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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此蛇太笨了。”她疲然想道:“只要猛然一偏头,便可将朱果吞下,那时,即使雪儿扑下,已来不及了。”
那条豹蛇果真没有这种突袭的企图,虽则不时偏首去接近那朱果,却始终没有突然将之吞掉。
雪儿却是每当豹蛇首微侧,便疾冲急泻而下,使得那蛇立刻昂首相向,口中血红的蛇信直在颤抖吞吐,发出难听的嘶声。
她不解地移开眼光。现在,太阳已隐没山背后,虽则天色尚早,但因阳光被山峰挡住,无端浮动起黯淡的气氛。
“我太疲倦软弱了,咳……“现在我似乎不能恨,也不能爱,只能模糊零乱地胡想……
“要是爹爹不是被昆仑的人气死,那么,我便可以安心地和他……“可是,问题并不是这么简单啊。这不单是爹爹之仇,他…我…”
她漫然地吁口气,不愿意再想下去。
身上微微觉得寒冷,她看看那轻薄的白罗衣,觉得的确太过薄了。于是,她忽然想起绣房之中,围炉拥裘的温暖滋味。
渐渐,暮色遮谈了天边的余晖。
她麻木地注视那方白石上的豹蛇,以及那时隐时现的矫健白影。
猛可脚步之声传来,跟着一条长大的人影冲了过去。像一阵风似地那么快。
她的眼光稍为抬起一下,然后又垂低了,但仅仅这一瞥,却已看清那人特别巨大魁伟的身材,光溜溜的脑袋,周围一圈白痕,那是横练功夫中油锤贯顶的功夫。还有那根又粗又长的黄色竹杖。
在这沓无人迹之地,竟会有人如风而过,而且也不停留一下,似乎并不惊讶有位白衣人姑娘的存在,还有蛇鸟之战。这一切一切,都是这么令人惊讶迷惑。但不论是那傻大个儿方巨,抑是山石上倦赢待死的白衣姑娘陆丹,都没有将这些印象搁在心中。一是忙得不会搁,一是倦累得不能搁。
她徐徐闭上眼睛,就像那垂死的老人般,缓慢无力地闭上眼睛。
脑子中许多活动都停止了,她生像要回到那遥远的本来的地方,微蹙的眉毛,渐渐放松。
猛可一阵脚步声,从那大个儿去路传来,空中的白鸢也急鸣连声,倏然束翅坠冲。
白影一闪,又复飞上天空,那豹蛇嘶嘶急叫数声。然后,有人山崩地裂地断喝一声,直震得四山回响,嗡嗡不绝。
她也震动一下,睁开眼睛,只见那个像座小山的大个儿,已经冲到潭边。
随着震山摇岳的大喝,他已一杖扫出。同时之间,头上鸢声急鸣,风声飒然而坠。
那条豹蛇本来身躯一震,似欲飞购模样,恰好白影当空罩下,立刻又昂首向上。
砰地响一声,竹枝横扫而过。那条豹蛇灵敏之极,倏地缩头一闪。
谁知竹杖上带起的风力,强烈得迥异寻常。那豹蛇挡不住往旁边滑开数尺,蛇头直贴问石上。
白影闪处,那只异禽白鸢,打石上掠过,倏然凌空又起,那条蛇不知怎地,已吃它抓着蛇颈要害直冲上天。
傻大个儿方巨欢喜地大叫一声,仰头去瞧,却见一点白影,笔直凌云飞上。
可是他并非愣楞站着,却是双足交换跃跳,老不停下。
陆丹虽然看清楚眼前发生的一切,然而,她的确没有力气去想什么了。
转眼间,白鸢雪儿疾飞而下。
方巨喜叫道:“好乖,小鸟儿,你找我来么?”
雪儿疾如陨星飞坠,直冲下来,方巨叫一声,连忙伸杖去挡,以免它直冲向石上,以致撞死。可是他却没有想到,那紫檀竹杖坚逾精钢,即是比石头还坚硬,那白鸟碰着他的竹杖,岂非死得更快?一阵扑翅大响,那白鸢极为灵巧地煞住势子,倏然翻过竹枝,掉向那方白石上的碧树顶端。
只见它腾踊而起,利啄上衔着那粒朱果,笔直降落在陆丹胸前。鸟啄伸处,竟将那粒红色的果实放在陆丹口中。
方巨一阵惊诧,想道:“原来此鸟是家养的,竟是那位白衣姑娘养的。”一时之间,差点儿忘掉继续跳跃,敢情他这种动作,乃是象征继续奔跑之意。在方巨本身而言,的确没有偷懒,因为他宁可奔跑得再快些,也不愿意这样像猴子般跳跃,那是比奔跑更要吃力之举。
他一点儿没有轻视这位白衣姑娘之意,这刻他已有了错觉,绝不敢轻看任何女人,只因地败在罗淑英那柄树枝剑下,确实输得心服口服。
他只想问问这位姑娘,怎样才能够收养这么奇怪可爱的小白鸟。故此他大叫一声,可是,陆丹却闭目不动,理也不理他。
她的面色由煞白忽然变得娇红欲滴,宛如喝了酒的人~般,不但红得快,而且蔓延在整个面庞上。
他叫道:“喂,姑娘啊,你喝醉了酒么?你可听见我的话?”
她忽然张开眼睛,迷迷朦朦地瞧他一眼,星服迷离,极是动人。
他喜叫道:“啊,你这样太好看啦!”
陆丹这刻胸中如被火炙,烫得五脏俱备,浑身冒出点点冷汗。
她又迷离地瞧他一眼,便闭上眼睛。方巨咕哝一声,忽然转身疾跑,霎时远远去了。
原来陆丹适才所服之果,乃是道家玄门称为醉果的罕逢灵药。惟终南山偶尔产得此果。
终南山即秦岭,据三秦记谓:秦岭东起商、西尽汕、陇。东西八百里。乃是我国大大有名的灵山,古名亦称地肺。
这醉果常人误用,视其体质强弱,醉倒十天八天不等。练有正宗内家功夫的人服了,按照其功力,醉昏三五天个时辰不等。若给道家练气之士服下,则除面现醉容之外,并无他异。而且立增修练之功。
那歹毒无比的豹蛇惯服各种灵药,是以得识醉果之性,不敢速尔吞已惟恐一旦醉倒,岂不立刻碎身于白鸢钢爪之下?陆丹乃是峨嵋摘传内功,服下醉果,但觉酒气盈鼻,五内俱热,禁不住立刻运功行气以抗拒,正好吸收了那醉果的灵效妙用。
霎时间五面绯红,丹晕欲滴,勉强睁眼迷离地瞧大个儿一眼之后,便立刻坠入一种极离奇微妙之境,似醉非醉,又不是打坐练功时那种人我惧忘的境界。
但觉此身如真似幻,若有还无。全身一股热流,贯行经脉之间。那真气之源的丹田,更觉凝练沉稳。
她越坐越舒畅,不觉旭日已升,鸟声吱喳地跳跃林间。
太阳直移到中天,她仍在石上盘坐练功,白色的罗衣随风飘摆,十分好看。
本来是蔓延到耳后的醉红,此刻逐渐消退,只剩下颊上两团红晕,似是娇羞时泛起的丹晕,又似是微酡时的醉颜。
傻大个儿方巨又从那边远远出现,他可不知终南山究有多大,只沿着山脚而跑。这一夜零半日工夫,竟也跑出五百多里。刚好绕了一圈。
陆丹张开星眼,但觉身体十分舒畅,早先困扰她的病魔,不知到哪里去了。
白鸢静悄地在头上盘旋,这刻清亮地鸣一声,飞落她的肩上。
她宛如从别个世界回来似的,感慨地抬手抚摸雪儿健翎。
她记得十分清楚,那大个儿回转来一杖扫倒那条毒蛇,然后雪儿便乘隙将那蛇攫上高空。大概是摔在什么大泽之中。然后飞回来,将那枚朱红色的果实给她服下。
那大个儿的憨直说话,她也听得非常清楚。他乃是直着嗓子说她好看。
那时她虽然心中伤惚,但也能够觉出他真诚的样子。
然而那大个儿为什么老是跳着,而且又飞跑而去。这却是超乎她之外的事,这刻,她忽然瞧见那座人山似的大个儿,又复扛杖跑来。
她只须远远一瞥,便发现这大个儿有点不对,从他脚步之间,以及那种神态,分明是经过长久的尽力奔驰而致。
须知方巨乃是天生的飞毛腿,故此脚程极快。但人的体力总有个限度,最少也得休息一下,进点儿饮食,然后才能支持长久和极度的消耗。
可是方巨这时乃是尽力奔跑,一点儿也没有休息。更不必说进食,正是因为后面这一个原故,才使他的体力极迅速地不济起来。他除非吃得饱饱的,否则,气力便会因之消失。
陆丹真个按捺不住好奇心,蓦然飘身下石,站在路上。
方巨一径冲近来,喘息之声,已经老远听到。
他老是疲累得想睡觉,肚饿一事,已因过度用力辛劳而感觉不出。
迎面挡住去路的白在美人,却令他精神一振。由衷地叫道:“啊、你还在这儿,没……
事了么?”
原来他昨夜忽然折回来,乃是想起那位白衣姑娘满面病容。这家伙侠义之心一动,想出个笨主意,认为只要自己没有停步,便不算违背诺言。故此回转去瞧瞧那位白衣姑娘,看看能否帮助她。
一到那儿,便见鸢蛇争持正剧。他当然不喜欢那条难看的毒蛇,便一杖扫去。那白鸢眨眼间丢掉毒蛇而飞回来,将那粒红色的果子衔向白衣姑娘口中。之后,她的面色立刻变得非常之红,红得十分好看。不觉心头大悦,赞美一声之后,便转身跑了。
这时得见那位美丽的姑娘,白衣如风,迎风仁立路中。心中又是一阵高兴,脱口问候她一声。
他本以为那位姑娘定会因自己去势猛急而躲开,哪知临到近切,她依然仁立不动。
但见她满颊生春地微笑一下,好看是太好看了,但应该赶快闪开啊!
心中想着,口上已嚷出来:“你倒是闪闪啊……”
话声出口,自己庞大的身躯已冲近了,相距不过两三尺,以他的脚步,两三尺简直不算是距离。
鼻端但觉醉人的香气直扑过来,可是那位白衣姑娘,仍然站在他前面两三尺远。
他一时以为自己已停了步,吃惊地道:“不行哪,我不能停步啊。”
那位白衣姑娘甜甜地笑~下,道:“你不必着急,因为你还在跑呢……”方巨转眼一看,两旁树木直往后退,这才相信自己没有止步。
那位白衣姑娘陆丹敢情正施展开上乘轻功,全身纹丝不动,只脚尖轻点,便随着那巨人的身形飘飘后退。乍看来果真像是没有移动。
这种极上乘的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