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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叶端着一杯水招呼了全部的宾客,又与家中的镖师们结结实实喝了三杯酒,就借着伤痛要退。
她有伤在身大家都知道,这会儿没有谁敢拦她,让她露了个面没一会儿就溜了。
贺兰叶一个人早早回了后院,她沿着回廊走到了张灯结彩的新房前,守在门外的几个侍女刚想给她行礼,就被她摆了摆手挥退了去。
贺兰叶担心柳五已经睡了,小心翼翼轻轻推开了门。
房间里头其他的蜡烛都被吹灭了,只有大红喜烛还燃着,偌大的房间显得昏暗无比。
她放轻了脚步走进去,手刚抬起珠帘,只听珠帘内传来凌厉的低呵:“出去!”
贺兰叶的脚一滞,她刚想说话,却被眼前的一幕狠狠震惊,她缓缓睁大了眼睛,撩起的珠帘从她的手指缝中落下,在寂静的房间捏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第 16 章()
串珠的互相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琳琅之声;门被推开后从外向内灌入的一股凉风吹得大红喜烛焰心一晃;地上的暗沉倒影晃动扭曲。
贺兰叶大张着嘴;一双杏仁眼瞪得圆鼓鼓的;满满都是不可思议的讶异。她的视线落在了珠帘背后正中而放的红花梨床榻上;垂红撒帐挂在银沟上;让她的视线畅通无阻能够清晰的看见被红色包裹着坐在床榻上的人。
那人一身贺兰叶十分熟悉的大红喜袍;只是系带松散,衣襟打开,两侧而分向肩膀松垮而去;广袖衣袂层层叠叠被挽在臂弯,完完全全没有遮掩身体的作用。
那人的胸前一片坦荡,蜜色的肌肤上有一道暗红的伤口;本结痂的位置有撕裂的痕迹;滴滴鲜红的血正在往外渗透,而那人的手中捏着一方帕子;正在往伤口上按。
一切发生的很快;电光石火之间;那人的低声叱喝出声;同时那人身上的袍衣一抖;瞬间将身体掩盖严实;不留一片肌肤。
贺兰叶的手虚虚握着珠帘,她眼前的视线被串珠有些切断,又看得太过真切清晰;找不到一丝可以回避的地方。
坐在床榻上的人用一种贺兰叶看不懂的眼神阴沉沉直视着她;或许熟悉的薄唇勾了个陌生的弧度,与以往所听到的声音略有不同的冷清声音响起:“贺兰,你看见了什么?”
贺兰叶一眨不眨的眼睛已经瞪得酸痛,她闻言轻轻眨了眨眼,同时慢慢吐出一直憋着的一口浊气,发昏的脑中一片混沌,她浑身血液仿佛瞬间被冰雪覆盖的寒冷,让她整个人狠狠打了个寒颤。
她好像撞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也没有一丝一毫可以闪躲的可能性。
柳五,她娶回家的柳丞相家的五姑娘柳清荷,如果她刚刚没有看错的话,好像不是女子。
一个无比坦荡的男人,从身体肌理就与女子身体不一样的男人。
她虚握着的手狠狠攥着珠帘,迈出去的脚滞空许久后僵硬的收回,她震惊的脸上表情渐渐收拢,犹犹豫豫了许久,面对正在穿衣的那人,充满不确定地喊了一句:“柳姑娘?”
贺兰叶无比希望,这个在她新房穿着新娘衣裳与她娶回来的妻子完完全全长相的人,不是柳姑娘。
只是
“嗯。”那人用鼻音回应了贺兰叶,穿戴整齐的他跻上鞋子,大步朝着贺兰叶这里走来。
仿佛是彻底抛弃了以往的伪装,柳五的步伐迈的大,走路带风,宽广的袖袂随着他的步伐甩出晃动的弧度,地上的倒影也随之而晃动。
眼见着垂着眉眼角露出意味深长表情的柳五朝着她走来,贺兰叶忍不住浑身紧绷,眼露警惕朝后退了半步。
眼前的人在昏黄的烛光中面容依稀模糊,被模糊了的轮廓显得十分柔缓,纤长的眉眼带着一份冷情的艳色,越走近越能看见他五官的精妙绝美。
这张熟悉的面容带着一股她不熟悉的凌然,让贺兰叶有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布满全身。
柳五走到贺兰叶面前一步之遥,两人之间距离已经拉进到再近半步,就能脸贴脸,贺兰叶瞳孔一缩。
她几乎是把自己强行钉在原地,不让自己退缩显出势弱。
好在柳五只是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大步走向了外间。
随后,被风送进来的凉风忽地停了,门发出了吱嘎的一声,随后是放在门后的短横木被插了进去,门被彻底关上了。
贺兰叶没有回头,她正站在原地拼命思索着,新房里放没有放刀,再不济,剪子也行。
她真的觉着,今晚势必有一场架要打了。
房间里的光线忽地拔亮了了一截,贺兰叶这会儿回头,只见柳五熟门熟路点亮了几个蜡烛,端着一个烛台走过来。
贺兰叶侧了侧身,主动给他让开了去。
柳五把烛台往铺着绣花红绸的八角玲珑桌上一放,自己撩了撩衣摆坐下,慢条斯理倒了一杯茶,往旁边推了推,而后抬起头来,他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中似乎有些深意,看了贺兰叶一眼,用略显硬朗的声音说道:“傻站着做什么,过来坐下,我们好好谈一谈。”
完全不要伪装的柳五的声音与以往差距算不得很多,却是一听就是少年的声音,完全与之前的女子之感不同。
贺兰叶发了会儿呆,勉强镇定下来后,慢吞吞走过去,看着烛光下拆了金冠的柳五毫无女气的做派,选了个距离柳五最远的位置坐下,顺便挪了挪凳子,让开的更远了些。
她的小动作被柳五看在眼中,他发出了嗤声,却也没有说什么,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贺兰,你刚刚看清了吗?”
贺兰叶忍不住视线滑落到柳五的胸膛前,她还记得刚刚一撇之间,看得清清楚楚的一幕。
她表情复杂地点了点头,忽地想起了什么似的,她犹豫着开口:“你受伤的位置在流血,要不先裹伤口吧。”
事已至此,她再震惊也不能改变柳五的性别,眼前的一切已经是定局,被柳五遮掩了许久的秘密被迫展现在她的眼前已经发生,她现在能做的,就是接受现局,从其中摸出一条清晰的路子来。
而柳五身上的伤是眼前最好打破僵局的话题,她顺势起身去柜子旁翻她提前准备了的药,同时随口说道:“瞧着像是刀伤,莫非也是你那个前情人赏你的?”
她这会子也差不多知道所谓的前情人诀别大概是柳五的谎言了,只是柳五一个男子扮作女儿家,甚至到达了一个愿意把自己嫁出去的地步,这其中的内容只怕太多,她可不敢去打问。
“哼。”柳五只冷笑,“就当做是。”
还真是一点遮掩也不要了啊!贺兰叶翻出了伤药递给柳五,看着他毫不犹豫解开衣襟再次露出平坦如席的胸膛,有些无法忍受地移开了眼睛。
明明穿着衣裳的时候,她也曾看见过柳五胸前的起伏,怎么衣裳一脱,就能平成这种无法让人误会性别的样子呢。
贺兰叶手撑着额头,只觉着自己已经要被眼前的一切给弄昏头了。
柳五三两下把自己的伤口裹好,重新穿戴整齐后,看着贺兰叶侧脸回避的样子,轻哼:“你我都是男人,有什么可回避的。”
贺兰叶嘴唇嚅动了动,她觉着这不是一个坦诚的好时机,完全开不了口。
“如你所见,我是一个男人,”柳五倒也大方,被发现了没有任何可躲闪的情况下,他直接承认了,同时还加了一句,“所以不要奢望我们之间有什么假戏真做,贺兰。”
贺兰叶僵硬着脸:“我从未想过有什么假戏真做。”
她一直把柳五当做女子,她也是女子,一点这种念头都没有。
可能是贺兰叶之前的对柳五一点起疑的地方都没有,柳五微微颔首:“这样就好了。”
他主动倒了一杯茶递给贺兰叶,表情稍微柔和了一些:“贺兰局主,某男扮女装嫁过来,多少对你有所欺骗,某以茶代酒,先向你谢罪。”
贺兰叶却干笑着:“谈不上谈不上。”
她女扮男装娶了他,她也是有所隐瞒欺骗,这个谢罪,只怕还有她的一份。
放下茶杯,柳五斟酌了下,缓缓说道:“贺兰,我有不得已的理由才会如此做,而我是男是女其实并不影响你我的合作,反而因为同样是男人,合作起来更为方便了,你说是么。”
贺兰叶一脸沉痛:“不是。”
她以前当做两人同是女子会方便的多才会答应下来,一扭头柳五变成了男人,对她来说简直是灾难。
柳五眉头慢慢拧起,他口吻变得冷淡了许多:“怎么,难不成贺兰局主心中还藏有别的小心思,想要与一个真正的女子朝夕相处,同处一室?”
贺兰叶一抹脸,吸了一口气,把手边的茶杯推远了些,抬起头来一脸真诚对着柳五说道:“是。”
柳五打量贺兰叶的眼神中渐渐浮起了不屑:“没想到贺兰局主居然是这样的人,还真是看不出来啊。”
“贺兰局主若是无法接受”柳五唇角一垂,狭长的眸中闪过一丝冷光,“同为男人,我也知道贺兰局主想什么,既然如此,我大可一直扮作女装。”
贺兰叶伸手抓了抓头发,她深深叹了一口气,满脸都是悲怆:“柳姑柳公子,这和你穿不穿女装没有关系。”
“而且没有同为男人这种事。”贺兰叶看着眼前已经性别暴露的柳五,长长舒了一口气后,自暴自弃般说道,“你是,我不是。”
第 17 章()
柳五在贺兰叶面前一直是保持着一种淡定的姿态;他第一次在贺兰叶面前露出略带迷茫的表情:“嗯?”
很明显;贺兰叶的话他没有听懂。
又或者说;他完完全全没有往这方面去想。
贺兰叶又抓了抓头发;对于一团乱麻的现状;她啧了一声;毫无躲闪直视着柳五的眸;沉着声往清楚里说:“你是男人,可我不是。”
这句话太简单明了,一听就懂。
房间中独有他们二人;外头的吵闹声都隔得远远的,新房中可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