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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必定要带回去的，不然你让他们怎么活？”
“可是，这一路，路途遥远，三百多个人，我们中间能在哪儿歇息？又拿什么给他们吃？”
“我想好了，一路上我跟他们一起餐风露宿，他们有得吃我就吃，没得吃我就跟着他们挨饿。”
白玉堂默然了很久，心里知道这小妮子一旦打定主意十头牛也是更改不了的，便无奈地起身，准备往前行去。
“喂，白玉堂，你不要生气，大不了我将他们带回去之后便自己照料他们，不会妨碍你的。”
白玉堂定住脚步回头道：“我只是去看看他们煮好东西了没有，吃完便马上赶路，我们必须要在天黑之前到达晋州，不然夜黑山路难走，老人孩子更没法走。”
赵翎一听此话便明白，白玉堂不用说也答应了带他们回去，心里一块大石落了下来。
粥煮好的时候，大家来不及等着凉掉便上前一哄而抢，前面几个抢到的孩子差点被烫着，幸好白玉堂早有准备凉水随时给他们分发。
赵翎从不知她目光不及之处竟有如此多的苦难，一时望着他们的吃相哽咽难抒。
终于开始上路了，几个年轻女子因苦心等着自己丈夫，而不肯离去。那些老人中年纪实在太大的也不愿离去，怕日后自己客死异乡，魂魄难归也放弃了离开的打算，白玉堂便将那些剩余的粮食全都留给了他们。
便是这样，一行人也有将近三百余人。赵翎此时在一众老老少少眼中成了活菩萨了，众人都以她为马首是瞻。大家刚刚吃饱，又一路在赵翎的带领下心情都有些激奋，异常开怀，行起路来也觉轻快。
山路难走，白玉堂牵着马，赵翎坐在马上，对于他们自是轻松自在。可是，行了好几程，翻了几重低矮的山，那些老老少少的身体却是吃不消的，行起来便慢了很多。那顿饭是中午左右吃的，如今已经是黄昏了，有些个孩子不断地赶路都喊着饿了，赵翎没有办法，深山老岭的，又上哪儿给他们弄吃的去？
而剩余的粮食又全都留在了留守在城中之人。
“大家再坚持吧，行过这座山，便到了一处城镇，我们便能寻着吃的了。”
赵翎其实并不知道山下面有没有小镇，只是她从小也被逼着读书，偶尔也听些史料典籍，望梅止渴的故事她还是听过的，是以便这么说了。
“可是，姐姐，我们实在又累又饿，走不动路了。”
赵翎眼见着说话的是个活泼孩子，此刻，连他都说累了，想必那些老人更是坚持得辛苦。心一软，于是便道：“那好，大家都暂且歇息片刻吧。”
其实赵翎此时自己的肚子也饿得咕咕叫了，还好她是骑着马的，也没走多少路，便也没有太多知觉。
此时坐在人堆里，在一片连声喊饿中，才益发地感觉自己原来也是腹内空空。
一群人茫然地围坐于地，个个都垂头丧气，全然没有中午时的激奋。
又坐了好些时间，白玉堂心里有些焦躁，如若再晚只怕更是出不去了，而到明日大家更是饥肠辘辘，要出这个山林只怕更是艰难。
心下又叹息着赵翎此番的行为，她知道她打着好心，可是这好心却只怕令他们离死亡更快。
心中一阵怅惘，暗悔自己没有斩钉截铁地阻止赵翎，如今自己竟也成了帮凶了。他原本的估算是他们能在今晚能够下山，可谁知此刻他们竟只行了一半的路程，原本打的算盘是中午的那顿饭食足够让他们撑到下山，而一旦下了山便能想到旁的办法。白玉堂终究是没能体会一群终日吃不饱的灾民的耐饿程度，以及高估了这些终日不出方圆百里的老乡的脚力及他们的行程了。
心下由怅惘变成了痛悔，转头望向赵翎，却见她并没有将事情往深了想，便强忍着将话咽下。想着索性自己独自快马下山，去山下运些粮食上来，让众人在这里吃饱了再上路，便起了身。
“白玉堂，你去哪里？”赵翎一见白玉堂起身，一副要离去的样子，不禁有些慌乱。这深山老林的，看似是她带领着大家，但其实赵翎暗地里将带着众人出山的希望寄托在白玉堂身上。在城中的时候，因为有白玉堂在，她便毫无顾忌地说带领大家离去的大话，只因她深信只要有白玉堂在，一切的问题难题都会迎刃而解。
“我去山下买些米来，晚上在这里开饭。”
“你要离去啊？可是，万一等你走后这里有虎狼出现怎么办？”赵翎一听白玉堂要暂时离去，心里更是乱了分寸。
白玉堂本想调笑两句：你今日说书时不是很勇猛吗？所有杀丁君士的功劳全归在了丁女侠手中。但心中恍然划过一丝念头，赵翎刚才说虎狼？对，虎狼，就是这个。他心里一阵激动，心里念叨：若真有虎狼，大家便有救了。
心念闪转间，忽然见赵翎啊地一声继而猛扑向自己。
“怎么啦？怎么啦？”一切猝不及防的。
“你看，你看——”赵翎似是惊魂未定，颤抖着将手指向一旁树下。
白玉堂顺着她的手望过去，顿时眼睛发亮了。“獾子，原来是獾子。”
那只獾，似是一副被人侵占了地盘的样子，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两人。
白玉堂不动声色，很轻很轻地推开挡在他身前的赵翎，示意她千万不要发出声音来。
倏地，一枚飞蝗石便在了他的掌心。猛地，将那飞蝗石砸在了那只獾子身上。
白玉堂惊喜大叫：“大家快生火，今晚我们有肉吃了。”
早在保安军营时白玉堂便知这周边地区不断有獾子出入，如今既然有一只便很快就能遇到第二只，第三只
第168章 行路难（）
这些人已经是少则累月多则一两年未曾食过肉味了，如今吃起来味道分外鲜美，一个个都吃得喜滋滋的。
只是众人吃得欢，白玉堂却累了一夜。经过昨夜一夜，那些灾民不约而同地将原本对赵翎的敬意全都暗地里转移给了白玉堂。三百左右的人围坐在躺在地上的白玉堂周围，硬是不发出一声声响。
等白玉堂睡醒后，众人又开始赶路，因吃了许久不曾吃过的肉，又加心情畅快的缘故，这一赶路大家竟箭步如飞的样子。
延州离松江自是路途遥远，且一大群老弱一路徒行，走了几日也没走多少路。
才不过第五日，白玉堂的囊中已经空空了，便偷偷拉过赵翎在一边：“小妮子，我们已经身无分文了。”
“啊？这么快？”
“我们连路走的地方米价都贵，能维持到如今已经谢天谢地了。”
“等等，为什么米价贵？”
“还不是那些奸商趁火打劫，趁周边灾民纷涌，随意哄抬米价。”
“岂有此理。”赵翎狠狠用自己的手砸了砸身边的一块大石头，继而又被这石头砸疼了手惨叫出声。
白玉堂翻翻白眼，望着她摇摇头又叹叹气，最后还是拿过她的手用自己的手给她揉捏。
“不行。”赵翎的思绪完全游离出外，连疼痛都没感觉，手使劲抽出白玉堂的大手，又道：“今夜，本女侠一定要去除暴安良。”
白玉堂望着她，一副拿她实在是无可奈何的模样。
赵翎竟然是带了夜行衣的，等她穿戴齐整，提着剑往外出的时候，却被白玉堂拦住了。
“你不要妄想拦我，本女侠今夜一定是要出手的。”
白玉堂道：“杀鸡焉能用宰牛刀？此事除暴安良倒是用不着，劫富济贫便即可。还是让在下随便出个手便得了，丁女侠就好生休养吧。”
“劫富济贫？”赵翎听着白玉堂这般夹酸带醋的话，想起日前自己在灾民面前吹嘘的自己，不由面上一阵尴尬，望了望他呵呵两声干笑。
白玉堂眼锋稍稍瞟向她，满意一笑。其实，他要的也就这个效果罢了，便道：“在下速去速回，准保回来时带上三五袋米，你就留在这里好好看着他们吧。”话音刚撂下，人便倏地离开了。
“喂，白玉堂——”
赵翎再怎么叫却已是徒然。
果然，白玉堂很快便回来了，回来时带着几袋米之余还顺便捎了一只烤鸡和一大个烤猪头肉。两人一路行来，连着几日跟着那些灾民一起喝清汤寡水，此时也是肠内没有油水，都是腹内空空的感觉。白玉堂用剑将那猪头砍成细碎，放入煮米的锅中一起煮，然后又拿了半个烤鸡递给赵翎，想着给她解解馋。
赵翎拿着那烤鸡道：“这也是劫来的吗？”
白玉堂道：“这是那米商供奉给菩萨的，在下想着给那些泥塑的菩萨吃，不如给活菩萨吃，所以便给带了来。”
“活菩萨？活菩萨在哪？”赵翎奇怪地望着白玉堂。
白玉堂指着赵翎道：“这不就是喽。”
赵翎呵呵一阵傻乐，抱拳拱手道：“呵呵呵，过奖过奖。”这烤鸡香喷喷的味道就近在鼻间，着实已经难以抵抗，白玉堂掰开一只肥嫩的鸡腿递给她，她也正想着要往自己嘴里送，却忽然又停住道：“不成，我不能吃独食。”
说着，便起身竟是不假思索地也将那半只烤鸡扔到炉子里。
白玉堂看着她的举动，不觉目中有些痴意。
待赵翎回来，却不知白玉堂的目光为何就紧盯着自己，便道：“怎么了？莫不是我脸上开花了？”
“不是。”白玉堂恍然回过神来，眼睛望向天际，沉默了些许时间，又道：“月影也很善良，只不过她没有同你一样见过如此多的民生疾苦。”
赵翎道：“若是那位丁姐姐也见到眼前的情形，她一定也跟我一样这么做的。”
白玉堂点头嗯了一声，目光久久陷入怅惘里。其实，当初她答应带那些村民回来，他想的确实是如果当时见到此情形的人是丁月影，她也必然会如赵翎那般要求白玉堂的。赵翎一声未吭，也跟着白玉堂一起怅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