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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姐,别忘了,娄府一直在您身后。”
叹了口气,娄黑妹也不知道二姐夫和二姐之前还好好的,突然就变成这样了。看着孤独的二姐,她心中酸涩。
“我知道。窦泰等人也随他住在军中了吧?”
娄昭君语气不那么冷冰冰,感觉娄黑妹还不走,干脆问了一句。
“嗯。二姐,我们妇人家,就不拖累他们了……”娄黑妹还没说完,感觉娄昭君本来就是最大气最识大体的人,这么说反而好像是在班门弄斧,就赶忙刹住。“二姐,那我先回去了。小弟和娄睿还在,放心。”
娄黑妹走了,娄昭君依然头也不抬,练字,练字。
直到墨水用完,她才停笔,想要出帐弄点水继续研磨。
“高夫人,在下宇文泰,小名黑獭。听闻高夫人在帐中练字,便取了点水带了根墨条,来请高夫人给个闹中取静的机会可好?”
那个高高瘦瘦,眼睛特别亮的男子?
“我是闲来无事,写着玩儿的。”
娄昭君没心情理人,不过现成的东西不用白不用,接过宇文泰手中的水和墨条,转身进了营帐。
宇文泰见娄昭君没有赶人,就厚着脸皮跟了进去。营帐内收拾得窗明几净,一边桌子上铺着纸,地上很多叠放得整整齐齐的纸,他走上前去,拿了一些起来看。
“夫人之相与,俯仰一世……这可是王右军的《兰亭集序》?”
宇文泰见娄昭君能默出《兰亭集序》,不禁对她高看了一眼。王羲之的墨迹本不易得到,特别是这篇“天下第一行书”《兰亭集序》,很多人都是只闻其名不知其文。看娄昭君居然能如此挥洒畅快地一气呵成,说明她不仅对此文很熟,还可能见过真迹。
“我只看过一眼真迹,还是远远看到的,别问我怎么看到的。反正我不知道现在流落何方了。”
娄昭君一眼就看出宇文泰识货,但更看出他眼中的热忱,一句话熄灭他的热情,免得日后惹祸上身。
“书为心画。高夫人,就您此时的墨迹来看,您思绪纷繁,杂乱无章。虽字字挥洒,可心中块垒郁结,大局迷茫无措啊!”
宇文泰也不追问,细细欣赏起她的字来。看了一两张后,便做如此定论,终于引起刚研好磨的娄昭君的注意。
89棋逢对手()
“那你当初为什么投奔葛荣呢?”
两人从书法谈到文学,又从历史谈到当今,娄昭君不知不觉中放下的戒备,说话也就随意了起来。
“戳人痛处,非君子也。”
宇文泰脸色一僵,明亮的眼睛里多了一抹暗色。
“一来,我是女子非君子。二来,你可以选择不答。不用这样损人。”
娄昭君拉了两把椅子到桌边,又生起火来煮水泡茶。
宇文泰的眼睛和高澄一样很有特色,但高澄的眼是让人看了觉得恐慌,宇文泰的眼是让人看了觉得阳光。虽然貌不惊人,肤色黝黑,却因了这双眼睛,应该也是许多女人抛物定情的对象。
“说了也无妨。只能说,葛荣本是一代枭雄,若无尔朱荣,便也无‘既生瑜、何生亮’的遗憾了。”
宇文泰一直听贺拔岳说,这娄昭君很懂养生。元日喝屠苏驱邪,清明磨白菜祛湿,立夏吃午米败毒,冬至炒栗子强身。还配合二十四节气泡各类养生茶,深得众夫人喜欢。现在能喝上她亲自煮的养生茶,他不暗笑三天才怪。
“怎么说?”
从储物箱拿出两个罐子,娄昭君摆好茶具,准备泡茶。看到宇文泰拭目以待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出来
“看来,你是有备而来的。”
“有……有备而来?”
宇文泰没想到娄昭君观察得那么细致,马上知道他的动机并不单纯。
“先不说这个,那葛荣如何值得你舍生忘死为他卖命?”
娄昭君了然一笑,若撕破那层纸,他就得回去了。她还不想那么早独守空房,所以,先聊几句,免得浪费了她特意煮的开水。
“如若没有他率领的义军,只怕如今河北一带还在破六韩拔陵的残兵摧残下民不聊生。葛荣为人豪爽,不会猜忌我们这些将领,不像这军中,绵里藏针、两面三刀的,做人都做不舒坦。”
宇文泰一提起葛荣,便一脸追忆之情。
“可他率领百万军队,从来没有萌生过收罗人心,建立一个稳定的后方的念头。打到哪,全军就迁移到哪,耗费巨大。况且军队多数胡人专事屠杀掳掠,毫无纪律,这样的军队,又怎么能得民心?得天下?”
娄昭君一针见血,指出葛荣军队最大的软肋,宇文泰大惊,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这些,你怎么知道?”
在他看来,娄昭君一介妇人,在秀容川相夫教子,操持家务,如何能看透葛荣军队的败类呢?
“千里堤坝,溃于蚁穴。我们之前在各地浪荡,也经过一些义军扫荡过的地方。攻破沧州城,城中居民十之八九遭到屠杀。面对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如此行为何其残忍?”
娄昭君想起当时进入沧州,犹如踏进地狱,到处都是火、尸体、废墟、垃圾……整座昔日繁华大城,经历河北流民早就破败不堪,再经历葛军残虐更是如死城恐怖,心里就是一阵难过。那时,她便下定决心,要助高欢上位。
高欢……
那个衣冠禽兽!
可除了高欢,她还能助谁?
“我……我不知道!”
宇文泰当时是先驱,在攻下沧州城俘虏流民后便动身前往下个城镇,丝毫不知这屠城一事。娄昭君被他这一句话唤回了思绪,冷笑。
“那你们凭百万之师与尔朱荣七千骑兵作战,为何会输?”
娄昭君直捣黄龙,让宇文泰脸上挂不住,差点夺路而逃。
“嫂子之见,为何会输?恕宇文泰身在局中,当局者迷。”
给自己留点点后路,他不想娄昭君竟然眼光如此犀利而深远,今日一见,可真是棋逢对手。
“就是你们义军纪律松散,过分轻敌。加上葛荣大大咧咧,才开战便有好几支部队被我方劝降。对比尔朱荣充分准备的团队作战,他是必败无疑,死有余辜。”
水开了,她先倒些入茶壶,冲洗茶杯后,再从一个罐子里取出一些之前晒好的橘子皮放入茶壶,又从另一个罐子里舀出两匙饴糖,最后才倒开水入茶壶。
宇文泰看傻眼了,原来套了这么多近乎,她就请他喝橘子茶?传说中的八宝茶呢?
90制衡之术()
“如今大暑,又称苦夏,容易耗气伤阴,食欲不振。橘皮茶具有理气开胃、燥湿化痰的功效。我见你舌苔过厚,精神不济,还不时抚胃消食,喝这橘皮茶正好。”
娄昭君笑着递给他一杯,自己也拿起一杯,吹了口气,一口一口喝着。
宇文泰再次被她的细心折服。
“今日听君一席话,真是胜读十年书啊!大嫂眼光独到,又持家有方,真真是高都督的福气!”
他真心地称赞着,那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又强烈起来。
她妩媚的一面,端庄的一面,颓废的一面,自信的一面,无不让一直对婚姻有恐惧的宇文泰有了遐想。可惜,相见太晚!
“我说了我不是君子,不用这么给我高帽子戴。”
想起高欢,身上的酸疼似乎又开始发作,她烦躁地止住他的话头。
宇文泰这才发现,娄昭君薄薄的夏衣,并无法全部遮住身上隐隐的乌青。摇曳的烛火,映出她眼下淡淡的黑青。她脸上不是那晚喜形于色的大气爽朗,长长的微卷的眼睫毛,在她脸颊投射了黑黑的阴影。她,是如此落寞。
下午他们两人在帐中许久,后来高欢负气而出,她也一直没有出帐,一双儿女更一直没有回帐,难道……
“嫂子,高都督……”
他不知怎的,心中一阵心疼。如此美好的女子,如此难得的女子,居然被如此对待……
“他去收编葛荣……”娄昭君惊觉自己说漏嘴,急急止住,改口。“他说如今前线吃紧,要长待军中,助王爷收编葛荣军队。”
宇文泰暗暗叹气。即使被如此对待,她的心,还是他的。
“高都督大局为重,宇文泰佩服。”
他喝完橘皮茶,准备起身告辞。
“是贺拔岳派你来查探贺六浑去向的吧?”
娄昭君没有抬头,幽幽地道出宇文泰的真实企图。宇文泰身形一晃,这次,可真的实打实跌坐地上了。
“嫂子,难怪《女戒》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您实在……”
“不好意思,我就是这个德性。”
娄昭君冷笑,将没喝完的橘皮茶倒在宇文泰头上。他没想到她居然会作此反击,一时没有举手挡住,生生被已经不滚烫的茶水烫红了皮肤。
“还有一句,你要记住。最毒妇人心。而男人嘛,无毒不丈夫。我刚才不把刚起炉的茶倒到你头上,已经是给你面子了。”
眼睛眯着,娄昭君逼近地上呆住的宇文泰,一字一句地警告他。
“那我以后,还能来您帐中交流嵇康阮籍这些风流人物的趣闻轶事么?”
宇文泰心中没有恐惧,只担心,她再也不肯见他。
“我想,你是更希望和我学习制衡之术吧?”
娄昭君再次道出他的真实想法,慢慢站直身子,回头重新倒了杯茶。
“嫂子,明人不说暗话,若能和您学习一二,宇文黑獭终生受益!”
宇文泰只求能再见她,和她说话。本来的确是想和她学习制衡之术的,不过,如今只求能和她说话,说什么都行了。
“你先去看看,尔朱荣是如何处置投降的葛荣数十万众大军吧。现成的制衡之术不学,来和我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帐中妇人,有什么好学?”
慢条斯理地喝茶,她无视还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宇文泰。
“我原是葛荣亲信,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