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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雪青自然无异议,但是郑文龙显然不会因为单纯的雪青三言两语就相信云舒。
对于云舒和千千的过去,他已派人在榕城打听得一清二楚,尽管云舒所提议的是提早婚期,但郑文龙隐隐觉得云舒一定是有着什么目的。
直到他得到消息,得到哲宇退位一事。郑文龙突然想明白,哲宇倒台,意味着楚千千定然跟着受苦,云舒提早婚期,必定是想早些赶到榕城伸出援手。
郑文龙不想搅和进徐筝和哲宇的内斗,他所喜闻乐见的,只是儿孙绕膝的福萌。但是一旦自己的女儿江雪青与云舒成婚,他断无理由不借兵给云舒。
郑文龙权衡再三,认为只能使用“拖”字诀。只要云舒一日没有和江雪青成婚,他就没有理由到榕城去。
得知郑文龙不愿意将婚期提前,甚至还要延后半月的消息,云舒如坐针毡。
正在云舒踌躇不前的时候,一件意外的事更加完全坚定了他的想法。
车子轰鸣,云舒满怀心事却不得不携江雪青去看戏,车子平稳向戏院驶去,江雪青满心欢喜依偎在云舒肩头,却并没有留意到他若有所思的表情,忽地车子一个急刹车,江雪青差点撞上椅背,幸好云舒用手掌挡在她额头上,才有惊无险。
云舒蹙眉,下了车,发现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正与一名小贩起争执。边上顿时围满了人,司机这才不得不急刹车。
听周围群众的话语,云舒听出是那汉子欺负这外地来的小贩,云舒出手制止,这才平息了一场干戈。
那小贩不住地连声道谢,本来事情到此便结束了,怎料云舒不经意的瞥了他一眼,目光顿时锁定在他鼻子边那颗硕大的痦子上。突然脑海里电光火石,忆起此人曾在当时还是尚书大人的叶君贤的府邸当过杂役,名字唤作毕良朋。
这毕良朋坑蒙拐骗,吃晚嫖赌,无所不能,正是当日跟踪楚玉珩,向叶君贤报告他们夫妻行踪的告密人。
虽然云舒与毕良朋并无仇怨,但一想到就是此人断送千千的母亲黎婉婷性命,不禁怒从心来。
他决心要为千千报这一仇,当下便命人将毕良朋绑了押送到郑府。
毕良朋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连声向云舒告饶。
云舒并不想听他的解释,扣动扳机准备结果他的性命,生死攸关之际,毕良朋为了保命,不得出向云舒道出一个秘密。原来自从十七年前他向叶君贤告密拿了一笔赏金之后,他便辗转北上,七搞八弄在徐筝手下当差。直至几天前,徐筝嫌他做事不利索才寻了个理由将他革了职。想起在上海有个远房亲戚,毕良朋便辗转来到上海,在亲戚的帮助下做点小本生意。
这几日,千千与哲宇、云舒的事传了个遍,因此他便将千千目前的处境告诉了云舒,以求换自己一条性命。
云舒得知千千有孕但被哲宇休弃的消息,不禁义愤填膺。他暂将毕良朋关押起来,决定立刻动身连夜前往榕城。
江雪青原本炖了燕窝粥给云舒,却遍寻不到云舒,她突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连忙奔出屋外,只见小巷子内停着云舒的车,车子正要发动,江雪青扑上去挡在了车前。
云舒被迫只得下车,江雪青的眼里涌出泪来,一把攥住云舒的手:“我早知你不是心甘情愿娶我,只是你便是要走,也该和我告别,云舒,你太心狠了。”
云舒不知该如何说,只是见江雪青哭得红了眼,顿时起了侧隐之心,她对他的情意他岂有不知之理,只是榕城之行,非去不可。
他只得好言抚慰:“雪青,你放心,我对你的婚约一定会履行,只是我一个朋友现在有难,我必须要赶去榕城帮她。”
江雪青面色一变:“你说的朋友是不是楚姑娘?你对她仍不能忘情。”
云舒紧抚她双肩道:“你想多了,如今她已是我大哥的妻子,且还怀了孩子,你这样说,让旁人听见只怕又要多生事端。”
江雪青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你说的是真的?她怀孕了?”
第228章 爱别离苦(三)()
云舒便把千千怀孕及目前被徐筝软禁起来的事大致说了,最后言明自己与千千虽此生无法再结为夫妻,但总是朋友,朋友落难,他不可能见死不救。
江雪青闻言终于释怀,动情拉着云舒的手:“你就这样单枪匹马赶去榕城无异于以卵击石,你等着我,我去同表姨父说,让他借你兵。”
郑文龙本来已然睡下,突然觉得心口一阵绞痛,蓦然惊醒。
屋内灯悠悠亮起,郑文龙正在诧异,却见江雪青端着治疗心脏病的药和水进来。
“您忘记吃药了。”
江雪青将东西放置在桌上,取出一片药丸,拿水服侍郑文龙服下。
郑文龙又是惊喜又是诧异,只因江雪青从小便对他相当抵触,平时少有和颜悦色的时候,更别说如此殷勤服侍。
他一时间受宠若惊,竟激动的含泪欲滴起来。
江雪青久久凝视郑文龙,见他两鬓斑白,满脸沟壑皱纹,拿着水杯的手不住颤动,蓦然开口道:“爹!”
郑文龙怔立当场,手中的水杯滑落在地,跌了个粉碎。他霍然起身,颤声道:“雪青,你你刚刚唤我什么?”
江雪青咬了咬唇,拉着郑文龙的手道:“爹,我从前对你冷漠,希望你不要介意。”
郑文龙老泪纵横,哽咽不能成语。
这一日他盼了多少个日日夜夜,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江雪青趁热打铁,向郑文龙提出帮云舒借兵一事。
郑文龙原本还沉静在父慈子孝中,闻言顿时面色一变,终于明白江雪青何以会突然认下他这个爹。
“雪青,你知不知道云舒一直在利用你?他所做的所有事一切都是为了榕城那个女人,你不要被他骗了。”郑文龙苦口婆心,苦劝江雪青。
江雪青见郑文龙如此顽固,一时气涌上心头,陈述当年郑文龙与其母的不伦之情给她造成的伤害。
“你已害得我前半世未享家庭温暖,难道还要累我失去我的丈夫。”
江雪青声泪俱下,软硬皆施,甚至言明若云舒此行有什么好歹,她便血溅当场。
郑文龙无奈,只得命人将云舒召来,要他当场出具一份申明。言明此次事件之后,云舒要立即与江雪青完婚,并不再参于有关叶哲宇的所有事。
云舒救人心切,无奈之下只得按郑文龙所述写下申明,并按上手印。
继哲宇退位之后,督军府也改旗易帜,除却少部分财产,叶家内宅的所有财物尽归徐筝所有,包括那尊“九玲珑白玉宝塔”,佣人除了芜草或遣散或转卖。姚氏和柳氏怕牵连其中,一个跟李春私奔,另一个逃回了娘家。
徐筝虽然遵守承诺放走了大夫人,但她终接受不了这命运多舛,就在回府后的第二日溘然离世。
哲宇如今双腿失去知觉,又丧母失妻,禁萌生了死意。
就在他想要割腕的瞬间,忽听得远远传来嘈杂之声,一队人马突然破门而入,马蹄纷沓声终于打消哲宇求死之意。
他柱着拐杖,缓步出了大厅,却见庭院里整齐站着满院的兵士。
他只以为徐筝后悔,总归要取他性命,悲愤道:“不必你们动手,我自会了结了自己。”
然而兵士们却无动于衷,云舒排众而出,上前道:“大哥!”
哲宇细看之下,这英挺俊逸的男子竟是云舒。
云舒眼见哲宇拄着拐杖,落到如厮田地,不禁悲从中来,脱口道:“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哲宇悲喜交集,叹道:“我从前事事针对你,又将千千从你身边抢走,如今你还肯唤我一声‘大哥’!谢谢你!”
云舒扶着哲宇进大厅,二人对面而坐,终于将一切事情问得清清楚楚。
言毕,哲宇犹豫了片刻,突然说道:“我不奢求你原谅我以前的所做所为,但有件事,我希望你能答应我。”
云舒目光下移,却见地上有一只摔碗的茶盏,和茶几上的一块碎片,顿时一惊:“想当初我和我爹跌落悬崖,我爹当场坠亡,而我也面目全非,身患残疾,却从未想过要一死了之。为了千千和她腹中的孩子,你绝对不能走这条路。”
提及孩子,哲宇陡然僵硬,双手也开始控制不住颤抖,他颤声道:“我正要和你说这件事。我想请你帮我救出千千,照顾她后半世。”
云舒闻言一震,片刻后,他缓缓摇头:“我一定尽全力救千千,不过,我却不能答应你照顾她。”
哲宇急道:“为什么?你不是一向对她专情吗?莫非你是嫌弃她跟过我?”
云舒霍然起身,叹息道:“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承认我对千千始终如一,但是我却知道,她从前是喜欢过我,但是现在,她的心里只有你。纵使我强留她在我身边,她也绝不会开心的。”
哲宇仍想劝解,但云舒异常坚定地说道:“而且我现在已经有了雪青,她对我情深义重,我绝对不能辜负她。”
听闻此言,哲宇面上一片失望:“可怜的千千,那她后半世该怎么过。是我害了她!”
云舒道:“所以你要坚强活下去,为了千千,为了孩子。”
哲宇俯首望着自己的双腿,悲从中来:“我如今这个样子,养活自己都成问题,又如何照顾她们母子。纵然她回到我身边,我也不过是拖累她的累赘了。”
云舒怒道:“天无绝人之路,男子汉大丈夫,何以如此婆婆妈妈,你以为千千是普通女子?你这样一死了之,难道就不怕千千带着腹中孩子紧随你其后?”
哲宇闻言背上一凉,他本以为只要自己一死,千千定然会回到云舒身边,以后生死有所依靠,但此时看来显然已经不可能。他虽明白有了腹中骨肉,千千必然不会走上绝路,但留下她们孤儿寡母无所依靠,他又于心何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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