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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臾,彪形大汉由外进入,送来一束内外衣裤。
江恒叟通体裸赤,背脊上隐隐现出五点指痕,及一只若有若无掌印。
铁少川望了一眼,在密室中来回踱步,默默沉思。
那两彪形大汉将江恒叟衣服换好,躬身退了出去。
片刻之后,一个彪形大汉再度匆匆度入,江恒叟湿衣巳然烘干,摆放在案上又退了出去。
铁少川疾掠在案前,五指不住按捏衣衫,突在内面一袭短夹衣下襟角里停住,迅快在怀内取出一柄小刀,铡开线缝,则出一束细小水渍再烘焦的纸卷,细心展开,果是自己所写家书,不禁把心内一块重铅放下,暗道:“江贤弟忠心不二,定不将保安砦隐秘说出,故遭毒手,且待单贤弟回转,当不难明了究竟。”
他十指如飞在江恒叟周身穴道推拿了一阵,喂服一粒药丸,只见江恒叟面色,渐转红润,双目缓缓开启,散淡的眼神令人悯侧,苦笑了一笑,又将双目闭上。
铁少川暗叹一声,道:“贤弟你安心静养,愚兄定为你内腑复原,解开禁制。”说着将江恒叟抱起,放在一张虎皮木榻上平卧着,慢步离开密室。
江恒叟睁开一线眼皮,觑望室内景物,不禁使他心神大震,原来密室不见一重门户,上下左右前后均由三尺见方钢砖砌成,明亮照人。
室内布置一榻一几,及红木八仙桌,靠壁列有四只太师椅,余无杂物,暗道:“老贼既可任意出入,室内定有启合暗钮,也许此刻老贼在室外暗暗监视自己举动。”
暂行忍耐,继续装作重伤无力动弹。
时间一刻一刻地过去,约莫一个半时辰,尚未有人进入,他暗暗心急如焚。
突然,见对面那方壁上,六块钢砖慢慢望外开去,踱进佛面人屠铁少川及护法钟离炎。
江恒叟忙紧闭双目,只听铁少川道:“老朽已与江贤弟服
下九转回生丸,将体力逆行真气导归于正,无奈那禁制手法异常狠毒,一时之间,老朽无能把脏腑复归原位。”
钟离炎道:“那九转回生丸功效如神,令主不必过虑。”
铁少川长叹了一声道:“老朽料霍文翔小贼故意纵使江贤弟逃生,必有恶毒的阴谋在内,岂能不心乱如麻。”
钟离炎道:“令主千万不可凡事朝坏处想,江老师武学奇高,也许他强忍受着痛苦,佯装昏死趁隙不防脱逃。”
铁少川道;“但愿如你所言。”
“江老师面上渐显血色,想必伤势巳无大碍。”钟离炎一面说,右掌疾伸,扣着江恒叟腕脉要穴,皱眉接道:“脉象浮逆,血行聚显无常,此是何种武学,委实奇奥难解!”
“星河秘笈!”
钟离炎不禁瞪目色变。
铁少川右掌迅疾按在江恒叟命门穴上,一股热力透入,催动江恒叟心脉。
移时,江恒叟缓缓睁开双目,用那散淡的眼神凝视铁少川钟离炎良久,忽泛出一丝苦笑,缓慢舒转乏力的右臂,接着他那焦敝舌唇,示意无法出音说话。
铁少川望了钟离炎一眼,微笑道:“贤弟不必焦急,老朽自会设法,解铃还需系铃人,老朽定将小贼擒来解开贤弟禁制。”
忽有一黑衣彪形大汉奔入,禀道:“获致百花老贼有侵犯奉堡迹象,如意村分舵已遭挑破,分舵弟兄十六人无一逃生,悉遭惨死。”
铁少川目蕴怒光,大喝道:“走!”与钟离炎双双掠出,门户又阖闭如封。
半盏茶时分过去,暗门显露,走进一个伛偻老人,手提着一只食盒,在盒中取出四莱一汤及一大盘白米饭,放在红木桌上后,慢慢向江恒叟走来。
但他察觉江恒叟左手末指上戴有一枚细小乌金戒指后,不由面色一惊,眼中突暴射一丝寒电慑人精芒,但倏又收敛,忽闻一个蚁弱语声送入耳中:
“你老人家莫非是七海神龙秦锡寿么?”
那老人不禁神色又是一变,内力传音道:“你是谁?”
“小婿霍文翔。”
老人禁不住心神激动,身形撼摇了两下,道:“贤婿你也真胆大妄为,孤身进入虎空,万一被老贼察破,岂非全功尽弃。”
霍文翔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岳父可将总坛布置摸清了么?”
七海神龙秦锡寿点点头道:“老朽巳绘就一张详图,贤婿带出调遣能手攻堡,留此一刻,就多增一份危险。”
霍文翔摇首道:“老贼绝无法察破小婿伪装,小婿此来志在盗取老贼随身不离的玉勾斜,若不得手,小婿誓不甘休。”
秦锡寿更是一惊道:“玉勾斜神物灵通,出匣振鸣示警,你是如何近身盗取。”
霍文翔道:“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七海神龙见霍文翔执拗不听,无可奈何,道:“老朽先扶你饮食,待老朽送上晚饭时将图带来,你细心强记思考其中变化。”
霍文翔道:“多谢岳父,不过还须请岳父设法带个信息通知令嫒。”
秦锡寿面有难色,道:“老朽一出去,即有杀身之祸。”
霍文翔道:“无妨……”底下的话使秦锡寿聚精会神在听。
秦锡寿摇首道:“可见戏法人人会变,各有巧妙不同,此计不妨一试。”
霍文翔突伸一指点了秦锡寿“九都”穴一下,“九都”是人身无关重要穴道,秦锡寿只觉肺叶一跳后,倏即平复如初。
七海神龙扶起霍文翔进食后收拾盘碗退了出去,颤巍巍地走回厨房。
大厨房杂役甚众,平时厮混惯了,喜欢说笑,见秦锡寿回来,一个卷袖五旬望外司务,斜蹲在板凳上,狂抽着一袋旱烟,眯着眼笑道:“老王,今天有什么新奇有趣的事?”
秦锡寿道:“没有。”
“来,咱们哥俩下盘棋如何?”
秦锡寿摇首道:“不行,今天我胸口有点不舒服。”说着长叹了一声,笑了一笑道:“恐怕我的老毛病又患了,旧疾复发,去世不远,不过我无儿无女,一无牵挂,望七之年,死又何怨。”
司务呸了一声笑骂道:“你又来耍酒疯,什么死的活的。”
秦锡寿忽作恶心状,面色痛苦,继而大恶特恶,吐出一大滩浓浊黄痰,痰中带有血丝,接着气喘如牛。
厨房诸人平时与秦锡寿感情异常融洽,见状不妙,慌乱成一堆,七手八脚将秦锡寿抬往卧室。
秦锡寿面色苍白,手足如冰,气喘频频,嘴角流出白沫,苦笑了一声,有气无力说道:“多谢诸位了,老汉如死后,能薄棺成殓,一土附身,九泉之下当感思不浅。”
那司务唉了一声,道:“别说这丧气话,我石老三昔年也是走南闯北,叫字号的人物,什么都见识过……”
秦锡寿暗笑道:“谁不知你在镖局充当趟子手,凭你这等人物还叫得字号,怎不令人笑掉大牙。”
只听石老三说下去:“依我之见,你这痰喘之疾既是老毛病,想必有药可治。”
秦锡寿有气无力道:“老汉现有药方,怎奈外间情势危急,无法出去买药奈何?”
“堡内也有药肆,怎需远去堡外。”
“老汉这药方数十味药,必须真正道地药材,尚须十年以上,缺一不可,否则无法挽救老汉性命,石老弟倘欲老汉苟生人世,不妨设法求人出堡购回,风闻隆德镇有一回安药肆,不妨一试。”
石老三皱眉苦脸道:“老王,你先把药方念出,我笔录下来,再托人去买来就是。”
秦锡寿苦笑一下,道:“有劳了。”
石老三就在榻旁一张破木桌上铺好纸笔,濡墨伸笔,等待秦锡寿报出药名。
只听秦锡寿喃喃说道:“犀牛黄五钱……百年羚羊角三钱……老年沙参一两……”
石老三一面书写,一面暗中咋舌,忖道:“无一不是珍贵如金,得病如此,不如早死为妙。”
半晌,药方已抄录齐全。 秦锡寿目中泪光莹莹,道:“石老弟,榻上破箱存有半锭黄金,足够药资之用。”
石老三道:“老王,你放心决死不了,我这就与你去办。”摺好药单,取出箱内半锭黄金匆匆奔出。
一塌倾盆大雨约莫下了将近两个时辰方始风消雨歇,隆德真上积水成渠,天方薄暮,一辆套车风驰电掣奔向回安药肆停住。
车幔一扬,蔡星炎疾如闪电掠了出来,那套车又驰离店门面去。
蔡星炎推开了店门,只见柜上寂杳无人,忙拉长嗓门唤道:“刘小杰。”
忽闻身后响起一个森冷语声道:“尊驾嚷什么?”
蔡星炎不禁大惊,疾然旋身,只觉胸前两只冰冷手指点在胸前“七坎”死穴上,抬面望去,但见一个黑衣蒙面人。
无已沉暮,店内又无灯火,乍睹之下,如遇鬼魅,不禁寒气布满全身。
蒙面人冷笑一声,左手疾如电光石火伸出,五指卸下蔡星炎下颧骨。
内面疾窜出两个蒙面人,将蔡星炎拖了进去。
这全身黑衣蒙面人躲在店门壁角,片刻时分,四彪形大汉已将马车放妥转回,步入店内,只觉气氛不对,一人低声轻道:“天到这般时分,怎还未举灯,莫非蔡分堂主遇了意外不成?”
背后响起森冷如冰笑声道:“真聪明,算你猜得对。”
四匪徒闻声知警,塌身挫腰,一个猛旋,四股寒电攻了出去。
那黑衣蒙面人右掌一挥,震开刀势,横踏一步,左掌疾攻中宫。
“叭”的声响,接着一声闷哼,一名匪徒心脉震断,口喷鲜血倒下。
那黑衣蒙面人身手迅快,双掌如飞,击毙三人,朗笑道:“速把尸体清除。”
回春药肆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笼罩着恐怖气氛……
金鸡初啼,夜空如墨!
回春药肆门外电闪急落下一条瘦小黑影,接着起了急剧的敲门声响。
肆内应了一声:“谁呀?”
“抓药!吴老板!”
店中火花一亮,燃着了一盏油灯,呀的木门开启,门外那人疾掠而入,只见一个瘦小老者惺忪双眼,披着一袭褪了色的长衫,没好气地说道:“虽说抓药救人,却不能不睡呀!你老不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