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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好情绪的青霜推门入屋,见三人皆沉默,眸光生疼,轻声问道:“小姐,该用膳了。”
青霜是故意这个时候来的,因着有萧若辰与萧若萤在,谢长安会陪着两个小家伙,多少回多用些膳,否则今日这一情形,谢长安怕是如鲠在喉用也不想用了。
谢长安的目光落在萧若辰面上,猛然发现萧若辰比往日瘦了许多,再不见隐约的婴儿肥,谢长安哽咽,不为自己的失职,为萧若辰的知事,“辰儿,你瘦了。”
萧若辰摇头,“娘,辰儿没瘦,是娘瘦了,娘,辰儿心疼。”
谢长安几不能眼,眸光闪动,是久违的微弱光芒,忙不迭地又将萧若辰揽在怀里,长出一口气之后,吩咐道:“午膳就准备在外间,你唤了李大夫来。”
青霜急忙去了,不多时李大夫就来了,外间也有了动静。
“王妃。”
李大夫几乎不敢直视谢长安,无能为力,心有惭愧,更多的是敬畏,若不是谢长安强撑着,这安郡王府早就散架了。
谢长安颔首,“李大夫,劳你帮我守着王爷,我带了辰儿圆儿在外间用膳。”一顿,目光平静,亦是瞧不出情绪,可藏了感激,“这段时日辛苦你了。”
李大夫汗颜,辛苦的一直是谢长安,他不过协调了医者,可对于萧钰的照料,却是谢长安亲手操持的,且还要紧盯着外头的消息。
瘦,已然不够程度来形容谢长安了,憔悴,病态的憔悴,却又好似一把利剑,坚定不移地矗立在安郡王府,叫他们心安,叫他们坚持,即使希望渺茫。
救苦救难的医者,不信鬼神的医者,忽然的祈求上天的垂怜,如此风华绝代之人,受尽了磨难就罢了,何必要强收了去。
谢长安带着两个小家伙走后,李大夫兀自在屋内照看着萧钰,纵是往日瞧够了生离死别,心内本不该再起波澜,可对上萧钰黯淡病态的脸,李大夫长叹了一口气,“王爷,您当真舍得王妃和小公子小姐吗?”
萧钰与谢长安的深情厚谊李大夫看在眼里,满府,甚至满京城的人亦是看在眼里,或是明白在流言蜚语里,人人艳羡,可莫要成了人人惋惜。
若是萧钰听得李大夫这话,想是要气得跳脚的,怕是忍不住怒吼道:“好你个李成仁,是我啊不想醒吗,我能舍得长安跟圆儿辰儿?解药,解药啊,快给本王爷找了来!”末了,萧钰还要委屈地念叨,“长安,我好想你,还有圆儿和辰儿,让你们受苦了……”李成仁就是李大夫。
不过死气沉沉的萧钰,能否听得到,却是难说。
秋日的萧瑟,笼罩在安郡王府迟迟不肯散去,可就是萧瑟散去了,迎来的却是刺骨的寒冬,而安郡王府,能否如笑傲风雪的寒梅,却是难说。
第二百六十六章 喜讯传来()
谢长安叫眼前的阵仗吓着了。
一桌子的膳食,围坐了一桌子的人,满满当当的,不是忠亲王妃,寇涟漪等人又是谁,面上带了小心慌张的神色,各个正襟危坐,正在等她的到来。
谢长安还未说话,好似生怕谢长安不悦,转头就走,忠亲王妃先发制人,当先抱了萧若萤往旁坐下了,寇涟漪也是个机灵的,忙不迭地的拉着萧若辰在另一旁坐下,当中空了个位置的,却是留给谢长安的。
心头思绪纷杂,揉碎了心,可脑袋还能思考,冷清的眸子倒映出的真挚又紧张的面容,谢长安知道的,这些人是关心她,担心她,但又怕她拒绝,不接受……心头酸楚,她何德何能啊,分明都知长于自己的长辈,却如此小心翼翼地护着她……
纵是心中有千言万语,谢长安也不知如何开口,只是目光温和了,自每一人的面上扫过,而后沙哑开口,“让你们担心了。”步履清浅,缓步走至空出来的位置,不疾不徐地落座,随后对忠亲王妃道:“娘,起筷吧,安儿饿了。”
一句饿了,不过为叫在座之人不必惶恐。
来不及多说,忠亲王妃忙不迭地起筷,却是往谢长安的碗内夹去,望着谢长安憔悴寡淡的容颜,未语泪先流,却不想扰了谢长安难得的平和,忙别过脸去,不停的拭泪,惹得林氏亦是泪流满面。
林氏放心不下谢长安,三天两日就往安郡王府来,今日恰好在。谢老太太年老力衰,到底是不方便了,只在荣安侯府候,浑浊的目光日日望着院门,在等打探消息的人。
寇涟漪亦是想哭的,可她怕太多的眼泪惹得谢长安心头又不爽快,忙活跃气氛,招呼大家用膳,“来,快吃快吃,辰儿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夹可好?”
萧若辰懂事地叫人心疼,颔首道:“涟漪姐姐给辰儿夹什么,辰儿就吃什么。”偶尔目光小心地看了眼正在用着粥的谢长安,紧绷的小脸总算放松了几分。
妇唱夫随,萧元忙动筷,桌上一时热闹了起来,不过也还是碗碟的动静。
“王妃,王妃,柔然有信到!”
正要送了粥入口的谢长安猛地听得管家的喊声,一怔,随后手忙脚乱地将白瓷勺放回碗内,粥洒在襦裙上也不自知,忙不迭地上前拿了那信,手颤抖着,几回看看要撕开那信封都失手了。
管家见了,心头酸楚,亦是顾不得什么利益,只道:“王妃,老奴来。”忙接了那信入手,三两下撕了那风口,将书信展开与谢长安。
谢长安的手还是抖的,慌张,紧张,惶恐,期盼……万般的情绪在心头,亦在眼里,看得众人心如刀割,却不忍打扰,只静默地围在谢长安身后,等待着那封判决书似的的书信。
谢长安笑了,谢长安哭了,笑中带泪,嗓音沙哑,“好,好,一定要赶回来!”书信死捏在手心,好似要融入骨髓一般。
闻言,众人在彼此的眼里看见了希望,可无人出言问询,任由谢长安宣泄着情绪,她压抑太久了。
萧元站得近,身量亦是高些,多少瞧见了书信的内容,略带了喜意,对众人道:“派往柔然之人来信,说是已经抵达柔然,正与新任的柔然王交涉,若是可以得手,将由飞鹰送回!”飞鹰,是训练有素的通讯鹰,日行千里,返回要六日,时间还是足够的。
众人欢喜,燕清岚却皱眉,不过并未说什么。
待谢长安平静下来,青霜忙为谢长安更衣,方让谢长安回桌用膳,许是因着这好消息,谢长安用了不少,叫众人瞧着安心。
用过膳,分别瞧过萧钰之后,众人就散了,因着心有担忧,燕清岚紧随萧元而去。
似是知道燕清岚的心忧,萧元道:“燕兄大可不必担忧柔然王不从,正休养生息的柔然,受不住兵临城下,且……若是不愿,烧杀掠夺又如何!”憨厚的眸子闪过狠厉,是不死不休。
燕清岚颔首,“如此甚好,万望顺利!”一定要顺利才是。
眼见憔悴却坚韧的谢长安,燕清岚总会想起当年乞巧节那日,谢长安自荣安候府出来,月色朦胧,身姿缥缈,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叫人见之难忘,可要燕清岚说,还是如今的谢长安更叫她惊艳和心疼,不因容貌,而是为着骨子里的坚韧。
这一喜讯,被众人传了出去,上至慈宁宫,下至街头巷尾,无人不知,无人不欢呼,众志成城地等着那枚救命的解药。不过为了谨慎起见,找寻圆光大师和世外高人之人并未撤回,若是柔然的解药来不及,亦是有所保障。
因着无医者,众人知趣不打扰,谢长安和衣在萧钰身旁躺下。
如出一辙的憔悴的脸,可今日微带了笑意,“萧钰,有药了,你一定要等到药来,知道吗?”好似生怕惊扰了萧钰,谢长安的声音轻到几不可闻。
萧钰自是无动于衷地躺着,无法言语,亦无法与谢长安同喜。
谢长安揽了萧钰消瘦的腰,略带了调皮,埋怨道:“待你醒了,我要好生惩罚你,叫我受了这么多苦,不是身子累了,是心里苦,我要带了辰儿圆儿躲了去,让你再尝尝孤家寡人的滋味,哼哼。”
天公作美,今日是难得的好时候,金乌灼灼,似是深秋的回光返照,叫人不觉冬天的严寒,温暖如夏,满屋好似也多了生机。
低头轻嗅,因着谢长安每日与萧钰清洁,并未有什么异味,仍有淡淡的清香,可谢长安去嫌弃道:“你这身子再不洗洗就发霉了,快些好吧,带你往外头晒晒去,不然就成了那街边的乞儿了。”方才说要带着两个小家伙躲远远的话,已是抛诸脑后。
不知为何,谢长安00忽而自嘲,“往日你在时,总觉着你话多,像着家长里短的婆子妈妈,可这段时日不听你说话,却是想念得紧……萧钰,你何时才能醒来?”
唉,若是萧钰神思仍在,怕是又要跳脚了,却不敢如对待李大夫一般,只会委屈道:“长安,我在等解药,解药来了,我就醒了。”
可这解药,踏遍千山万水,风景也看了,舒服也舒服够了,到底还能不能来?
说着,谢长安的眼皮子不觉沉了,迷迷糊糊地就睡过去了,入屋的青霜瞧见,心疼万分,上前仔细地给谢长安盖了锦被,又看了眼无知无觉的萧钰,心道王爷您可要快点好,方才悄无声息的出屋了。
谢长安已经许久未睡好,担忧着萧钰难以入睡,就是累极眯了一会,亦是噩梦缠身,叫谢长安数次挣扎着醒来,梦里的惨剧叫她心慌不已,直至瞧见萧钰仍安好地躺在身侧方才心魂大定。
但这次,谢长安睡着了,以至于青霜的都做都未惊扰到她。
亦是做梦了,可和往日不同,是个圆满的结束,亦是开始。
在梦里,萧钰仍是丰神俊朗的萧钰,清亮的眸子藏着狡黠,长身玉立,匍一瞧见谢长安,忙迈开了步伐朝谢长安而来,直至站在谢长安跟前,长臂一捞,用力地将谢长安搂进怀里,仿佛要将谢长安揉进骨血,温柔且深情地说道:“长安,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