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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创新,升级认知的工具(5)()
当时,普林斯顿大学高等研究院院长是奥本海默。这个人在当时美国学术界的地位可不得了,他是主持“曼哈顿计划”的人,也是“原子弹之父”。奥本海默当时岁数也不小了,看着这两个小年轻打心底里高兴。他讲过一句话:“在普林斯顿大学,看见这两个中国年轻人坐在草地上探讨学术问题,简直就是学校的一道景观。”
这两个人的学术水平确实非常高,年纪轻轻就开始合作,发表了大量的论文。可是发表论文的时候,问题就来了,谁的署名应该排在前面呢?按照英文世界的惯例,应该按照姓名首字母在字母表里面的排列,谁在前就在前。李政道是l,杨振宁是y,所以应该是李政道在前。
但是,杨振宁觉得,按照我们中国人的规矩,应该谁年纪大谁在前,杨振宁出生于1922年,而李政道出生于1926年,相差4岁。发表第一篇论文的时候,杨振宁就提出来这个观点,李政道忍了,就这么发表了。
但是,排第一和排第二的结果肯定是不一样的,别人祝贺的时候也是按照这个顺序来的。所以,发第二篇论文的时候,李政道就说:“要不咱们换过来吧,按照国际惯例,我应该排在前头。”这次,杨振宁忍了,所以又颠倒了一下。
但是,这两个人从此就留下心结了,有好多年都不再合作,但是天天还能遇到,还要在一起讨论学术问题,渐渐地又开始合作了。时间一长,渐渐地就出现大成果了,就是他俩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的成果——宇称不守恒定律。
这个成果得了诺贝尔奖,两个人到底要怎么署名呢?还是那个老问题:按照英文世界的惯例,李政道应该在前;按照中国人的惯例,杨振宁应该在前。但是,到瑞典去领奖的时候,总得有一个先后次序。
据说,杨振宁当时说:“我把我老婆带来了,我老婆应该走在第一个,因为是瑞典国王陪着进场;而我岁数比你大,我应该站第二个,是瑞典的皇后陪着进场;你就屈居第三吧。”李政道当时心里也不舒服,但在现场还是忍下来了。
后来,诺贝尔奖颁完之后,美国杂志纽约客来采访他俩,要写一篇稿子。这个时候,杨振宁再一次提出来,所有的排名都应该在李政道之前。李政道可就没法忍了,两个人的矛盾开始大爆发,大吵了一架。后来,李政道彻底离开了普林斯顿大学。
两个人的关系从此再也无法复合了。据说,那个非常珍惜这两个年轻人的奥本海默教授就对李政道说:“你要是这么处理问题,你这辈子就不应该再搞物理学。”然后,对杨振宁说:“应该去看心理医生。”
这话见于李政道传,作者是季羡林先生的公子,也是一个物理学家,所以我相信他不是胡扯。
这一件旧事提出来,并不是想说杨振宁、李政道到底谁是谁非,他们俩闹掰了到底怪谁,只想说明一件事:即使我们穿越回20世纪50年代,站在普林斯顿大学,全程旁观这两个人讨论问题的现场,可能都没有办法判断,这两个人谁对宇称不守恒定律的贡献比较大。
功劳到底应该属于谁?
当代最著名的科学史研究者莫顿说:“诺贝尔奖把每一个科学成果归因到一个人,这是诺贝尔奖的一个结构性的缺陷。”
我们貌似是把诺贝尔奖黑了一下,但是请注意,我们举的这个例子可不是孤例,越往后,诺贝尔奖中这种争议就越多。比如,2015年,中国的屠呦呦得了诺贝尔医学奖,就有各种各样的争议。有人说她是贪功,将功劳占为己有,霸占了她的合作伙伴的功劳。
这个现象说明,把一个人的功劳从整个协作网络中切割出来,几乎已经变得不可能了。
难道诺贝尔奖设错了吗?没有错,它是人类创新、创造活动一个特定阶段的产物,就是要把功劳归于个别人。此前没有这个现象,此后也会越来越难。就像烧一锅开水,这锅水被放到火炉上之后,刚开始仅仅是平均升温,我们看不到什么气泡现象,但是在一个特定阶段,我们会看到一个一个灿若星辰的小气泡开始冒出来。随着温度进一步升高,气泡就连成了一片,再也分不清楚泡和泡之间的界限在哪里了。
在人类科学时代到来之前,我们真的搞得清楚哪个创造发明属于谁吗?强烈建议大家看一看文明是副产品这本书,它驳斥了我们很多认知。
科学时代来临的时候,某些杰出的创造者用自己夺目的才华,从那个普遍不创新的社会中脱颖而出,成为星空中灿烂的星辰,所以我们都认得他们。但是越到后来,这种创新活动就越来越连成了一片,再也分不清楚谁跟谁了。
比如,我们读历史的时候分明知道电报是谁发明的、电话是谁发明的,但是电视是谁发明的,你说得出来吗?真要去查书的话,会找到一个人名,贝尔德。但这是后人追认的结果,在贝尔德发明电视之前,电视的很多相关技术,全世界各个角落都有人在为它做准备。
继贝尔德第一次用电视播出图像之后,还有很多人在继续丰满它。发明电视的年份是1926年,但真正能够播出电视是1928年的事情,甚至还有人与贝尔德同步发明了电视。
所以,如果不是我们这个认知框架一定要为一个东西找出一个发明者,贝尔德也会在茫茫人海中沉下去,再也没有人把发明电视的桂冠戴在他头上。
说一个更近的例子,你什么时候听说过手机有发明人?它实际上是人类创新、创造网络在一个漫长的演化过程中的产物。现在,抬眼四望我们身边的东西,比如,洗衣机是谁发明的?空调是谁发明的?冰箱是谁发明的?再也找不到一个光辉灿烂的名字。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现在已经放弃了这个努力,不再把一项创造归功于某个人。当然,要想全人类把这个认知都改变过来挺困难的,而且需要一点时间。
什么是现代社会的创新和创造?
1978年,诺贝尔奖委员会把物理学奖颁给了两个工程师,因为他们发现了宇宙大爆炸的微波背景辐射。这个词听起来很高大上,简单说就是,20世纪40年代,美国普林斯顿大学的天体物理学家们提出来一个假说,就是我们非常熟悉的宇宙大爆炸假说。
整个宇宙在刚开始的时候,他们猜是一个点,起名为“起点”,然后发生了大爆炸,变成了一个温度极高的大火球。火球在慢慢冷却的过程中,各种各样的星际物质开始远离它的爆炸中心。
如果这个假说成立的话,我们今天观察到的宇宙,仍然处于持续的爆炸中。
这就需要找到一个证据,证明现在宇宙空间的温度不是绝对零度,因为既然是在冷却的过程中,多少就会残余一点温度。这个温度如果找不到的话,宇宙大爆炸学说就不成立。
但是,天体物理学家死活就是找不到。最后,谁找到了?美国贝尔实验室的两个工程师歪打正着找到了。这两个人在接收一个卫星信号的时候,发现有一个信号不受任何因素的影响,好像就是宇宙中一个恒定的信号。这是怎么回事呢?他俩也搞不清楚,但是既然发现了,就写了一篇论文发表了。
远在普林斯顿大学的天体物理学家们看到这个论文后,发现这不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个证据吗?于是,把它作为一个成果呈报到了诺贝尔奖委员会。1978年,诺贝尔奖委员会就把这个奖颁给了这两个工程师。
整个事件好像挺无厘头的,因为发现这个微波背景辐射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发现了什么。而普林斯顿大学的天体物理学家们好像发现了这个重要的发现,但是他们一直都没找到,最后他们找到了一个别人的发现,所以功劳好像也不应该属于他们。
这个例子最贴切地说明了什么是现代社会的创新和创造。我们谈互联网的时候经常提到一个词——涌现,就是指很多宏观现象其实和构成它的微观个体之间没有什么关系。最简单的例子就是水,水分子里面是不包括波浪这个现象的,只有把一大堆水分子搁在一起的时候,才会涌现出一个叫波浪的宏观现象。
创造和创新活动也一样。每一个科学家和工程师面对的都是他眼前那个最具体的问题。即使解决得很漂亮,也谈不上有多伟大。只有放眼于整个人类的创造之网,独具慧眼地发现很多小创新之间的关系,然后把它们连接起来,这才是伟大的创新。什么是重要的革新和创造?它是一堆小革新、小创造的中间关系。
越到现代社会,构建这种中间关系的人就越伟大,但是很可惜,他们一般得不了诺贝尔奖。比如创造这本书的作者阿什顿,号称“物流网之父”。社会认不认咱们不管,但是他确实做出了一个对现在的物流网络,甚至是物联网络有重大贡献的小发明。
他年轻的时候在一家超市当售货员,他发现这个超市对货品的管理只有三个状态,就是进货、销货和存货。对于一个传统的超市来说这就够了,但是有一次宝洁公司的一款口红特别好卖,刚刚放到货架上很快就会断货了,大家就搞不清楚这批货到底是在货架上还是在仓库里。
阿什顿就提出来,给所有货品加一个纬度参数,这样就能找到它到底在哪儿了。就是在货品上安装了当时非常便宜的芯片,来标定这个货品的位置。要知道,超市原来对物体的管理是没有位置这个参数的,就是因为阿什顿这个小发明,现在整个物流网络全部被激活了。
我们现在在网上买了一件物品,可以通过手机清楚地追踪到它的物流流程,过程清清楚楚,这就是现代物流。现代物流和此前的物流有什么区别?就是每个货多了一个位置的参数而已。这是一个连接型的创新,阿什顿就做了这么一个小贡献,但是我们能说它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