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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着这么多人,还有云太妃在场的情况被下了面子,她要是能气顺才是怪事。
不过好歹是太后,这些年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再怎么气,面上还是保持着属于太后的威仪。
李太后眯着狭长的凤眼,看向明苒的时候眼尾一翘,泛着冷意。
现在又不是在游戏里,用自己身份时,明苒惯是个不怕死的,弯唇冲她一笑,“恭送太后娘娘。”
李太后早沉下了气来,没有生怒,只是面上又暗了两分,叫檀儿抱起雪团儿的尸体,剜了她一眼,领着一簇人回长信宫去了。
李太后一走,云太妃也不好在梅园多留,反正看李太后吃了瘪,身心舒畅,说道两句就牵着顺宁郡主也走了。
顺宁郡主乖乖软软的,回过头来挥了挥小手,凤眸弯成了月牙儿,甜声道:“九叔再见。”
荀邺微笑颔首,“顺宁再见。”
听到回应,顺宁郡主更高兴了,几个叔叔伯伯里她最是喜欢九皇叔,一路蹦蹦跳跳的,极是招人喜欢。
走了两拨人,梅园里便只剩下明苒他们,身边的宫人也不多,霎时清冷了下来。
柳丝丝斜倚在树干上,眼尾勾挑,荀邺和明苒两人身上来回转了转视线,掩唇哎了一声,引得诸人皆朝她看过来。
她勾着手里头的帕子,幽幽道:“这梅园的梅花落得也差不多了,瞧来瞧去的着实没什么意思,还比不得阆风别院的玉兰花招人眼呢,算了,我这就出宫去了。”
王公公忙劝道:“哎哟,您这才刚来呢,好歹再坐坐吧,瑶水湖那边也可去一趟的。”
“不坐了,走了,你也别送。”柳丝丝唇角一扬,“好好跟着伺候吧。”
说完话,她甚至没跟荀邺打招呼,转身就离开了。
离得他们远了,又慢慢放缓了速度。
“啧啧,不得了啊。”
柳丝丝边走边笑,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哪怕侍女在她身边伺候多年,现下也不大明白她这话里的意思,遂试探问道:“小姐说什么?”
柳丝丝随手从枝头捻了几朵花下来,摊开手细细瞧了会儿,舔了舔唇角,“铁树啊像是要开花了。”
她放眼远眺,腊尽春回,真是好极了。
侍女却是不解,环顾四周,哪儿来的铁树?她一路来怎么没瞧见?
…………
柳丝丝的一举一动明苒看在眼里,饶是她好奇心不重,也难免对她的身份诸多猜测。
一个对着太后皇帝都能言笑晏晏的玉春楼舞姬?当真只是个舞姬?
她低眸沉思,指尖儿玩绕着手里的帕子。
阵阵冷风吹来,枝头的梅花落了她一身。
花中美人,般般入画,处处动人。
王公公都看得怔愣,外头早有传言明家三小姐姿貌绝伦,世间少有,所言当真不虚。
只是可惜……入了宫来,他们陛下,唉……
宫中寂寥,有这美貌有什么用呢。
荀邺静立不语,王公公将脑子里的那些胡思乱想抛出去,扬起笑,“陛下,要不要往亭中坐坐?奴才叫人端送些茶点来。”
他这一说明苒也缓过神,屈膝就要告辞,“妾告退。”
荀邺并未开口留她,目送着人远去,骨节明晰的捻下沾拂在外衫的梅花,半晌静默。
在王公公疑惑不解的目光下,轻笑了笑,“王贤海。”
王公公应道:“奴才在呢。”
他道:“你与朕说说看,明婕妤长什么模样。”
王公公面露怪异,心道陛下这问话可真是新鲜,明婕妤方才就在那儿站着,抬眼就能瞧见的,怎么还问起他来了?
他憋来憋去,许久才憋出一句话来,“明婕妤……生得极好。”
荀邺看过来,目光淡淡,王公公身子一抖,绞尽脑汁总算琢磨出话来,干巴巴道:“婕妤初入宫那天是蕴秀代奴才往扶云殿走的一趟,蕴秀说比之先帝淑怡皇贵妃有过之而无不及。”
先帝淑怡皇贵妃秾艳昳丽,时人暗里又称妖妃。
荀邺丢掉手中的花儿,心中一动,唤了映风,“你可瞧清楚了?”
映风知她是在问明婕妤,回道:“瞧清楚了。”
“去,给朕画了画像来。”
身为皇家精英女暗卫,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画画儿自然也不在话下,映风点头应诺,很快就没了影子。
王公公在回紫宸殿的路上隔一会儿就往御撵上的人身上偷瞄,对于今日皇帝陛下的行为,他觉得奇怪又不解,自东宫始,他就跟在陛下身边,什么时候主动问起个人来?
就是当年先帝淑怡皇贵妃猝死在他面前,也只是平静地看了一眼。
王公心里头跟猫爪挠着一样难受,憋得慌又不敢多问。
回到紫宸殿,和干儿子六子站在门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你摇摇头,我摆摆首。
蕴秀还调侃道:“你们二位这是要唱戏呢?”
王公公捏着拂尘,脸上圆嘟嘟的肉都颤了颤,笑骂道:“好啊,编排到你王公公身上了。”
他待人一向亲切,蕴秀才不怕他,将人往里推,“快进去吧,陛下可离不得您。”
荀邺坐在御案前处理公事,今日事情不多,不到一个时辰便看完了奏章。
取了一本书闲来翻阅,一看就是好半天。
映风将作好的画送来时,星月当空,西殿内已经点起了灯。
荀邺刚刚沐浴出来,身上披着一件月白滚雪大氅,里头只套了雪白的里衣,
烛光下,比起白日更显温雅风流些。
而王公公则干起了蕴秀的活儿,两只胖手拿着干晌的大巾布细细擦着身后披散的长发。
映风双手举着画轴,“请陛下过目。”
蕴芷蕴秀上前接过,呈至榻前,两人各执一侧,动作轻缓柔慢地将那副映风细描了半天的画抻开。
身为精英暗卫,做什么都要做到最好,精益求精。
这画自是费了些心思的,要不然也不会从上午画到晚上。
映风过目不忘,画里截的就是在梅园的景儿。
艳红的衣裙,精致的眉眼,髻间的发钗,腰间的禁步,还有那望过来时的眼神,面上的笑意都和他今日所见相差不大。
唯一的区别大概在于映风画出来的少了些灵气,多了些刻板,不过……却也足够叫他看个清楚明白了。
荀邺轻掷下手里的黑色棋子,玉石清脆的碰撞声在安寂的西殿格外明晰。
他陡然一笑,眸光微敛,“抓到了。”
第25章 第二更()
抓到了?抓到什么?
难道这位明婕妤是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莫说映风蕴秀几个; 就是自比是第一贴心人的王公公也是一脸茫然。
荀邺从榻上起身,被擦得半湿半干的长发披在身后; 他从蕴秀蕴芷手里接过那副画,又细瞧了会儿; 转身往书案走去; “蕴秀,研磨。”
蕴秀应声; 王公公放下手里的大巾也跟了过去; 表面上眼观鼻鼻观心; 实则余光不住地往桌上瞄。
当今书画师从号称触笔生花的郗老先生; 甚得真传。
宣纸上墨汁洇染; 笔尖轻勾; 不过两刻钟轮廓便跃然纸上。
王公公嘴皮子颤了颤; 就见荀邺将两幅画并放在一起; 偏过头问他道:“你瞧瞧,像不像。”
映风的画特意上了色; 不比他白纸黑墨来得简单。
王公公凑过头去,暗中腹诽,这不都是明婕妤吗,同一个人还说什么像不像的?
他压下万般心思,恭敬回道:“像的。”
书案前的男人揽了揽肩头外衫; 掩上画作,转头吩咐道:“更衣。”
王公公:“这个时候了,陛下还要出去?”
“嗯。”
……
紫宸殿里如何明苒是一点儿不知道; 她早早洗漱完就躺到床上,抱着被子晕了会儿神。
打了两个哈欠,抹掉眼角渗出的泪,又进入了游戏。
七七惊异于她反常的积极,感叹一句,“玩家,你别不是被人掉包了吧??”
明苒不跟她扯皮,一闭眼一睁眼就出现在长信宫里。
她是个懒人没错,但她不蠢。
李太后不是善茬,为了自己未来舒心的养老生活,她必须得好好把握这次角色扮演的机会。
李太后的把柄有多少找多少,她可是一点儿都不嫌多的。
明苒过来时候李太后正在沐浴,她手里拿着葫芦瓢,瓢里装满了热气腾腾的水。
刚垂目将热水加进去,就听到李太后问她道:“檀儿,你觉得那明婕妤如何?”
明苒自我感觉是相当良好的,但李太后今日才在梅园吃了瘪,身为一个合格的卧底,贴心懂事的人儿,当然不能当着她的面来夸自己。
她恭声回道:“不识好歹。”
李太后笑了两声,又倏忽面沉如水,变脸速度之快连闪电都赶不上,“确实不识好歹!”
“也是她生错了时候,牙尖嘴利胆大妄为,要是先帝时期,淑怡皇贵妃怕也得甘拜下风。”
淑怡皇贵妃明苒知道,据说是先帝的真爱,可惜天妒红颜莫名其妙猝死了,自那之后先帝郁郁寡欢,连带着身体也大不好,不过一年也跟着去了。
明苒接话,不大开心地贬低自己,“娘娘何必与她计较,不过一个小小婕妤,在后宫之中又能掀得了什么风浪。”
你不来找我麻烦,我不找你麻烦,井水不犯河水不是挺好的吗?
很显然,李太后不这么认为。
“哀家偏偏要与她计较。”
她惯来不喜欢受气,皇帝她动不了,一个婕妤她还收拾不下来了?
不巧,从某一方面看她和明苒有些相似,那就是人活在世上,总不能事事都叫自己受委屈的。
只是李太后这人更加固执偏执,任劝说再多,她也绝不会动摇自己的心思,多说无益。
明苒洗干净手从内殿出来,玉珍姑姑叫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