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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首一人头发斑白,看起来得有七十好几了,一个穿着红色唐装的老爷子,打扮的也精神,总给人一种养尊处优姿态的感觉,他坐那儿闭目养神,自成一股气势,胡老道静静陪在一旁。
另一边坐着个胖子,一旁放的设备我见过,上回电视台来录像那玩意儿我印象深刻,是一台摄像机。
现在要说最后一个人了,他就站在一边,身体立的笔直,每个转身、抬腿给人的感觉这人走路是不是用尺子量过的?
那冷峻的面庞就给人一种饱经风雨、值得信赖的感觉,尤其每次说话都跟服从命令似的,叫他说才说,不叫说就闭口不答,唐装老头不发话,胡老道再问都不答。
我从外头进来大叫着胡老道,他很是无奈的看到我,同时那几个人的目光也齐刷刷的落在我身上。
被他们这么一盯我总有种异样感觉,却说不出来。唐装老头对那个站的笔直的人说:“鱼鹰,试试他。”
原来那个人叫鱼鹰,不过名字还很奇怪。毕竟我年纪小,并不知道厉害,那个鱼鹰二话没说,冲上来就是一记扫腿,被我跳起来躲过,他的攻势当即又上来了。
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就被他揍了一顿,之前说过胡老道教我太极拳,但可不止是要我健身用的,他教给我的功夫很简单,后发制人,以静制动。
怎么说呢?
我们打架不看动作招式,只看你的身体。人在出招前的零点几秒里实际上是有个预备过程的,比如要出左拳他必定左肩要轻微浮起,然后胳膊才会动,同样,要出脚,关节肯定有轻微幅度的变化,所以等他的招式过来我已经提前知道他的轨迹,可以轻松化去,这是胡老道教我后发制人的精髓。
可我毕竟年纪小,腿短手短外加个子不高,力气也不大,没两下就吃不消了,被对方一个擒拿锁喉给制住。
我以为自己丢人了,没想到鱼鹰犀利的眼眸精芒闪烁,撇下了三个字:“好苗子!”
他转身就走,留下莫名其妙的我站在院里发愣,胡老道才叫我过去,郑重其事的对我说道:“徒弟,师父有件事必须去做,但可能有危险,你愿不愿意帮我?”
我当然是没问题了,胡老道他们没有多说,阴沉着脸又去了锁龙台。
他跟老者各自看完风水,两下无话,胡老道指着地下,叫我耳朵贴上去继续听,良久,他问我:“有啥动静?”
我觉得刚才自己绝对听错了,又把耳朵贴住地,竖耳静心,渐渐地,底下有一种轻微的锁链晃动声,然后
我又听见那种熟悉的声音,但这次不止有呼吸声,还有咆哮声。怎么说呢,我感觉地宫里头到处都有呼吸声,就好像有数个正在熟睡中的人在集体打呼噜一样,而那咆哮声模糊的紧,听不清楚,但锁链碰撞产生的清脆声响绝对不会有错。
我把听到的所有事情告诉胡老道,唐装老头连忙激动的点头:“是了是了,一定没错。”
胡老道紧抓着下巴,叮嘱道:“还是小心为妙啊。”
“你安心吧,绝对没问题。”唐装老头又说道,可胡老道这时反驳:“我感觉还是不妥。”
唐装老头终于在这时发作,他颇有怒意的质问道:“你一个山野道士,我是闻名的风水大家,咱们两个谁的话有份量?”
此刻胡老道再不多说,我傻傻的看着他们,知道事情和锁龙台有关,但并没有多想,因为也多想不起来,当时并不明白他们两人间这模糊的对话是个啥意思。
回到道观之后,为这事胡老道还和唐装老者大吵了一架,当晚还去我家找我爷喝酒,但中午那些事他一字未提,也不准我说,只是喝完了酒开玩笑说要借我用用,跟他晚上下趟山,时间定在后天晚上。
其实哪里是下山,就是到时候下墓。但我一个小孩子家是不可能让我也下去的,那我做什么呢?
胡老道嘱咐的很清楚,从他们下墓开始算起,第二天夜间八点之后,我要在他们进墓的地方点上南斗灯阵,摆好买路钱、提上天师大印在外坐镇。
胡老道怕的是什么?
他怕自己一行人进去后出不来,但凡到了死期,或者说人活到坎上遇了险要遭横死,城隍爷手下的搜魂二使便会抓走横死者之魂,防止它们怨气太深在阳间捣乱。
这两位阴差一去,抓了魂他们可就真没还阳的可能性了,所以第二晚在外头坐镇,就是要我把阴差挡在外头,帮他们争取时间,也间接说明此事的危险。
其实在我心里,至少十岁以前,胡老道是属于那种啥都不怕的人,我本来以为这回的事也是小菜一碟,可没想到被他们搞的真是玄而又玄。
第二天他们果然收拾了东西,甚至我看见胡老道用上了许多珍藏道符,他们所带的法器简直多到吓人,我目送他们离开,师父临走前告诉我事情千万不能泄露,还有,为了以防万一,叫我拿上那张卖身契。
我答应下来,这就更琢磨不透了,连卖身契都用上了?
当然,这里我得解释一下,我所说的这卖身契不是旧社会穷人给地主包身用的那种,过去谁家生了孩子体弱多病,觉得不好养活,就去拜祭给神灵,认个干爹,这样保佑自己孩子健健康康活到20岁再去赎身。
因为这赎身一词,所以这玩意儿就又被称作卖身契。实际上是行拜祭礼时烧给神灵的一张黄裱文书,一张留下自己看管,另一张直接焚化。
过去有认太乙救苦天尊的,也有找关圣帝君拜祭的,甚至民间还有拜祭给石头的,管石头叫干爹,因为石头代表的是泰山石敢当,也是一位神明,但我拜祭的干爹则是地府的判官,狗日的,说句实话胡老道这是要我拿那个未见过面的干爹冲出去吓唬阴差,替他们争取时间罢了。
他们一行人当天去了锁龙台就此下墓,我回家之后却不知为何,老是心神不宁。
这天夜里我做了个梦,梦见晚上出门,天上的雷就跟疯了似的劈我,而且是专劈我一个,不劈别人,我被生生吓醒来,天都快亮了。
我愣是在朝天观守了一天,到晚上八点胡老道都没出现。我只得谨遵他嘱咐,收拾好买路钱、纸元宝,拿上桃木剑跟天师大印,最后装上自己的卖身契,穿着我师父的大号道袍去锁龙台。
大墓北侧也不知是啥时候他们挖的个深洞,我就席地而坐,把东西一一摆好。
因为是小孩儿,总归还是坐不住,我时而站起来去转两圈,可走着走着我听见了脚步声。
反正当时具体时间我忘了,但那种脚步声我听得很清楚,还夹杂有交谈声。
一个声音响起,说道:“眼看有香火享受了,老爷打发咱们出来办差,你说咱们兄弟点背不背?”
那另一个声音骂道:“咱们赶快的,弄完就回去,那两个夜叉鬼卒也不是省油东西。”
听到声音我下意识朝那方向看了一眼,知道不妙,把提前用酒泡过的柳叶子贴在眉心以及两边眉毛,席地而坐,再往前看。
远远的就看见两条瘦高瘦高的影子朝我这边飘过来,一人卷着锁链、手里扯上一纸文书,另一个则扛了根银光铮亮的大狼牙棍,锋利无比。
他们脚下生风便到了我这边,但洞口的位置已经被我用符封死了。
两个阴差一瞧哪里还不知道,用手一指:“那小道,速速闪开,不要拦了鬼老爷的大道耽误了时辰!”
第5章 势葬(。com)
它们是赶时间来勾魂的,我心里快速盘算着。因为胡老道以前说过,干啥都不能得罪下头的人,那就等于是咱们吃阴间饭的人在自绝门户,我心里一动,假装没听见。
因为墓洞的位置被我贴了胡老道亲自画的符咒,又压上了他的天师大印在上头,两个阴差一时半会也不想撕破脸皮,他们又对我嚷道:“小道士,速速让开,不然休怪我等无情!”
说实话我这心里上窜下跳的,尤其还是跟阴差打交道,但我还是憋住了没说话,假装无聊的看看四周围,阴差一看,在小声商量:“这小东西敢莫是看不见咱们?”
另一个差人答道:“那咱们速速现形,吓退于他。”
面前突然升腾起道道白色雾气,就跟大晚上蒸笼漏气似的,那股烟尘散去,我面前站着两个瘦高瘦高穿着黑衣的阴差,显得越发清晰。
“那小道,快些让开。”阴差一喊,我被“吓”的一哆嗦,就见两个凶神恶煞的“人”直直站在眼前,这时候我再装也不是,开口也不是,那两位老爷估计是烦了,取出锁链出来问我:“你认得我们吗?”
我点点头,赶紧想说辞:“二位老爷,只因我一位亲人就在里面,昨夜托梦说还有一线生机,才来这里等候,望您二位再给点时间,就算他不能脱险,我也谢谢两位大恩。”
说完话我就开始一张张的焚化纸钱。
阴差勾魂其实是有规矩的,人办事还得讲个遵守时间,只能去早是不能去晚的。阴差也一样,据说生死薄上的死期是最后期限,阴差必须在这之前勾去魂灵,倘若超了这时辰它们是要受罪的,所以实际上这些差人都会提前把亡魂勾走。
想要稍微挽留一阵也不是没办法,给他们点油水,它们就会掐住时间点再办事,这道理我懂,所以开始烧钱,那两个阴差看起来依旧面似铁板,但说话声音却缓和不少。
“小道,你那亲人何时回魂?”
我忙求它们宽限到最后时辰,要是生死簿上时辰一到,随他们勾走就是,然后赶紧招呼它们领钱,又把准备的三粮液弄出来倒上敬这两位。
酒也分阴酒、阳酒,这里的酒是胡老道早准备好,泡过柳叶韭菜的,这么说吧,活人喝了阴酒至少要醉上三天。
见我准备了酒,里面泡的有柳叶韭菜,两位阴差也明白,他们下意识拿鼻子猛嗅,嘴唇已经不老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