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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说:
“儿子,我的生命快到尽头了。我期望,你能用强壮而又公正的臂膀来
接受对这片土地的统治。在此之前,我渴望,你能给我找到一个儿媳妇。希
望你能找到一个跟你和这个国家相匹配的姑娘做妻子。希望她将来能给你出
好主意,成为能跟你同甘共苦的朋友。”
“父亲,”年轻人刚开口,老公爵就打断了他的话。
“你到世界上去找吧,找一个像你母亲那样的人。有一个条件:她必须
有一双最美的手。你明白吗?”
年轻的多布罗米尔一声不吭。他望着父亲,不明白那古怪的条件的含义。
他从来没有违抗过父亲的意志。父亲一生执政英明而又公正,在需要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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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英勇地抵抗过敌人。打猎的时候也是勇猛过人。
老公爵接着说:
“我给你一个手镯。瞧,这扭在一起的槲树叶子闪闪发光,多么漂亮!
它是件古物,还是你母亲的奶奶从梅什科大公夫人多布拉瓦那儿得到的礼
品。你的母亲戴过。让它将来也戴在你的妻子的手上为她增添秀色吧。但你
得记住,必须是最美的手。这关系到你的命运,最美的……”
少公爵跪在父亲的膝前。老人抱住了他的头。
第二天,年轻的多布罗米尔就出了远门。他骑着快马,披挂与公爵继承
人身份相称的甲胄。他走过森林、田野的大路,穿过茂密的原始森林,遇见
过熊和猞猁。他在篝火旁过夜,听着古老槲树的喧哗。他碰见过远道而来的
商队的大车行列。他经过了无数村落和城堡。好客的大门不止一次地向他敞
开过,不止一次目睹过美丽的姑娘,看过她们的手。有的光滑、洁白,没有
接触过任何艰苦的劳动,有的黝黑强壮,能毫不费力地搭箭拉弓。有一次,
他遇见一个脸蛋标致的姑娘,在弹诗琴。纤细的手指拨动琴弦。对这双小手
他想了一夜,但……难道是最美的吗?父亲说的美,恐怕不是外表的美,而
是有更深的含义……
他能找到自己日夜寻找的东西吗?
现在他正穿过原始密林。他已是筋疲力竭。突然,幽暗的大森林豁然开
朗,他看见了一个村落。他到村边第一个茅舍前下马,推开破旧的吱吱响的
柴门,走进了昏暗的房间。小窗旁坐着个姑娘,火红色的头发,宛如松鼠的
大尾巴,披散在她的双肩。她的双膝上放着一块灰色的布,布上绣的是一朵
鲜红的罂粟花。坐在她身边的黑发姑娘已用金线把太阳似的琥珀片缀到布
上。两个姑娘同时跳了起来,惊诧地望着英俊的骑士。他是从哪儿来的?为
什么突然到了这里?多布罗米尔向美丽的姑娘们问好。
“就你俩住在这里?”
红头发的姑娘笑了。
“啊,不,先生,是同妈妈和三妹住在一起。”
“请允许我在这儿休息一下。我远道而来,累了。”
大姑娘给他在凳子上铺了条干净毛巾。他注意到,她的手又白又嫩,看
不见农村妇女沉重劳动的痕迹。另一个有一双太阳晒黑了的漂亮的手。
“我很想向二位的母亲问安,认识你们的三妹。”
黑发姑娘朝窗外瞥了一眼。
“太阳下山了,她们马上就会回来。她们一早就到地里拔麻去了。今年
麻长得很好。”
“你们不帮忙?”他问。
“麻里飞廉太多了,这野草多刺,我们的手不习惯。我喜欢纺织,喜欢
织花市,可剥麻活儿太重,粗糙的手不能拿绣架。”红头发的姑娘说,“我
们最小的妹妹米乌卡代替我们帮助妈妈干这种苦活儿。我们的妈妈是个好
人,她很爱我们,愿意代我们去干这种苦活儿,可是米乌卡不让她一人干。
啊,您瞧,她们已经从地里回来了。
茅舍的门吱喽一声开了,进来一个老妇人,温和的脸上布满了皱纹,她
身后跟着个姑娘,身材颀长,像亚麻一样的浅色的发辫,她手上抱着一捆麻,
蔚蓝色的眼睛愉快地笑着。母亲看到了客人。向他问好,按照农村妇女的习
惯低低地行了个屈膝礼。姑娘看见陌生的骑士,羞赧地站在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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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您,客人!”老妇人说,“我马上就点燃灶里的火,给您送新鲜
的牛奶来。”
“我去,妈妈,我去拿!你累了,而我有一双年轻人的手。”她去了,
消失在昏暗的走廊。母亲把亚麻台布铺在槲木桌子上,姑娘们从架子上取下
盘子、罐子、木勺子,摆在台布上。母亲端出在枫树叶上烤的香喷喷的面包。
最小的姑娘的发辫像阳光一样照亮了昏暗的走廊。她手上小心地端着一个装
满牛奶的大罐子。多布罗米尔看了看她的手。她那双手又小又黑,盖满了被
飞廉刺过的伤痕,有的地方还被麻秆戳出了血,她一整天都在剥麻。夕阳给
泥罐和姑娘的双手镀上了一层金色,那时,多布罗米尔感到他的心在砰砰跳,
似乎要跳出胸口。在这一奇异的瞬间他明白了一切。他明白了,此刻他肯定
明白了,他父亲想的是什么。这就是那双最美的手,这双手不害怕劳动,这
双手乐于帮助母亲,手既然是美的,那么姑娘的心也应该是美的。年轻的多
布罗米尔站起来,向姑娘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当她把牛奶罐子放在了桌
子上,就拉起她的手,把那古老的手镯——自己家族的传家宝戴到了她的腕
子上。
易丽君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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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 衣 服
[英国]
从前,在海边的一座巨大城堡里住着一个老领主,他十分孤独,在这座
既破旧又空旷的城堡里,没有年轻人或是性格开朗的人给这儿带来一点生
气,哪怕是一点笑声。老头儿成天不是在石砌的走廊里走来走去,就是独自
坐在屋子里,透过窗户眺望灰色的海洋。
老头儿有一个他不愿看上一眼的小外孙女,小女孩的母亲是他最疼爱的
女儿,女儿在生这外孙女时死去,老头从此就憎恨这小女孩。孩子的父亲替
国王到很远的地方去参加海战。她没有双亲,也得不到别人的爱护,只有一
个老保姆把她收留在身边。老保姆拿她外祖父桌上的剩饭剩菜喂她,找一些
破衣服给她穿,此外再也没有其他的人关心她了。
由于老领主不喜欢他的外孙女,大多数仆人对她挺凶狠,随意吆喝她,
叫她滚远点儿。小女孩成年穿着破衣服,人们便叫她“破衣服”。
破衣服独自在城堡的后花园玩耍,到海滩上去玩,还常常到田野里去找
她唯一的伙伴——瘸腿的牧鹅少年。他比破衣服年纪稍大些,出娘胎就是个
瘸腿,住在附近的一个农庄里,每天早晨把鹅群从农庄赶向田野,赶进池塘,
让它们游水嘻戏,捕鱼觅食。他还喜欢吹笛子,而听笛声是破衣服最大乐趣。
牧鹅少年吹奏笛子曲调优雅,时而欢快,时而悲伤,有时还会使她想起森林
里的神仙,想起远处的山水,想起别的国家。有时乐声柔和欢乐,她就高兴
得跳起舞来,这时牧鹅少年也跟着跳起笨拙的舞来。春夏过去了,到了冬天,
夜晚很长,破衣服就坐在老保姆房里的火炉边,要老保姆给她讲骑士和女士
们的故事,打仗和巨人的故事或者在海边游玩、在天上飞翔的神仙故事。破
衣服两眼凝视着炉火,一直听下去,直到两颊发热,两眼晶莹发光,最后打
起盹来,这时老保姆也打着呵欠说,不能再往下讲了,小女孩该睡了。小女
孩爱听故事,但她最高兴的是当别人忘记她的时候,溜出去找她的朋友,那
个用魔笛吹曲子的牧鹅少年。他俩边说边玩,一起度过夏天的夜晚。破衣服
还讲故事给少年听,少年给她吹笛起舞,这时小女孩便忘记了世界,破旧的
城堡,冷酷的仆人以及她从未见过的外祖父。
一年又一年过去了,老领主变得越来越苍老、忧郁了。现在他难得在城
堡的走廊里走来走去,只是整天整夜地坐在窗前眺望着灰色的大海,又长又
白的胡子长到了膝盖,长到了脚背,一直绕到了他的椅腿上。当他想起他那
死去的无比疼爱的女儿时,便会流下泪来。他就这样坐在那里想呀哭呀,让
岁月慢慢地流逝。
一天,国王来到附近的一个城镇访问,给所有的领主贵族和他们的太太
小姐发了请帖,请他们参加一个盛大的舞会。老领主也接到了请帖,他叫人
给一匹乳白色的马配上马鞍和僵绳,又叫一个理发师用一把特大的剪刀剪去
了他那绕在椅腿上的胡子,然后换了一身漂亮的衣服,骑马到镇上去。破衣
服虽然依然穿着破衣服,可已经是美丽可爱的大姑娘了。这时她正在楼上房
间里跟老保姆讲话,听到楼下马蹄的得得声,问保姆楼下发生了什么事。
“国王要在镇上举行一次盛大的舞会,”老保姆说,“你外祖父也应邀
去参加。你朝窗外看下去就可以见到他了。
“我多么想去参加这样的舞会啊,”破衣服对老保姆说:“你立即去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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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外祖父要求一下,请他带我一块儿去,不然就晚啦!”
正在这时,老领主步入天井,在一个马夫和仆人的帮助下,艰难地跨上
了马背,就要出发了。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