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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五懒懒起身捏着簪子左右看了眼,又扫了眼去坐在桌前自己倒了杯凉水咕嘟咕嘟喝着的贺兰叶,冷不丁问:“今儿出什么事了,生意不做了?”
贺兰叶也正愁没有人可以说话,她杯子一放,转过身来对着柳五皱着脸道:“那钟掌柜的弄了个养女来,指着要跟我回来呢!”
养女,柳五几乎是一听就听明白了,他难得看见贺兰叶的笑话,忍不住揶揄她:“怎么不带回来呢,说不定是个乖巧懂事的,能照顾你。”
“呵,”贺兰叶意味深长扫了柳五一眼,“人家心念念的是来侍奉‘柳姐姐’。”
真当她看不出来那钟掌柜的是什么意思,花千金买一个养女,不就是指望着进了贺兰家,扒上柳家姑娘,日后就飞黄腾达了。
柳五神情不变,话锋一转:“不过外头的人带回来的确有些麻烦,你做的是对的。”
贺兰叶噗嗤笑了出来。
柳五走过来在她对面坐下了,给她摇了摇扇子,有些好奇:“人家怎么给你送人,直接请你去点个花魁,岂不是更省心。”
提起这个,贺兰叶阴沉着脸:“别提了,我被全临阳的妓寨都拒绝了。”
她也没有想到,来了一趟临阳,居然领了一个克妓的奇怪名头,一众友人提起这茬都笑话她不说,那些请她去妓寨饮酒谈事的商户,被拒绝了之后得知原因,都暗自笑过她。
柳五倒还不知道这回事,贺兰叶也不愿意把这种丢人的事说与他,直接摇了摇手:“别问了,挺烦人的。”
柳五看出她不想说,也就随之换回了话题:“不是给你送人么,这种自幼被调|教的,你见着相貌如何,气质又怎么样?”
贺兰叶有人扇凉,自己倒松快了些,她也知道礼尚往来,主动给柳五也倒了一杯凉茶推了过去,随口道:“气质太小家子了,一副弱弱的样子,这相貌嘛,倒也对得起她身份,的确还能入眼,算是不错了。”
“哦?”柳五倒有些好奇,“那比起妓寨的呢。”
两种女子身份其实错差不大,大多幼年都是一处地儿长大的,等待的就是敬茶看客之后,好的进了富商家,差的进了秦楼楚馆,偏就是这么一点差,命运就天差之别了。
贺兰叶摩挲着水杯,回忆了下:“这个小丫头我没有看太清,虽说还过得去,但是比不得我之前见过的花魁们。若说相貌,就算是与这个丫头无几相差的,那通身还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倒也令人记得住。”
柳五沉默了会儿:“听起来,你倒是见过不少花魁,没少去秦楼楚馆吧?”
“嗯。”贺兰叶大大方方点了点头,“以往谈生意,总是被约到那种地方去,有些有钱的,都会请花魁来见上一见,漠北那边有名气的花魁,我基本都认识了。”
她到底是万仓镖局的局主,年纪小的时候,花魁们都会对她客气一二,等她这两年长大了,这些花魁们还经常送来帖子,约她各种一叙。
贺兰叶说着说着,眼中也多了两份怀念:“如果在漠北,我怎么可能被妓寨全部拒之门外,整个漠北的花魁都来陪我喝酒,也是常有之事啊!”
柳五的眸中有两分意外:“哦?看不出啊那,你觉着这些花魁中,谁最好看?”
最好看?
贺兰叶放下杯子,仔细想了下:“若单纯说相貌,自然是南烛姐姐好看,说论气度,是邈离姐姐,综合起来全部看的话,我觉着在我眼中,烟龄姐姐是最好看的。”
贺兰叶刚在回忆着漠北那些一直对她温柔亲昵的花魁们,冷不丁忽地听见眼前眸色深深的柳五状似不经意地问道:“那与我相比么?”
第 29 章()
贺兰叶心头一跳;她的视线忍不住落到了柳五的脸上。
夏日天气炎热;柳五怕花妆;脸上只薄薄涂着一层脂粉;黛粉扫眉;只略略修了修脸型;将其本身的硬朗藏在了脂粉背后;轮廓并未多做改变,清晰俊朗的相貌依旧可见。
贺兰叶见过的美人诸多,男男女女亦不乏各色姿彩;可也无一人犹如眼前柳五一般,能够将一切她能够对美的语言糅杂在一起,融合的就像是天然为美而生;比珠宝耀眼;比星辰夺目。
只是
贺兰叶表面一点不显露,嘴硬道:“恕我直言;比起我相识的花魁;你还差了一截。”
就算事实不是如此;她也不打算给柳五一个得意的机会。
“嗯?”柳五刚刚的问题如果说是因为好奇随口之言;那么贺兰叶的回答;就让他彻底上了心;“你倒是说说,我比起来差了哪里?”
他明显是认真了,坐直了身体目光灼灼盯着贺兰叶;眼中充满了不信。
贺兰叶移开了和他对视的目光;淡定道:“就差了些。”
“贺兰,你说话是要负责任的。”柳五拍桌而起,眸光中迸发出一道光,“论起脸来,我自认不输给任何人!”
贺兰叶扫了一眼气势汹汹的柳五,也不知道他在执着个什么劲,一个大男人比美输给女孩儿,至于这么在意么。
贺兰叶不想理他,端起水杯润了润唇。
“贺兰,我们去秦楼楚馆,找个花魁看看到底谁好看!”
“咳”
贺兰叶一口水呛在嗓子眼,咳得她趴在桌子上浑身无力。
去找个花魁来比美?
贺兰叶好不容易抬起头来,泪眼婆娑看着眼前斗志昂扬的柳五,绝望的呻|吟了声:“姓柳的,你没病吧?”
妄她跑江湖多年,这种事情还是头一回见。
思来想去,贺兰叶就觉着,柳五疯了。
她只当对方故意玩笑,起身不理会柳五,打算去办自己的事。
结果柳五一把拽着了她袖子,不由分说强拉着她踉踉跄跄来了衣箱旁:“贺兰,给我挑一身衣服。”
刚要甩开柳五的贺兰叶一愣,她一低头,这衣箱分明是她的。
她的衣裳,统统都是男装,柳五让她给他挑一身衣服的意思他要换成男装?
贺兰叶心里头突了一下。
她的目光留在柳五的身上,柳五则已经自觉地把头上步摇花钿纷纷往下取,还在催促着她:“你挑一身不穿的,稍微大一些的,好不好看都是其次。”
贺兰叶不知自己是个什么心思,她本觉着这就是胡闹,可一看柳五打算换做男装,她有两份好奇,也有两份期待,迟疑了下,索性不多想,顺水推舟,任由了他去。
她从衣箱内翻了一身略微精致,不太适合她穿的衣裳,压箱底了许久,上头已经有些皱褶。
这会儿也没有时间挑剔,贺兰叶赶紧儿去厨房烧了点水来,喷在衣服上,再一点点抹顺,挂在雕花桁上晾了晾,不多时,衣裳就平整如初。
这会儿柳五已经把发髻拆散,自己挽了个单髻,抽出一根贺兰叶的木簪挽了。
贺兰叶忙忙碌碌把衣裳弄好了,递给屏风后头换衣服的柳五,她压着两份好奇,坐在外头静静等着。
说起来,这算是她第一次有机会见着柳五的男装打扮吧。他虽然是个男人,却是以女子的身份与她相识,更是顶着女子的身份嫁给了她,这种时候能够看见自己妻子的男装打扮,贺兰叶心里头可以说是十分的复杂了。
她感觉过去了很久的时间,等的她差点不耐烦了,她屈着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你莫不是女人扮习惯了,给自己又化了妆吧?”
随着贺兰叶揶揄的话,那边珠帘拨动,传来柳五漫不经心的声音:“就这么亟不可待想要见我?”
贺兰叶无视了柳五的嘴上不饶人,回头去看了眼。
身后掀了帘子款步而出的,让贺兰叶有些不太敢认。
眼前的人乌黑长发挽做单髻,修剪过后略细的眉下,一双没有脂粉涂抹的丹凤眼更显起深邃,笔挺的鼻下,薄薄的唇没有涂抹口脂的艳红,而是本色的浅绯。柳五的身高比她要高一些,身形纤细,只一直裹在女装中,并不太能清晰直观的看得出他身材如何,然而现在他身着男装,贺兰叶可以清楚看见他一袭月白色帛衣下透露的宽肩窄腰,比之女装时完全不一样的硬朗。
贺兰叶从未想过,女装本就有了诱人之姿的柳五,换做男装不减魅力,反而又增添了不少别样姿色的风情。
贺兰叶的目光来来回回把眼前噙着笑眉目含情的柳五打量了个遍,她慢吞吞收回了视线,无声地叹了口气。
为何这样的颠倒绝色之姿,却是生在了一个男人身上!
“贺兰,你衣服料子也太差了些,穿出去都丢人。”柳五的声音完完全全用的本音,清朗的男声不容的有任何的遐想,”还有别的么。”
贺兰叶抹了把脸,特别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我穷,没有好衣服,你这件就是最好的了。”
柳五不敢苟同地皱了皱眉,退而求其次:“那你去换一身,比你身上好一点的,起码不像是码头抗货的。”
贺兰叶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绉麻衫,没觉着哪里像抗货的了,而且她的确,也没有什么好衣服。
贺兰叶摇摇头:“算了,就这一身。”
反正她怎么穿都这样。
柳五已经别无所求了:“那也起码要把你弄得和以往不同,别叫人认了出来。”
说着,他伸出了手,碰了碰贺兰叶额前垂下来的一撮碎发:“把你这点头发梳起来,好歹降一点被发现的可能。”
男子过了十二额前就不会垂发,但是贺兰叶的额前一直留着一股碎发遮挡,因她相貌本就可爱,倒没有什么违和,这撮碎发,也成了贺兰叶的一个标志了。
贺兰叶伸手拍开了柳五的,她随口道:“不用!”
她躲开了柳五的手,站起身就要走。
“贺兰。”
身后柳五的声音明显低沉了两分,他缓缓说道:“你额头的伤是怎么回事?”
贺兰叶脚步一顿。
贺兰叶抬手摸了摸自己被碎发覆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