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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的我不过是一个卑下的洗衣宫女,任何的冲动莽撞或是不自量力的举动只会给自己带来无穷的灾祸,为了生存,除了忍耐我还能怎样?所以,我该庆幸,庆幸我唯一一次不经大脑出言冒犯的人是十四阿哥,我是何其幸运,能遇到如此包容我的男人,我不敢想象倘若那次我遇见的人不是他,现在的我又会沦落到什么样悲惨的境地,那种后怕我至今想起来都觉得心惊。
纵使我如今身为礼部侍郎的女儿,我依然无时无刻不提醒着自己要谨言慎行。在这个社会风俗与现代截然不同,遥隔三百多年时空的年代,要生存下去,我必须谨慎。但是,我似乎忘了,在我成为侍郎千金的同时,我的周遭也随之起了变化:之前的我即便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罪也是我自己一个人的事,而现在,我不再是孑然一身的洗衣宫女,完颜夫人、巧月,她们每个人都和我休戚与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会不断地忍让并不代表我生性就是能任人欺凌的,既然我在完颜家的地位已被认可,那么在我忍无可忍的时候,我为什么非得逼迫自己容忍退让?在这个极其讲求身份地位的时代,主子一人得道,做奴才的便跟着鸡犬升天。紫鹃能在丫鬟当中这般肆无忌惮,与完颜琇的得宠不无关系。
我是完颜家的三小姐,嫡夫人生的女儿,就算完颜琇再得完颜老爷的宠爱,她在人前还不是不得不唤我一声姐姐?如果我的强势、我的恃宠而骄能保护我身边的人免受欺侮,我又为什么不能运用这个身份赋予我的优势?
我独自来到位于后院的账房,假如我估计得没错,我要找的人此时应该就在账房里。见账房的房门虚掩,我直接推门而入。“索总管。”我出声叫道。
埋首于书案的中年男子抬头,一见来人是我,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却也一刻也没有怠慢,立即放下手中的笔,从堆着账册的书案后走出,朝我躬身行礼道:“三小姐有什么事要吩咐奴才的?”
索布是侍郎府的大管家,兼管账房以及府里的一切日常事务。别看这索大总管身材瘦小,人长得其貌不扬,对于为人处事那一套东西却是很有心得的,要不完颜老爷怎么可能会把这一大家子里里外外的事都放心地交给他打理呢?
说起这位索大总管,人家还是有些来头的。索大总管在侍郎府里有一个远房表妹,这远房表妹不是别人,正是完颜老爷的四夫人,也就是完颜琇的生母。话说当年四夫人能嫁给完颜老爷做妾,靠的还是他这个远方表哥从中穿针引线,撮合的好事。
哎,话都是人说的,什么穿针引线,说句不好听的,不就是拉皮条的么?当然,这关系到完颜老爷过往的风流韵事,我也只能腹诽而已。
“听闻府里上下所有奴仆的卖身契都是由索总管保管的?”我问。
“回小姐的话,府中仆役们的卖身契确实都是在奴才这里收着。”
“那”我又问,“巧月的卖身契不知索总管能否交给我?”
索布先是一愣,随即眼珠子一转,答道:“府里有规矩,除非是老爷亲允,否则仆役们的卖身契是不能随意翻看的。”
索布摆出家规,给我碰了个软钉子,好让我知难而退。
呵,家规?我在心底冷笑。上回完颜琇破了每房的月例银子要完颜老爷同意才能超例支取的规矩,硬是向账房多支了一百两白银的时候,他索大总管可没有给得这么不干脆呀。
第43章 初冬(4)()
我二十大板都能挺过来,一个不痛不痒的软钉子算得了什么,想要恃宠而骄,皮不厚怎么行?
“索总管不能通融?”我是主,索布是仆,我对他用“通融”二字,已经是纡尊绛贵,给足他面子了。
“不是奴才不愿给小姐,实在是府里有规矩,奴才不能辜负老爷的嘱托,坏了规矩啊”
索布一番说辞冠冕堂皇,皮球一踢,踢到完颜老爷身上,把自己的责任撇个一干二净,要是我一意孤行强行索要,理亏的反倒是我。
“索总管真的不能通融一次?”索布既然都混到总管的位子上,又有四夫人给他撑腰,不会连这点做主的权利都没有。
“老爷看得起奴才,把家交给奴才管,老爷吩咐过奴才的话,奴才时时记在心里,老爷定下的规矩奴才”
“索总管不要再说了。”我失去耐性,打断索布出口成章的长篇套话。要是今天站在这里的人完颜琇,他索大总管还会有那么多推三阻四的托词么?果然呐,朝中有人好办事,胳膊肘到底是往里拐的。
“您的意思我都明白,在这侍郎府里您只听阿玛的吩咐,谁来找您给个方便,买个人情,那都是自讨没趣。毕竟嘛,在您眼里只有阿玛才是您的主子。”我温和地微笑着,说出每一个字却都是笑里藏刀。
索布闻言,身躯一僵,脸色瞬间转白。
巧月的卖身契我是要定了,本以为直接开口问索布要,索布怎么说都会卖我个面子,现在看来,巧月的卖身契只要我想要,肯定是要得到的,就是稍微麻烦些。我是完颜家的三小姐,向自己的父亲讨一张贴身丫鬟的卖身契还讨不来么?
当然了,我到了完颜老爷跟前就不是要一张卖身契那么简单了。是委屈地向完颜老爷哭诉说索大总管仗着自己是四夫人的表哥不把我放在眼里?还是假装不经意地提起索大总管时常破例给四夫人那一房的人支银子?然后再借着请安的名目,到二夫人和三夫人的耳边去煽个风点个火,让她们帮着落井下石?
千金大小姐的生活太清闲,我权且当作是找点事儿打发时间好了。
都说索大总管精明,为什么我看着倒觉得他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呢?巧月的卖身契他迟早是要亲手交给我的,他不趁着这个机会向刚进府不久的我示好,反而为了一件无关痛痒的琐事有意与我交恶,这不是犯糊涂是什么?
我斜睨索布一眼,走之前再下一味重药:“您对阿玛这份尽责的忠心天地可鉴,我会记得转告阿玛的。”
好话坏话说尽,巧月还在房里等我,我不想再干耗着,抬脚走人。
“小姐,请留步。”
我正要跨过门槛离开,身后的索布骤然出声留人。
我转身,只见索布快步走至书案旁的长柜,从长柜里捧出一个带锁的长方形铁盒,他解下挂在腰间的钥匙串,挑了其中一把小钥匙,打开铁盒上的圆锁。
放置在铁盒里的是一叠写满字迹的纸,纸张的颜色微微发黄,我猜这大概就是侍郎府里所有奴仆的卖身契了。难道索大总管改变主意,愿意给我通融了么?
索布将契约一张张向后翻阅,最后抽出一张递到我面前。“这就是巧月卖身时的终生契,请小姐过目。”
我把契约上的内容从头到尾扫了一遍,确认契约上的名字是巧月无疑后,把契约收进怀里。
索总管之所以是索总管,识时务者,才为俊杰。
“麻烦索总管了。”我轻轻一笑,道谢告辞。
回到房里,巧月正焦急地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她一见到我进屋,急急忙忙冲了过来。“小姐,您去哪儿去了那么久,奴婢担心死了”
“你就爱瞎操心我,在自己府里能出什么事?”我喝了口水,好笑地反问。
桌上的竹篮里已经装好祭扫用的香烛和供品,等把巧月的事解决掉,我也该快点出门了。
“巧月,你过来。”我朝巧月招手。“这个,你拿着。”
巧月见到我手里的东西,刹时瞪大了双眼,吃惊地看着我。“这是这是”
“对,这是你的卖身契。”我替她把话说完。
“小姐奴婢奴婢不明白”
“这个你自己收着。”我示意巧月收好自己的卖身契。
卖身为奴是身不由己,吃苦受屈是迫于无奈,我将巧月的卖身契要来还给她,是想替巧月建立必要的自信心,我想让她明白她不用再活得那么逆来顺受,吃了大亏也不敢吭声,只能一个人偷偷掉眼泪。
“奴婢不能拿奴婢还要伺候小姐的”巧月死命摇头,仿佛我给她的是致命的毒药,害怕得不肯收。
人的改变不是一朝一夕就能促成的,而且巧月本就不是性格刚强的人,我想我不能太心急了。“那好吧,先放在我这儿,你若是什么时候想拿回去,再来同我说。”
“小姐奴婢”巧月说着眼眶红了起来,委屈得活像个受尽欺压的童养媳。
唉,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我必须告诉巧月,想要不受别人的欺负,首先自己一定要坚强起来。
“巧月呀。”我正色道,“你不为自己争气也要为我争口气啊,倘若你总让外人觉得你好欺负,你主子我在人前岂不是也跟着一起掉份儿?”
巧月怔怔地凝视我片刻,然后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我的话,她应该是听进去了。
“还有。”我加道,“以后紫鹃或是府里的哪个人再敢打你的话,不要怕,给我照着法儿打回去,出了事,我帮你担着!”
第44章 初冬(5)()
鄂托过世后被葬在郊外的坟场,荒寂的坟场里,一座座矮土堆密集地紧挨着,地下埋的都是一般的平民百姓。
我和巧月逐个寻找,费了不少功夫才在一棵快要枯尽的老槐树下找到了鄂托的坟地。
微微隆起的小土丘前竖着一块歪斜的木牌,上面写着鄂托的名字,坟头的杂草长得足有半人多高,伴着远处女人哀恸的哭声,在寒瑟的冷风中轻轻摇动,显得特别萧索凄凉。
扶正墓牌,拔去丛生的野草,摆上祭奠的供品,再燃上一双白烛,点香跪拜,等坐马车回到城里,已是掌灯时分。
我掀开车窗前的布帘,向外望去,大街上来往的行人步履匆匆,沿街摆摊的小贩纷纷收拾起摊子,灯火通明的客栈酒楼里不时传出喧哗的笑闹声。
城外是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