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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躲开了柳五的手,站起身就要走。
“贺兰。”
身后柳五的声音明显低沉了两分,他缓缓说道:“你额头的伤是怎么回事?”
贺兰叶脚步一顿。
贺兰叶抬手摸了摸自己被碎发覆盖着的额角,漫不经心道:“刀尖上讨生活的人,有些伤有何大惊小怪的。”
她受的伤也不少了,额头上的这个比起来并不算什么,只是位置太显眼了,她受伤的时候年纪还小,脑筋转不过来,怕丑,一直盖着,如今虽然不在乎什么美丑了,但是已经习惯了,现在撩起碎发来,反而让她觉着不自在了。
柳五没说话。
贺兰叶想了想,还是觉着自己有些反应过度,她走到铜镜前,试着撩开了额前的碎发。
她的额头上,有一道浅粉色的伤疤,从眉中位置,一直延伸到鬓角。这道伤疤一看就是陈年旧伤,也能看得出,受伤时的凶险。
贺兰叶眼前一恍惚,依稀回想起当初她在万分无助的绝境中,如何被逼出了渴望求生的兽性,于绝境中劈开一条生路,顽强活了下来。
她用手拨了拨碎发,目光落在伤疤上,嘴角慢慢扬起一丝弧度。
其实有着道伤是个好事,时时刻刻能提醒她,她贺兰叶,有着不输给任何人的实力,她无所畏惧一切艰险绝境!
侧面的窗户洞开,外头暖暖的阳光洒进来,投在贺兰叶的身上,折射出夺目的金光。
她抬手捋了捋额前的碎发,提了提声:“柳倾和。”
一直默不出声坐在那儿的柳五这才慢吞吞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也不说话,起身朝她走来。
贺兰叶指了指自己的碎发,问他:“你是行家,这点头发怎么收拾,你该比我清楚吧?”
她是对这点头发无可奈何,完全没有下手的地方给她。
柳五充满探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你要撩起来?”
“嗯。”贺兰叶大大方方道,“不是说要降低被人发现的可能性么,弄起来好了。我也不想进了里头被认出来之后赶出来,太没有面子了。”
她倒是坦然,柳五目光凝在她撩起碎发下的额头上,清清楚楚看见了这道伤疤,他的眸中似乎有些复杂,却什么也没有说,低着声道:“我给你弄弄。”
贺兰叶在绣凳前坐了下来,柳五迟疑了下,站在她面前不远不近的位置,用抹了脂膏的篦子小心伸手把她额前的碎发篦了起来,紧紧贴在了束起的发髻上。
彻底暴露在外的伤疤太引人注目了,柳五放下篦子,对贺兰叶说道:“伤疤比刘海还要引人注意,容易被记住,我给你弄一下,可好?”
贺兰叶对此无所谓:“随你。”
柳五离开了片刻,不知道去拿了什么来,回来时,就让贺兰叶闭上眼睛。
贺兰叶感觉的到她额头一阵冰凉一阵冰凉的,柳五的指腹似乎在额头不断的滑动,不知道在往上抹着什么。
她等了有一会儿,终于等到了柳五如释重负的吐气:“好了。”
贺兰叶等到柳五退开时衣料摩挲时,才睁开了眼,她的目光落在铜镜中后,彻底呆滞了。
她额头的伤疤被涂深了颜色,旁边肌肤也被勾勒了几笔纹理,伤疤整体深深浅浅变成了一个文身,是只玄鸟。
“如何?”柳五轻声说道,“玄鸟祈福,相配少年。”
贺兰叶不敢上手去摸,只虚虚从玄鸟之上凌空划过,她迟疑了片刻:“柳倾和,你”
“嗯?”
贺兰叶却又摇了摇头,咽回了本来要说的话:“没什么,我们走吧。”
青天白日新婚夫妇俩躲躲藏藏头盖破布,翻墙从贺兰家溜出来,专门绕了一个圈,才大摇大摆去了临阳城最大的花街。
这会儿太阳刚偏西,花街一整条都闭着门熄着灯,门口都是几个小杂役洒水扫着地,等着几个时辰后的开张。
贺兰叶从街市买了两把十文钱的折扇,与柳五两个人摇着扇子遮着脸,来回在花街上转了一圈,好容易瞅见一家花楼刚刚拉开了们点了灯,两人透过扇子对视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头一转,迈着潇洒的步伐朝着花楼走去。
“哎哎哎,客官请等等!我们这还没有开张,店里头的花娘们都还没有准备好,接待不了您二位!”
小杂役的连忙拦住了贺兰叶他们,陪笑着说道。
贺兰叶微抬下巴:“无妨,我们只找你们这儿的花魁。”
“花魁?”小杂役的目光扫了一圈贺兰叶与柳五的穿着打扮,而后吸了吸鼻子用拿着扫帚的手往前一摊,高声唱道,“花魁指名开门费——十两银子一位!二位,您看看是哪位付这个开门费?”
开门费?贺兰叶眨了眨眼,临阳的规矩和漠北还真是不一样。
她扭头去看柳五,只见柳五扇子遮面,对她眨了下眼:“三弟,给钱。”
贺兰叶一愣:“我给?”
“不是你还是谁?”柳五十分理直气壮,“我哪里来的钱!”
贺兰叶小心瞟了眼旁边抱着扫帚冷笑的小杂役,头疼地低声说:“我没有带钱。”
柳五也一愣。
前来点花魁的新婚夫妇二人面面相觑,眼中都写着大大的不敢置信。
那小杂役极为不屑地扫了贺兰叶二人一眼,拿扫帚横着一扫,把他们二人扫的连忙往后退,同时趾高气昂嗤笑道:“没钱还想点花魁?请您二位——麻利儿——滚吧!”
第 30 章()
人生第一次被扫地出门的贺兰叶绷着脸走出花街后;靠在墙上用扇子遮着脸痛苦地呻|吟了声:“耻辱啊!”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贺兰叶;堂堂万仓镖局的局主;居然会因为没有带钱被撵了。
旁边的柳五有些讪讪的:“我忘了钱这回事了。”
贺兰叶扶着墙深深叹了口气:“怪我。”
她以往出去身边都带的有人;每次与人相聚都轮不在她亲自付账;身上最多放一二碎银子买些小玩意儿;今天也没有想的起来。
柳五不带钱,是因为柳五没钱。毕竟是刚嫁过来的新妇,除了他一应物件;陪嫁银子都是封存在给他的小库房里的,临时出来看花魁,谁也没有想到这一茬。
“怪我;”柳五背靠着墙;手中折扇一开一合,他垂着眉;有些不甘心似的;“嫁过来时日长了;连我自己做什么的都忘了。”
贺兰叶眼皮一抖;她几乎有瞬间的冲动想要问柳五;抬起头后;话在舌尖打了个转,看着眼前的柳五,她最终还是沉默了。
“回去吧;在外头晃着小心给人撞见;你身份就暴露了。”
“不会的。”
柳五倒是坦坦荡荡:“临阳城不会碰见认识我的人。”
贺兰叶忽地有了一个想法,她嘴角噙着笑,跟在柳五脚步后慢吞吞走着,花巷中这会儿尚且无人,她就放心大胆的说道:“只怕是认识你的人,不会出现在临阳的大街上吧?”
柳五脚步不停,只回眸给了贺兰叶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白白浪费了一个时辰的二人只能灰溜溜又翻墙回了家中,柳五赶在平氏过来和她说话之前赶紧儿又换了女装,贺兰叶眼睁睁看着柳五从男变女,心情有些复杂,抹了一把脸不看他,索性出去忙事儿了。
进了仲夏,天气越来越热,新房内到了夜里,时常就只剩贺兰叶一人睡觉,有时候第二天早上也难能见到柳五一眼。
贺兰叶经常晚上起来瞧不见人,只有那么一次两次,依稀听见了隔着一条游廊以及窄窄的一处儿小院后的杂屋里有些细碎动静。她就算听见了动静,也从来没有去看过一眼,只觉着,有些事情要提上议程了。
暑气越来越大的时候,镖局的事情也少了很多,来来回回跑了一个多月的镖师们大概有一个月的空闲时候,贺兰叶趁着这点时间,安排着人在内院后头再修几个独立小房子。
柳五听见贺兰叶给老常吩咐这些事的时候,他手中攥着一把掐丝绕金的扇子,喝着贺兰叶从外头买回来的酸梅汤,顿时心生好奇,等老常一走,他起身给热得满头大汗的贺兰叶扇了会儿凉,问道:“怎么好端端的要修房子?”
贺兰叶不比柳五能穿纱裙,她一身依旧裹得严实,外头高温顺着开的窗子爬进来,出了她一身的汗。
有柳五的扇子给她扇一扇,勉强有点凉爽,却不怎么顶事,她正盘算着要去买点冰来,闻言头也不抬随口道:“不再弄两个杂屋,你带回来的人往哪里安置?”
柳五扇扇子的手一顿。
清爽的凉风一停,贺兰叶早有心理准备,直接从柳五手中夺了扇子自己扇着,等感觉到热气渐渐少了些,才有功夫抬起头来笑着打趣柳五:“就算是后头没有人去,你也小心些,别叫家里巡逻的人抓个现行,只当你偷汉子。”
贺兰叶不知道是该佩服柳五胆大,还是该骂他没头脑,直接把人带进她家来,真因为她贺兰叶镖局局主是白当的,可以任意欺蒙?
柳五慢吞吞对上贺兰叶的视线,意味不明一勾唇角:“多谢提醒。”
他似乎是有些探究的,只是还克制着。就像是贺兰叶一样,充满了好奇,却一言不发,没有半分深究。
表面夫妇俩对视了一眼,同时移开了视线。
几间杂屋很快就修了起来,叮叮当当了没有几天就收拾好了,平氏一开始还好奇问了两句,贺兰叶只搪塞说家里头人多了稍微备下几间来,哄了长辈们去,私底下则是直接把那儿给柳五一指,让他自己看着办。
新房里头贺兰叶与柳五还是共处一室,她白天出去晚上回来,柳五白天在家,三五不时晚上就消失,她都习惯了这个妻子的神秘了。
又是一夜,贺兰叶睡的迷迷糊糊只觉着燥热得厉害,身上的被子根本盖不住,她一脚踢开了被子翻了个身,等把新的一处儿暖热了,又受不了了,索性坐了起来揉了揉眼。
这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