阶段，黎未晞莞尔：“喂，你要不要去照照镜子？”
景贤点头。
他成了什么样子，才会让黎未晞露出那种赞叹的表情？
走到镜子面前，景贤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刻也能变成这个样子。
那些活在别人女生口中的形象，与他只差一个篮球的距离。
“是不是感觉不一样了？”她笑着问道。
景贤点了点头。
他并没有尝试过这样的造型。
但他突然发现，黎未晞就站在他身后，可镜子里只有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