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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昭君越说越激动,到后面,已经泣不成声。
高澄看着在椅子上瞪着他流着泪的女人,抖动的肩膀,无声的哭泣,如风中落叶一般无望而无奈。她头上有了许多白发,她眼角有了些许细纹,她丰盈的体态不再那么柔美灵活,她已经差点就能当上奶奶……
“母亲,对不起!”
高澄跪在娄昭君面前。男儿有泪不轻弹,男儿膝下有黄金,这一切,在母亲面前,都是空谈。是他,害母亲要为父亲担惊受怕,他罪不可恕!
“要不是你动作越来越大,你父亲犯得着在夺回灵州凉州后,还在天寒地冻之时率兵出征?他是要让鲜卑大将们建立功业,好论功行赏,平息他们对你的怒火!你操之过急了儿子!”
娄昭君嘶哑着声音,告诉高澄小关之战折射出的朝廷之争。
296权宜之计()
“母亲,那怎么办!”
高澄越听越惊,背后开始冒出冷汗。无论是在外面多么春风得意,他都还只是个刚刚十六岁的孩子。
“你身边的那些汉人大臣,不断鼓吹要对鲜卑贵族如何如何的,你可知哪些是要利用你借刀杀人?”
娄昭君步步紧逼,完全不给高澄喘息的机会。
“不知……”
高澄步步后退,声音越来越低。
“你看你姨母中年丧父,日后窦家可能从此中落,你可知你能不能保全窦府?”
娄昭君继续逼着高澄,她心疼,心痛,可若不让他真的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天知道什么时候高氏覆灭了还不知根源在哪。
“不知……”
高澄的眼睛已经不再那么自信而幽深,变得游离而慌张。
“你可知此次回来,你父亲得如何重新洗牌,才能备好下次的出战?”
娄昭君虽比高澄矮,气势上却高出一大截,让高澄跌坐在地上,更像找个地洞钻进去。
“不知……”
高澄吞吞吐吐,满脸都是泪和汗,整个人已经萎靡不振。
“既然你都不知道,那你父亲回来后,如何论功行赏,如何起用鲜卑大臣,你都不得过问,更不可对那些大臣有所不敬!你可能做到?”
娄昭君这才慢慢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如一直以来的仪态,端庄地坐正了,才徐徐说出要高澄怎么做。
“这……”
高澄脸上青一块白一块,如果这样,看来父亲是会给鲜卑大臣很大的奖赏了!
“我知道你在犹豫什么。你父亲在朝廷这么多年,向来都是口碑很好,靠的是什么?就是均衡鲜卑大臣和汉族大臣的势力和关系。可是你刚刚能入朝管理朝政,就弄出这么大个祸来……”
娄昭君也不是就一棒子打死,而是肯定他的政策好的一面,但大多数人都是只抓住一两个点来捧杀他,他才会轻易被人利用,害她娄家白白牺牲了窦泰。
“母亲放心!儿臣定当在一边,不吭声,不干涉。儿臣下军令状!”
高澄拍打着胸脯,好像在昭告天下他知错就改。
“无论如何,你父亲所做的,都是为了高氏!有些是权宜之计,你记住这一点!”
娄昭君也不专门挽留,就让高澄回去洗脸,再上朝候命。
“是是是!”
娄昭君几乎都是累趴在卧榻上。看着高澄稳步离去,她也有些难过。但要成就,必然要付出代价。
“二姊……佛珠断了……”
娄黑妹哭着冲进了会客厅。她感觉真的很不好。
“小妹,节哀顺变……”
娄昭君一脸悲戚,让人感觉凶多吉少。
高澄借故离开,让自己厉害起来,以后还可以见娄黑妹。
果然三天后,高欢率领大队人马回到邺城。
隔天上朝,说起各个大臣的作战总结,司马子如都一一记录。高敖曹城克之后,他躺在帐篷中疗伤,感觉自己要死掉,叹息道:“遗憾的是不见弟弟高季式当刺史。”
“立即任高季式为并州刺史。高敖曹全军而还,被授为军司大都督,统七十六都督。”
高欢到各个地方走动,想出这个权宜之计。
297烈火烹油()
“去年一年,都特别冷,几乎全年都是冬天。小关一战,我军虽胜犹败,过淯水时,我突然想起三国曹操于宛城所掠美女邹氏的《淯水吟》。”
高欢此次回来,痛失爱将,看上去苍老许多,憔悴许多。
双眉间的恼怒纹越来越深,幸好下巴圆凸,化掉不少戾气。他宽厚的背,仿佛不似年轻时那样顶天立地。沉重的负担,让他才四十一岁就仿佛历经沧桑一般,有了超乎常人的成熟和内敛。
“我本飘零人,薄命历苦辛,
离乱得遇君,感君萍水恩。
君爱一时欢,烽烟作良辰,
含泪为君寿,酒痕掩征尘。
灯昏昏,帐深深,
浅浅斟,低低吟。
一霎欢欣,一霎温馨。
谁解琴中意,谁怜歌中人?
妾为失意女,君是得意臣,
君志在四海,妾敢望永亲?
薄酒岂真醉,君心非我心,
今宵共怡悦,明朝隔远津。
天下正扰攘,四野多逃奔,
须臾刀兵起,君恩何处寻?
生死在一瞬,荣耀等浮云,
当君凯旋归,能忆樽前人?
灯昏昏,帐深深,
君忘情,妾伤神。
一霎欢欣,一霎温馨,
明日淯水头,遗韵埋香魂。”
娄昭君替他唱出这首《淯水吟》,心里有种不大好的预感。难道?
“孩子三个月了吧,到时的赐名礼,就赐名高淯吧。”
果然,高欢侧身将头枕在娄昭君大腿上,很疲累地说完,便闭上眼睛。
娄昭君轻抚着高欢的头发,以手为梳,帮他理清万千烦恼根。
“我骂了澄儿一顿了。他不会再对鲜卑贵族做出太过分的举措了。”
娄昭君叹了口气。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高欢的确需要高澄替他清洗一部分腐败分子,否则他们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会被鲜卑蛀虫们给侵蚀掉。只是,谁也没想到,高澄的手会这么重,惹得连那些看着他长大的大臣,都对高氏有了各种各样的非议,结果适得其反。
“君儿,你怎么看道家?”
突然,高欢眼睛张开,射出一道精光,让娄昭君被盯得有些害怕。
“道家?”
娄昭君以为是窦泰出征前的谣言,那些的确和道家说法比较符合。
“你之前不是让澄儿抄那《道德经》,还说是有个道家的人帮了你生下洋儿颂儿的吗?”
高欢仿佛要将娄昭君看到灵魂深处。
娄昭君突然想起,她那曾经误打误撞结缘道家的经历。不过之后,那白胡子老爷爷不再出现在她梦境,反倒是佛家子弟和她渊源更深,她也就没再研究道家的东西。没想到,那段经历,会变成高欢今天怀疑她的依据。
“我是在梦境里结缘道家,但生下洋儿颂儿之后,就没再在梦境里见到任何道家的人。或许是所谓缘分吧!特别是洋儿中蛊一事之后,我们不是都结缘佛家了吗?”
娄昭君感觉高欢此次大战,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诡异在其中。可是若高欢不说,她也无从得知。
“究竟我们何时得罪了道家人士,才会有人利用明空来陷我们于不义,更惹得我大开杀戒,而今道家与高氏结怨已深,更在我作战时到我面前说,高氏的世界末日将到。如今的安稳,都如烈火烹油,虽火团锦簇,却是日薄西山……”
高欢看着娄昭君,他们是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她的确没有必要骗他。他荣她荣,他损她损。但他也要告诉她他心中的担忧。
298人言可畏()
“世界末日?”
娄昭君心中一惊,想起她在现代好几次对世界末日的言论和描述。
“怎么了?”
高欢被娄昭君突然变大的声音吓了一跳,差点弹坐起来。
“天地一片灰暗,天灾频发,气候寒冷,民不聊生,战火纷飞。这是许多古籍上对世界末日的描述,像不像去年?”
娄昭君回忆着,当然不能告诉高欢这个是她在现代看到的,只能骗他说是古籍上说的。
“古籍?”
高欢有时觉得,怎么娄昭君看的书就那么多?连这个也看到过?
“书山有路勤为径,我以前平日里没事就爱找古籍来看,你忘啦?可惜后来烽烟四起,那些都在奔波中流落了……”
娄昭君突然觉得,马克思主义是学着有用的。所谓事物都有两面性,她以前还为那些古籍流失而肉痛,现在得庆幸好多无法和高欢解释的知识就推到那些丢失的古籍上去,万无一失哈哈!
“怎么你笑得嘴角一抽一抽的?”
高欢感觉有点莫名的喜感,尽管他们还在讨论着有关世界末日的沉重话题。
“是吗?哦……咳咳,去年天下几乎长年都是灰暗的天气,天气阴冷。西魏更是爆发大饥荒之类的天灾,加上我们这场大战,都应了那世界末日之说啊……”
娄昭君连忙把话题绕回主题。唉,都是那明空害的,她有时都会不自觉做起现代的一些小动作来,例如樱桃小丸子的一抽一抽的笑……她得调整调整,恢复古人应有的端庄严肃,才比较像国母……
“君儿,就我们两个,不用那么拘谨。”
不愧是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人,高欢马上就发现了娄昭君的小心思。
“嗯……那,那道士出现了吗?他还有没有说什么?”
娄昭君还是很纠结有关道士的那些话。她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就得罪了道家,怎么会有人如此害高氏。
“他说,窦泰之死是我杀害他众多道友的第一个恶报。”
高欢想起那时环绕耳边的谣言,不禁打了个寒颤。
“怎么了?”
娄昭君发现他的异样,停止了给他的头按摩的动作,低下头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