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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卓抬头，对上了陆子叶的眼睛，道：“大姐，就算你这样说，我也不会原谅你的。”不管他娘对陆子叶做了什么，付氏总还是他娘。而陆子叶可以说是杀死付氏的凶手了，这一点怎么也不会变。
岂料陆子叶闻言竟笑道：“没关系，不原谅就不原谅。你原不原谅我，日子总还是要过下去的。不管你怎么活下去，活着就是一件很美好的事啊。”
陆卓突然觉得这样的陆子叶，好像经历了很多事情一样，可是她明明就是一个没大他多少岁的小姑娘。
大概是错觉吧。
陆子叶见着陆卓也不闹腾了，捏了捏他的小脸蛋，道：“好了，以后你就和我一起住了。”
陆卓委屈的道：“我不要。我不要和仇人住在一起。”
“唉，大丈夫能屈能伸，我这是在锻炼你。等你能打过我，再放你回去。”说完陆子叶对着陆卓挥了挥自己的拳头，不等他反对，就起身出门去了。
回去的路上，陆子叶感慨良多。
陆卓还是很好哄的，今日出乎意料的顺利。他能明白是非善恶，纵使心里有恨又怎样，也算是个信念能支撑着活下去就好。
不像她，迷茫的不知所措。
陆子叶叹了口气，摸了摸脖子。要是那个时候没有挣脱，真的被付氏掐死了怎么办。她胡思乱想起来，过了一会又嗤笑了自己的愚蠢。
没有什么如果要是的，她活下来了，那就是最好的结果。
当天下午，陆卓就搬进了她的小院子里。
这时陆子叶正在午睡中，却梦到了裴氏。
梦里的场景还是在裴氏的院子里，陆子叶不知道为什么会坐在那里和折桂说话。
裴氏依旧是那样笑嘻嘻的，端上了糕点和茶水给她。
院子里突然起了很浓的雾。
陆子叶想找折桂离去，却惊讶的发现一个人也看不见，明明刚才折桂就在她眼前。她慌了神，向前跌跌撞撞的跑去，一边跑一边叫着折桂的名字。
没有人回应她。
陆子叶跑的累了，就歇了下来，再一抬头发现自己周围还是一片浓雾。
忽然身后传来裴氏的声音。
“娘子跑累了吗？不如坐下来歇一歇，尝尝妾身的手艺吧。”声音近的仿佛就在她耳边贴着说一样。
陆子叶猛然回过头，没见到一个人，却不知为何身后多出了一张案几，上面端端正正的放着一碟桂花糕。
她心里觉得不能吃，想要远远的跑开，可脚下却一动一动不了，就像是什么东西缠着她的脚，如坠千斤的感觉。
浓雾里渐渐显露出一个人的身影，来人都走到了陆子叶眼前了，可是她还是看不清这个人的脸，但是她直觉觉得，这个人是裴氏。
果不其然，“裴氏”轻笑道：“娘子不喜欢妾身的手艺吗？怎么一块也不肯吃？”
陆子叶想摇头，想说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忽然听裴氏的声音癫狂了起来，一阵女声尖锐的刺入她脑中：“妾身同你到底有什么恩怨！娘子你居然要这样陷害我！”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
陆子叶疯狂的摇着头，她想说，她想解释。
忽然一张脸出现在她眼前，是付氏。
付氏瞪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怨恨、不甘各种各样的感情交织在那个眼神里，像是毒蛇淬了毒液的毒牙，要活生生的吞噬掉她。
陆子叶惊出了一身冷汗，眼睁睁的看着付氏的脸上，慢慢变幻出了裴氏的脸。
“裴氏”伸出手，抚摸着她的脖子，然后猛然的扼住。
“娘子，要怪就怪你是嫡女，你挡了路。”陆子叶被她掐的喘不上气来。
听着这句像是两种声音交织起来的话语，诡异至极。
她在自己营造出的幻觉中，被掐的产生了一种濒死的表现。
就在此刻，陆子叶透过裴氏的眼睛，看到了沈芾以及以前的自己。
第32章 忆往昔（）
陆子叶以前的那一辈子，没有喜欢过什么人，除了沈芾。
这个人，是她的光。
郎骑竹马，妾弄青梅。
在她年幼时，陆子叶就一直觉得，她以后一定会嫁给沈芾，成为他的夫人。
后来后来也算是得偿所愿了吧。
她们家是暴发户，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这个官职还是她爹当初捐的，能一步一步做到朝中实在是算运气。
所以陆子叶也知道，沈芾是看不上她的。
有着自知之明，却又不甘心。
所以才这样把自己放在红尘之中漂浮沉溺，企图麻痹自己。放荡些，再放荡些，这大千世界里，一定有比沈芾更好的人。
她这样想着，就浮浮沉沉了一辈子，结果还是没有逃得过沈芾的这个魔咒。
她知道沈芾不喜欢她，一切都是她强求来的。强扭的瓜不甜，她也知道，但是就是想试一试。很多事，不去试试怎么知道呢。
于是她试了，输得很惨。
要说后来，后来恨他吗？
当然恨，如何能不恨。在陆子叶知道沈芾一直在利用她，一直在欺骗她的时候，失望、愤怒、痛恨，各种情感交织在一起，沉淀又迸发。
陆子叶想，这个人，一定不是她的沈芾。可是再怎么否认，也改变不了事实。
“娘子娘子”
是谁在叫她？折桂？
这个朦胧的声音由远至近，渐渐清晰起来。
陆子叶猛然睁开眼，就看到了眼前的折桂。
“娘子，你是不是睡魇住了？”折桂有些担心问道。
陆子叶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虚弱的道：“是了，是了。”
她居然在一个梦里体会到了这样多的感情，还看见了沈芾。
又想起在梦里见着的裴氏，她心里一阵自责。
陆子叶擦干了自己头上的汗，穿上了衣服问道：“陆卓搬过来了吗？”
折桂正替她理床铺，闻言回答道：“正在收拾呢，娘子要过去看看吗？”
陆子叶摆摆手，道：“让他自己待着吧。”她连自己的这些情绪还没收拾好，怎么能出去见人。
正巧这里说着陆卓，陆卓就在门外敲了敲门，道：“大姐醒了吗？”
陆子叶回头和折桂对视一眼，向着门外道：“起了，你进来吧。”
陆卓推门而入，很是别扭的在桌子上放了一个瓶子，道：“给你的。”说着就又转身跑了。
陆子叶看了看桌子上的玉瓶，拿起来端详了一下，发现竟是祛疤的药膏，又和折桂对视了一眼，忽的笑了。
她这一个中午因为噩梦而低落的心情，就这么被瞬间治愈了。
你看，不管接下来的道路多难走，总还是有那么一两处让人心情愉悦的事。
过了春节，就飞速的开始回暖了。杨柳抽枝，冬水化冰，陌上一派春日的风光。
陆子叶掐着指头算学堂开学的日子，差不多，还有一个月？原本她可以在这半个月好好休息一番的，就是托了年前沈芾的一番话，惹得她这几日天天往王宫里跑。
很烦，烦躁得想杀人。尤其是当宫中的女官们看到她脖子上没好全的痕迹，用那种陆子叶说不上来的奇怪的眼神看着她时，她就更烦躁了。
尤其是，大帝姬还似乎盯上了她。
现在陆子叶就是出于一个非常紧张的状态，因为她对面坐着的，可是大帝姬。能和王室的人面对面的坐着，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是第一次。
她已经紧张的不能动了，要是能够动的话，她一定要拿出自己的小手绢拼命的擦汗并且顺便遮一遮大帝姬对她审视的目光。
大帝姬一眼就看出来了陆子叶的紧张，于是笑道：“陆娘子不用这么紧张，喝杯茶吧。”
废话她能不紧张吗，这尊大菩萨在她拿着沈芾调查好的东西，懵逼的在宫中四处奔走寻找证据的时候，莫名其妙的喊住了她，说要共饮两杯。
这何止紧张，简直是瑟瑟发抖好嘛。
陆子叶摇了摇头，道：“多谢帝姬的好意，臣女还要完成沈大人的嘱托。”虽然她现在很讨厌沈芾，但是还是迫不得已拿他当了个挡箭牌。
但是，帝姬是什么人，一下子就拆穿了她心里打的小九九：“娘子是拿沈大人当个挡箭牌吧。”
陆子叶汗颜，颤颤巍巍的试探问道：“帝姬，是要和臣女说些什么嘛。”
大帝姬端了茶，遮住了自己唇角的笑意，道：“陆娘子是个聪明人，应该能知道。”
？？？
喵喵喵？？？
陆子叶在心里掀桌，要不是碍于这个人是帝姬的身份，她早就想站起来指着她鼻子，说你说话能不能直白一点，非要山路十八弯的让人去猜吗？
但是也只能局限于在心里想想，毕竟她还是很怂的，再借她几百个胆子她也不敢这么做。
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说，陆子叶想她应该知道了帝姬的意思。
于是她点点头，道：“明白。”
不就是威逼利诱啥的，想让她屈服吗？不过没有利诱就是了。
她很没有骨气的屈服了。
于是最终，沈廷尉和沈芾也没有查出来什么蹊跷，一切的证据都指向了宫中的玉萼夫人。
当然陆子叶知道这一定是帝姬所希望的。
帝姬得偿所愿了，但是这一边的沈芾就不太高兴了。
这一个案子完成的中规中矩，陛下既没有嘉奖也没有怪罪，一切都风轻云淡的过去了。这就让他很不舒服了，他还以为这一次能够让沈家在京中一鸣惊人，没想到愿望落空了。
于是他将这个结果，归结在了陆子叶身上。
陆子叶丝毫不知道，并且每日都处于一种“只要系统不出什么刁钻的任务让她完成，那么就好好享受生活”的状态中。
毕竟，活着是一件很美好的事啊。
她瞧着身边的折桂和陆卓，不禁感叹着：温香软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