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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年料不到程南淮竟敢出言顶撞,不由愣着双目,面色苍白如纸,半晌说不出话来。
另一矮小少年见闹成僵局,连忙笑道:“程香主不必动怒,本帮年来连遭挫折,处处不如人意,我等未来之时,接讯年顷庆宋天保党奎等六位师弟已遭七杀恶判东方旭掌下毙命,宗师兄同门义重,忿急冲胸,竟口不择言,望乞海涵。”
程南淮冷冷一笑道:“不敢,如今罗彪香主及五行刀胡氏昆仲五人均遭小贼奇奥点穴武功制住,程某武功浅薄,恕无能为力,宗维扬少侠得自令主武功真传,请速解救,以免时间过久,落得个终身残废。”
宗维扬面色铁青,门规森严,却又不敢违忤,暗中咬牙骂道:“日后如落在我的手中,管教你生死两难。”沉声道:“罗香主何在?”
程南淮道:“现在涧旁,胡氏昆仲五人就在眼前枣树柯上。”
宗维扬抬面一望,只见五条直挺挺身躯悬着枝柯间微微晃荡着,不禁心神微震,纵身一跃,伸手以指刀向藤条一划。
勒藤咔嚓一声,如剪刀剪过一般,立时中分,躯体落下,宗维扬左臂疾伸接住,轻轻放在地下。
宗维扬三指按扶脉象,欲明白体内气行变化后再出手诊治。
只见宗维扬面色微变,低首沉吟,徐徐伸指点在“命门”穴下五分。
程南淮等人面色凝肃,目光注视在伤者身上一瞬不瞬。
宗维扬面现喜容道:“有救了……”
语声未落,只听伤者发出—声凄厉惨嗥,张嘴喷出一股鲜血,在地面上动了几动,气绝而死。
宗维扬面色煞白,手足无措。
程南淮叹息一声道:“看来,这小贼手段毒辣已极,除了令主亲身前来,是无法挽救性命,更无能擒住小贼了。”
宗维扬冷笑道:“这也未必见得.只要小贼未逃出这十里方圆内,区区定能手到擒来。”
程南淮暗道:“年少气盛,血气方刚,委实大言不惭。”淡淡一笑道:“程某自信小贼尚潜伏在近处。”
“这是为何?”
“小贼此举用意显然已明,无非激使令主亲身前来!”程南淮道:“或动摇我等意志,知难而退,他随后暗暗蹑踪,觅至令主隐居之处……”
忽随风飘送入耳一阵低沉阴森长笑,笑声如夜枭凄鸣,令人寒毛笔立。
程南淮等不禁心神猛骇。
只见枣林深处人影如魅纷纷掠出,不下十数人。
宗维扬一见为首来人,不禁大惊失色,来者正是百花神翁。
程南淮心神猛凛,暗道:“环周十里,暗桩密布如天罗地网,他如何能如入无人之境。”岌岌自危的感觉油然泛起。
只见百花翁目注宗维扬道:“令师现在何处?”语音森寒,目光闪烁幻变,感人心神。
宗维扬深知酉域慑魂魔法厉害,忙示意诸人守住心神,目光不要与百花翁门下眼神相接。
百花翁大笑道:“老夫绝不以密宗魔法相加,各凭真实武功,你只据实相答,领老夫前往报却断指之仇,包不损伤你等半丝毫发。”
宗维扬道:“既以真实武功论胜,在下如败,无不从命。”
百花翁扬声大笑道:“好,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继而面色倏变,沉声道:“沙门黎!”
一个身穿五色横条长衫,应声掠出,是一个秃额无须中年人,面目奇丑,吊额从肩,一对绿豆眼逼射精芒,酒糟鼻孔,手持一柄月牙短铲,泛出湛湛蓝色光华。
宗维扬右臂疾挽出一支寒铁长剑,横剑手持。
两人相距三尺,足步向左滑动,慢慢移动,由慢转疾,而谁也不敢先出手,深守敌不动,我不动,敌一动,我先动之兵家心法。
约莫半盏茶时分过去,双方突然身形一个旅转,大喝一声,兵刃疾挥出手,两道寒虹电奔。
只听两声丝吊撕裂响声,双方长衫均为对方长刃划破尺许口子,幸未伤及皮肤。
但双方均未停手,宗维扬一支长剑宛如天际游龙,天蛟腾奔,三招疾攻,虹飞狂卷,剑罡啸空悸耳。
百花翁门下一支蓝汪汪毒铲洒下漫空蓝雨,辣招猛攻。
这时,百花翁锐厉目光只注视着宗维扬,只觉宗维扬剑招广蓄各家之长,忽尔武当,忽尔少林,倏尔点苍……均是各门派中镇山绝招,威力强猛,剑势犹如长江大河,滔滔不绝,无隙可寻,不禁暗皱眉头,忖道:“风闻仇家自爱徒韩柳二人失踪后,竟变本加厉将绝艺授于廿七名资质根骨上乘的少年,果然不错,宗维扬造诣确是不同凡俗,堪与中原第一流高手互争短长,较之首徒隗独并无逊色。”
他一忆起隗独丧身墓穴之惨,不禁怒火陡涌,双目杀机大炽。
突然,宗维扬剑招疾变,振出满天光环,涌漩幻变,眩人眼目,百花翁暗道:“不好!”
只听金铁交鸣大作,环形虹影光华暴涨,沙门黎声未出,一颗六阳魁首离腔带着一股喷血冲起老高。
百花翁神色大变。
宗维扬大喝道:“程香主,你速去察视各处暗桩,发动阵势,不容一人漏网。”
百花翁满面杀气,冷冷答道:“老夫来得,就可安然离去,小辈,你纳命来吧。”说时,身形飞出,五丈远近瞬眼即至,右掌一伸,挟着一片寒罡抓向宗维扬。
宗维扬早自有备,百花翁掌势未出,长剑飞洒出满天流芒,簇袭百花翁而去。
其余六同门似与宗维扬心意相通,宗维扬长剑出手,六股长刃猛击,攻向百花翁。
百花门人大怒,亦纷纷扑前阻截,但程南淮手下匪徒众多,以三敌一,拦截百花门人。
一霎那间变为混殴战阵,杀声盈野,刀光剑影纵横闪烁。
只有程南淮未出手,稍一忖思,穿空掠出枣林,夜风扑面如水清凉,却压抑不住心头怒血翻腾,也不知是急忧,还是忿嫉。
他掠空在涧旁,目睹罗彪躯体,不禁热泪夺眶而出,只觉英雄百年,到头来不过是一场黄梁春梦,今晚宗维扬狂傲斥责,令他如梦初醒,但悔已不及,身陷泥潭,不可自拔。
忽闻一个清朗语声道:“程香主,迷途之不远,来者犹可追,何不弃暗投明,改邪归正,在下自信能为程香主祛解体内蕴毒。”
程南淮不禁胆战心惊,强自镇定,转面望去,只见一个青衫俊美少年,立在丈外含笑凝望着自己道:“程香主,在下并无相强之意,愿与不愿,端在程香主一念之间,百花翁并非易与之辈,今晚程香主等未必稳操胜算,贵上恶贯满盈,伏诛只在迟早而已,阁下悬崖勒马,犹未为迟。”
程南淮默然无语。
青衫少年又道:“宗维扬鼻钩心险,耳后见腮,在下不胜为程香主担心。”
程南淮长叹一声道:“程某方寸已乱,但请少侠有以教我。”
青衫少年附耳密语数句,程南淮面现喜容如飞奔去。
月色欲沉,灿烂星光之下,双方激战惨烈,互有死伤,百花翁神威凛凛,掌力排山倒海,逼得宗维扬剑招只出半途疾改,守多攻少,却诡奥绝伦。
百花翁双掌连环猛袭,招招如利斧开山,奔雷怒吼,全身虚空上提,右掌一招“天雷掣顶”,斜击宗维扬左肩。
宗维扬闷哼一声,左肩骨粉碎,气血翻腾,忽觉右胸“心俞穴”真气奔涌,右臂不由自主地挥出一剑。
剑势犹如怒龙横空,十丈惊虹脱手飞出。
百花翁料不到宗维扬尚有还击之能,不禁一怔,冷笑一声道:“你在找死!”
右腕疾翻,掌心吐劲劈出,猛感剑星潜力如山,不禁大惊,迅自身形疾飘开去,掌劲向外一卸一震。
宗维扬剑势如受神使,风卷狂雪般如影随形袭去,逼得百花翁右手五指逞险反腕上刁,攫夺长剑。
叮的一声脆响,只见百花翁疾松五指,神色大变,倏地冲空腾起,大喝一声:“走!”
敢情那百花翁也吃了不小暗亏,百花残众见其掌门人情状,怎敢恋战,纷纷穿空电射遁去。
天际远处已飞跃数道红焰,啸声频传,程南淮已发动阵势拦截。
宗维扬挥出一剑后,只觉心力交疲,冷汗虚脱,眼中金花乱涌,两腿一软,跌坐于地,张嘴喷出一口鲜血。
六同门均衣履残破,身上带有几处剑伤,血汗交流,发现宗维扬情状,纷纷奔来。
宗维扬惨笑一声道:“愚兄自知必死,哪知方才一剑如有神助,竟将百花翁躯退,诚不幸中万幸,自此以后百花翁贼对我等谅不敢正眼相视。”说着又吐出一口鲜血,黯然失神的目光望了左侧少年一眼,道:“赵藩师弟,你身旁尚存有恩师灵药没有?”
赵藩忙道:“尚有三颗。”从身旁取出一只玉瓶,倾出三颗清香扑鼻的碧绿药丸。
宗维扬接过吞下,苦笑道:“有恩师灵药虽可保得性命在,但武功将丧失一半。”言毕,闭目合睛调息行功。
苍穹尚留着一颗启明星,东方泛出一丝鱼肚白,晨露霏霏,郊原山野呈现一片青葱碧绿,令人心旷神怡。
这时,程南淮率领三名带刀大汉疾奔而至,见状大惊失色道:“宗少侠伤势如何?”
赵藩答道:“宗师兄方才一剑驱走百花老贼,耗损真力太过,性命无妨,百花老贼已遁走了么?”
程南淮道:“已戮毙百花门下三人,似无能困住老贼,被他遁走,想尚会卷土重来,如今计将何出?”
宗维扬睁开双眼,道:“那青衣小贼尚潜迹近处么?”
程南淮道:“谅已离去,倘或仍在,方才百花老贼侵袭,他正可暗算我等。”
宗维扬点点头道:“说得极是,令主极需邀请花九鹏去至总坛,建造堡中恶毒机关,如今我等与武林各大门派势若水火,积不相容,万一来犯,也可将他们悉数歼戮!
程南淮道:“如此你我速去花九鹏家中,此非善地,宜及早撤离。”
宗维扬已气运周天,伤势已无大碍,只仍感虚弱无力,强自支撑立起,由赵藩搀扶着,向花宅而去。
且说花宅不见一丝灯火,黑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