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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条凝目无语,瞧他好一会儿,暗忖道:“这厮的掌力委实不凡,我适才用上五成掌力,竟让他震退。还有一桩,这厮明知必败,却不肯逃走,真令人敬佩。”
忽然尤东霖又问道:“究竟姓钟的你何以这么恨我?”
钟荃猛然一震,遽然注视着他,歇了片刻,缓缓道:“你心中还不明白么?”
“明白还须问你、’
他应声道:“但我可不是怕死才问你,我……我可是憋得太难受。”
钟荃用力摇摇头,自言自语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你竟会不明白?”
忽然变为厉声疾色道:“姓尤的你装傻?是么?”
尤东霖怒声应适:“大丈夫生死且不足以动心,那是什么事,却要装傻。”
钟荃听他说得雄壮,便已信了大半。
敢情他推论到尤东霖这等说法,意思便是说没曾对陆丹做过什么大错事,否则,他焉会不明白自己苦苦寻价,乃是何故?
他不觉心中甚是歉疚,早先还认定血掌尤锋,即是尤东霖的祖父之死,乃是一件很对的事。
可是,现在却变成负疚,他似乎没法向这位俊美而饶有英雄胸襟的尤东霖交待。
“你果真没对她不住么?我的意思是指那种……那种败德之行。”
他终于说将出来。
尤东霖不屑地冷哼一声,道:‘若我不爱她,我根本不瞧她一眼,若我爱她,我岂能对她无礼冒犯。”
钟荃猛可一震,立时气馁得像只斗败的公鸡。
此时若不是有那幸而佳人无恙的欢欣支持住他,也许会立刻转身飞逃。
他呐呐道:“果真是这样的话,在下便太对不起你啦!”
尤东霖并不答理这个碴,却追问道:“你怎会思疑到这上头来的?是她告诉你?”
钟荃点点头。
他的面色忽然大变,痴立不动,当地一响,那弯长的利刀掉在地上。
他忽然觉得自己生像是向无底深渊里沉没,永无休止地向下沉没。
极深的悲哀撕裂了他的心。
一个少女能够不矜持地说出这种遭遇,那听她诉说的人,该是和她有怎样一种密切关系啊?这教他如何能不悲哀?
他的眼光悯然地穿过这一片焦瓦残垣的废墟,一直投入天边的暮色残晖。
霎时间,他觉得已对这人生毫无眷恋,最后的一线希望也消灭了,于是,他下意识地踉跄而行。
暮色苍茫中,他踽踽前行,本来俊美如玉树临风的少年,如今却蓦地苍老憔悴了许多。
情之一字,古往今来,究竟极少人能勘破,这一见钟情的憾恨,好像已把这位未识恋昧的少年毁灭了。
钟荃见他茫茫走开,不禁也深深感喟数声,若果是其他事物,不论多么珍贵他也肯拱手相送,唯独这爱情却绝不能赠送,于是,他只好喟叹而已。
尤东霖这一去,将与土行孙贺固之子黑猿贺雄相遇,惹起武林轩然大波,但不属本书范围,故不再述。
且说钟荃痴痴呆立,直到天已黑齐,这才废然动身回走,直上峨嵋。
当日他和陆丹分手太过匆促,是以没有问她在峨嵋的芳居何处。
这时来到峨嵋,才发觉自己一时大意,只得偏劳双腿了。
峨嵋为宇内名山,占地极广,峰峦叠蟑无数,最著名的金顶佛灯,更称奇景。
钟定虽不知陆丹居处,却是知道峨嵋剑派根本重地三元宫乃在后山一座高峰正顶处的一片平崖上,世称晓月崖三元官。
当下展开脚程,径扑后山,眨眼间已置身于群峦叠嶂之中。
但觉满目萧疏,一种残秋衰飒光景,在这深山更容易感到。
钟荃满腔俱是焦急情绪,一点儿也没被这深秋叶落的景象所感染。
他那星抛丸掷的奇快身形,在离那晓月崖三元宫尚有数里之遥时,已被三元宫中道人发觉。
当下从宫里走出三四个年轻道侣,在崖边一方大石头上仁立观望。
钟基直到切近,才发现崖上人在看他,登时放缓脚步,一直寻路走上去。
他从松柏浓荫中走上崖上,但觉眼前陡然开朗,原来崖上一片亩许大的广场,全是如茵绿草,颜色碧嫩之极。
草地上数头大鹿,还有十余只白兔,自在游想。
那三元宫建筑得并不高峨,但显然占地甚大。
全是碧墙朱瓦,门面敞宽,气派自然宏大。
对正宫门前,一条碎石铺成的大路,直通到崖边,然后便是百余石级,直到一片斜坡那儿为止。
钟基却是抄斜路上崖,这时走将过去,向崖边那块大石上的数位年轻道侣拱手行礼,道:“在下乃是昆仑弟子钟荃,请问诸位师兄,可知道陆丹姑娘居处?”
他说着话时,眼光一瞥,忽然甚是诧异。
原来那四五个道侣倒有三位佩着长剑。
他们一听钟荃自报来历,齐齐啊一声,当中一个年纪较大,相貌老实的年轻道人答道:
“尊驾原来便是近日名传江湖的昆仑高弟神龙钟荃,怪不得方才上山时,身法之迅速轻灵,令人敬佩……”
他的话未说完,钟荃已见他身后另两个面目清秀而甚相似的年轻道人,齐齐抬手按剑。
“……贫道等有幸瞻仰风采,足慰平生。”
钟荃听他说得诚恳客气,连忙行礼歉逊,一面忖道:“果然名门大派,气度不凡,只不知他们何以佩剑?”
只听他又道:“贫道乃是本宫第三代弟子,道号玄真,这几位都是贫道师弟,这两位一是玄玉,一是玄石,俗家乃是兄弟。”
他先介绍那两个佩剑年轻清秀的两人。
钟荃立刻推想到这两人是三元官中年轻道侣中较有地位者。
当下玄真又介绍余下两个,一名玄风,一名玄月。
俱是面目老实,举止较钝。
钟荃向他们行了一礼,众人俱都稽首回报。
玄真又道:“钟大侠所问的陆姑娘,按辈份是贫道师姑,她住在……”
玄玉忽然朗声道:“师兄且慢。”
玄真登时窒住,回眸瞧他。
玄玉又朗朗道:“师兄你忘了么?师姑曾经吩咐过,不可随便说出她的居处。”
玄石接口道:“小弟久仰昆仑剑法天下无双,欲请这位钟大侠指点一两手,师兄以为无妨吧?”
玄玉立刻帮嘴道:“这个大约无妨,是么?师兄,小弟听师父常常说,大凡武学一道,总得找机会实地练习,才能进步。”
这两兄弟一吹一唱,拍合得甚妙,玄真一时答不上话。
玄石道:“师兄既不反对,那就好了。”
他歇一下,回眸瞧着钟茎,道:“贫道等长居荒山,极少机会与外人接触,特别是像大侠这种武学名家,尚祈大侠不吝指点一二。”
钟望眉头微皱,付道:“这厮倒也狡猾,先不肯说陆姑娘居处,可是词色间倒也甚是真诚,似乎是真想见识别家剑法的心思,我且先用话扣住他再说。”
“道兄言重了,在下微末之技,何当道兄们法眼。”
他略顿一下,立刻老练地再说下去:“可是道兄们既然说出口,在下焉能借词推托?”
玄玉、玄石两人面色一弛,露出笑容,显然甚是满意他的答话。
钟荃又朗声道:“不过在下这番来访宝山,实是有要紧之事要告知陆姑娘,至祈道兄们惠然赐告……”
玄真沉吟一下缓缓道:“可是师姑确实吩咐过她的居址不可告人,暧,不如这样,大侠你有什么事情,不妨先由贫道尽快转禀,然后请示师姑可否将住处告知大侠。”
这办法本来入情入理。
须知峨嵋与昆仑同属四大剑派,昔年四大剑派的高人常有来往,故此不无渊源。
及至近百年来,四派失去联络,但到底是同声同气,仍有交情。
二十年前百花洲剑会一事,参与者并不尽得各派掌门人同意,是以此刻峨嵋派弟子虽在心中不无对摩云剑客陆平受挫之事而耿耿于心,却算不得是仇恨。
故此这玄真会想出这种婉转合理的办法。
钟荃心头一转,想道:“不好,我本待告诉她并没有失身于尤东霖。这样她便不须灰心隐遁,更不会不见我。但这种事如何能由他们转告呢?”
心中为难,面上可就带出神色来。
玄玉、玄石忽然都不悦地微哼一声。
须知这三元宫中,除了掌门一叶真人之外,数下来便是传承衣钵的苍松羽士。
这一代弟子只有三人,苍松羽土居首,武功也最强。
另两位一是苍梧子,一是苍木子。
观中道侣,多是他们的子徒辈。
那玄真道人便是苍梧子的大徒弟。
玄玉、玄石则是苍松羽士之徒。
故此尽管要称玄真为师兄,实则比之玄真却更有地位。
玄玉道:“大侠之事,是否不能由贫道等转禀?”
声音中带出冷诮之意。
钟荃老实地点点头,迟疑地道:“在下的确需要面告陆姑娘……”
玄石一心一意在比剑之上,插口道:“怎样的办法等会儿再研究,现在还是先请钟大侠移驾到那边,指点咱们剑法……”
这提议玄玉并不反对,另两个道人玄风、玄月等且低声叫好。
钟荃想道:‘我先诚意和他们切磋剑法,不然他们也许会误会我。”
主意一决,也自应声说好。
当下五人拥着钟荃,打侧门入宫中,穿过一座偏殿,来到一座僻静的院子里。
院子中有块方圆三丈的泥地,正好用作练剑法场所。
玄石锵一声掣下长剑。
并且摘鞘扔给玄风接住,一径走到泥地中央,举剑为礼道:“请大侠下场赐教。”
钟荃见他干脆爽快,也很对自己心思,便步入场中,道:“那么想在下在宝宫放肆了。”
说完话,反手拔出太微古剑,但见一道金光,离匣而起。
他立刻声明道:“此剑虽然不是凡品,却不能削断普通兵器。”
玄石释然地搭首道:“大侠请准备,贫道可要无礼了。”
钟荃刚应道:“师兄请……”
猛见一溜银虹,迎面戳至,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