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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沈千寻!
好你个沈千寻!
——
回到沈公馆门前我打了两个喷嚏,我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家里没有人,想必安云姵还在陆公馆没回来。
我回了房间洗过一个热水澡,缓了好久,陈季白带给我的冲击才稍微的平淡些。
“小姐,小姐?”厨房里炒菜的丫头苗苗轻轻的敲了敲门,探了头进来。
我回过神来,见是她,心里一暖,前世我嫁给了陆成,遭了许多的苦,没人愿意帮我,唯有她变卖首饰给我从中资助过好几回,只因她一直记得当初跪在西平城卖身葬父,是我看着可怜将她买下带回沈公馆的。
是个忠实可靠的丫头,只是前世我并不懂也不看重。
我坐直了身子,朝她和善的道:“怎么了?可是厨房的菜采买不够了么?”
“不是的。”苗苗吐了吐舌头,想要进来却又不敢,揪着被油污熏脏了的围裙站在门口,小声的道,“方才奴婢从后门出去倒馊水,见着安太太去让人接姑姥姥来了。”
嗯?
我顿时脸色沉了,这所谓的姑姥姥是安美龄的姑母。
安美龄年轻时被父母卖给了老财主,之后被我外祖父母给救了就与亲生父母断绝了关系,但是与这位姑母感情倒是不错。
这位姑母没有孩子,早就将安美龄当成自己亲闺女看待了,连带着安云姵她都承诺等出嫁的时候帮忙准备嫁妆。
沈嘉树也对这位姑母敬重有加,那是因为这位姑母改嫁嫁给了太原城的一个富商,虽然比不得我外祖母家富裕,但是在太原也算是富甲一方,在金钱上常常也帮得了沈嘉树。
沈公馆的人按着礼貌都叫一声姑姥姥,每回这个姑姥姥一来,总会挑刺,而她最爱挑刺的对象莫过于我了。
呵,又来了。
见我不吭声,苗苗以为我嫌她多管闲事,便显得有几分讪讪的,我起身,微微一笑,朝她走了过去:“行,我知道了,你日后不用回厨房干活了,到我身边伺候就行。”
苗苗呆住了,说话也结结巴巴:“小姐……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随手指了指我的衣柜:“我诓你做什么,只要你忠心,我就不会亏待了你,可是你要是不忠心,下场可是很惨的。”顿了顿,我缓了语气,“去我衣柜挑几身衣服,喜欢什么就拿,我沈千寻的人这么寒酸怎么带出去?”
说完,我绕过她,下楼了。
恩威并施,聪明的人该知道怎么站队。
沈公馆不大,主楼是个两层的小洋房,但是后面的一大块空地也学着大户人家布置了一个东园和西园,两个园子泾渭分明。
当初我外祖父在世的时候,还给东西两园都提了字,画了画儿,如今那些字画早就被安美龄收拾给扔出去了。
我在通向西园的路前停留了一下,还没跨进去便听到外头传来哭哭啼啼的声音,我拧了拧眉头,是安云姵回来了。
苗苗已经反应过来了,她兴致勃勃的冲下楼过来寻我,顺便贴在我耳畔道:“安小姐回来了,说是在陆家的宴会上出糗了呢。安太太在外头安慰呢,还说姑姥姥马上就要到了,等姑姥姥给她做主呢。”
话音才落,我便听到安老太的声音跟着响起了:“云姵,你怎么了,姑姥姥才来,你怎么就哭成泪人儿了!还瘦了这么多!怎么回事!是不是你那个姐姐又欺负你了!美龄,你怎么照顾云姵的,沈嘉树哪里去了?我来了也不见人出来迎接!叫沈千寻出来!”
呵,来的倒是快呢!
苗苗紧张的看着我,每次这老太太一来就得折腾我,也不知道这回又想怎么样。
我不紧不慢的笑了,拍拍苗苗的肩膀:“来者都是客,既然她点名了要见我,我怎么能不出去迎呢。”
“可是小姐……”
苗苗有些欲言又止,她想提醒我,又怕我说她多事,但是不说吧,又怕我如往日般吃亏,实在两难。
我岂能看不出她的想法,我不由得道:“父亲还没回来?”
“听说老爷和夜总会的那个叫牡丹还是玫瑰的睡在一起了,估计现在还在睡呢,不过姑姥姥来了,安太太定然已经请人去找了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回来了。”
苗苗倒是打听的很清楚。
我唔了声点点头:“行,那么我先去迎接客人。苗苗,你去泡茶,要雨前龙井,用萧山的雪水冲泡过三道再端上来,用牛嘴珐琅彩的那套杯子装,不可有误。”
“是,小姐。”
苗苗一听就知道我心中有数了,这安老太改嫁了个富商,过的挺滋润,处处都要与人攀比,就连喝个茶也十分讲究,每回来沈公馆,最开始就是拿喝的茶水来生事,我倒是要看看她这次要折腾什么。
“姑姥姥来了。”
我慢悠悠的回了前厅。
前厅里,安老太派头十足,穿着打扮十分洋气,带着的随从也有数十人,安云姵眼圈红红的窝在安老太的怀里,显得很是委屈,安美龄就在一旁也不知说些什么,弄得安老太频频的拍桌子气愤的很。
沈白卉和沈芳怡都坐在沙发上吃安老太从太原带来的特产糕点,二姨太因着那日我打了沈芳怡对我的情绪也不高,只多看了我一眼便低了头。
其余的似乎都没有人注意到我的出现,仿佛我刚才的那一句话也被当了耳旁风。
我倒是也不在意,反正不搭理我,更好。
见我转身直接就要往楼上走,安老太怒然指着我喝道:“沈千寻!你这个做姐姐的就这么害你的妹妹!你良心被狗吃了吗?”
第25章 是大义灭亲吧?()
我脚步一顿,悠悠的回头,如炬的目光投向安老太怀里哭的梨花带雨的安云姵,视线在她身上来回逡巡了片刻,刹那间反应过来了,本来还以为她说的是安云姵和陆成在水里抱着,陆成起反应的事儿的,没想到不是啊。
微微一笑,我明知故问的道:“姑姥姥,您这话说的好生奇怪了,我做了什么吗?”
啪!
安老太豁然起身,那矮胖的身子气的摇摇欲坠,她戴满了戒指的手指着我道:“你看看!你给云姵的洋装是什么玩意儿!你是故意让她丢人的是吗!”
我视线又落到已经裹了一身大衣在那里哭泣的安云姵,虽然是裹了一身的大衣,但是露出来的半截裙摆我还是认出来了。
呵,之前祝妈妈拿走的时候我就知道了,那一套桃红色的旗袍,说实在也没有特别大的毛病,就是开衩太高了,都快开到了大腿儿根部了,稍微的弯腰就能春光乍泄,我用针线稍微的缝过了,穿起来乍一看不怎样,但是只要一蹲下来……咳咳,会绷的炸裂的。
本来还以为她和陆成出了那档子的事儿之后,衣裙都湿了,她会换了的,没想到她竟然还穿着。
不过想来也对,安云姵这样心高气傲的人,在众人面前掉了这么大面子,陆升嵘他们安抚了那些宾客之后,她定然想要将面子拿回来,拿走的那一套旗袍,我敢说整个西平城都买不到,她要出风头,没我那套旗袍还真的不行。
估计是安云姵又让陆成找人将旗袍熨烫干了穿上的,然后就绷裂在人前了吧?
忍住笑意,我一本正经的挑眉道:“姑姥姥,您这话说的有失偏颇了吧?我可是比云姵回来的早呢,而且我没有给过洋装给云姵啊?”
我这话刚说完,在场的人都默了一默。
既然要指责我,我也不怕装模作样的说一番,反正丢脸的又不是我。
“你瞧瞧你说的是什么话!云姵身上穿着的旗袍就是你柜子里的,祝妈妈也能证明!明明缝线就有问题,你竟然不说一声就让云姵穿,害的云姵刚才在陆家跳舞的时候出糗了,多少人看在眼里,你这是安的什么心!”
安老太声音严厉,看好戏的沈芳怡忍不住也插嘴:“姑姥姥,你可别这么说,前些个儿日子,大姐姐还公然打我呢,现在给一条缝线不对的旗袍给云姵姐穿,也没什么。小巫见大巫罢了。”
沈芳怡之前被我坑了一把,她和安云姵的关系也差点势成水火,不过看来这两日她们的关系又缓和了点,估计是还没彻底反目之前都想先收拾我吧。
总归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朋友,我倒是也不意外沈芳怡现在踩我一脚。
果然,安老太一听就更怒了,那粗短的手指又颤了颤的指着我,道:“你没有母亲来教导你,什么都不懂,年轻轻轻心思就如此的恶毒,自家姐妹也算计,你既然称我一声姑姥姥,我就有资格管你!”
我冷笑着迎上她的目光。
顿了顿,安老太有些倨傲的微微仰头,明明是古稀之年了,可装扮却非要与那些西洋贵妇人那样,身上又戴了一堆的金银玉器,弄得不伦不类却自以为好看,说话和举手投足也毫无大家之气,真真是蓬门小家小户出来的人,装扮完了也就是一身的铜臭味,毫无气质可言。
前世这安老太帮着安云姵折腾我拿捏我是十分狠的,我仍旧记得我执意嫁给陆成之后,气的外祖母病倒在床,家中唯一的保心丸就是被安老太拿去喂了狗,我在雨夜里奔走了整个西平城敲了多少家药铺跪了多少家西洋医院,都找不到第二颗可以替代的保心丸。
外祖母病情这才加重了,导致后来药石无效,撒手人寰。
见我不吭声,面上也没有如以往见到她的谦卑模样,安老太更是怒气腾腾,更是高声呵斥:“还不跪下!”
我收回神,完全没有跪下的意思。
屋内的众人纷纷的朝我投来吃惊的目光,虽然我最近反常了很多,性子也不再弱了,但是安老太一向都很严厉,连沈嘉树都忌讳三分,我什么时候敢公然反驳过她了?
别说安老太指责我让我下跪,就算是她动手打我,以前也是有的事,可今日见我竟然连安老太都不放在眼里了,众人都屏住了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