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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维扬已气运周天,伤势已无大碍,只仍感虚弱无力,强自支撑立起,由赵藩搀扶着,向花宅而去。
且说花宅不见一丝灯火,黑沉沉地岑寂如水,花九鹏父女守着暗处屏息凝势。
忽闻霍文翔语声传来道:“花老英雄!”
花九鹏闻言大喜,道:“少侠回来了么?”手中察的一声,燃开了松油火摺,一道熊熊火光亮起。
只见霍文翔由后门穿入道:“匪徒已与百花门下激搏,自顾不暇,黎明之前绝不会来此。”话声略顿,目注花九鹏一眼,接道:“在下恳求老英雄一事,不知可否应允?”
花九鹏不禁一怔,道:“少侠但说无妨,只要老朽力之所及,无不从命。”
霍文翔道:“老贼邀请花老英雄前往总坛,谅系借重老英雄精擅土木消息之学,建造恶毒机关,不妨应允,在下与老英雄里应外合,免武林精英损伤殆尽。”
花九鹏面现难色,叹息一声道:“先兄血海大仇,老朽此仇不报死不瞑目,怎奈家小在此,难免……”
霍文翔微笑道:“在下已明白老英雄之意,老贼心机诈毒,恐尊府大小为老贼掳作人质,在下已想出一诈死之策,使老贼不疑。”
花九鹏不明所言,瞠目不知所答。
霍文翔展齿一笑,道:“在下绝无相害之心,令侄已可行动自如,只须调息三月便如常人。”说着伸指如电疾向花素珍“归元”穴点去。
花素珍轻嗯一声,应指倒地。
九宫环花九鹏不禁大惊失色。
霍文翔道:“时刻无多,此时无暇细说。”
暗中突闪出花九鹏之妻,手持鸠首铁拐一式“五雷盖顶”,向霍文翔凌头打去,威势猛厉。
霍文翔左臂疾出,五指一把扣住铁拐,右手两指虚点而出。
花九鹏之妻应指倒地不起。
九宫环花九鹏大感困惑,又惊又怒,喝道:“少侠,你这是做什么?”
霍文翔五指诡幻无伦扣在花九鹏腕脉要穴上,正色道:“老英雄同我去见令侄。”
花九鹏只觉浑身真力消失,身不由主地被霍文翔拉着走入内室、只见榻上少年眼神充沛,唤道:“叔父!”
霍文翔不由脸色一变,低喝道:“不要说话!”
病榻少年似吃了一惊,目露骇容,霍文翔疾如电光石火,伸指点在胁间上。
只见少年瞠目张口,直挺挺不动,面上余悸犹存。
花九鹏只觉—阵急怒攻心,头目晕眩,呆在房中。
霍文翔笑道:“老英雄不必忧急,设非如此,焉能取信于老贼,程南淮已有投暗向明之心……”说着语声如蚁。
花九鹏如释重负,长吁了一声,道:“少侠何不事先言明,也好使老朽不空自忧急。”
霍文翔摇首道:“错非如此,情况哪有如此逼真,程南淮手下无一不是见识广博,老于江湖之高手,若被看出破绽,岂非连累老英雄受害!”
花九鹏暗暗钦佩这少年心思缜密,睿智过人,堪称武林奇才。
只见霍文翔望了窗外一眼,道:“天已放曙,程南淮即将来到,老英雄请速作准备。”身形一晃杳失在窗外。
花九鹏疾掠至厨下,将椒粉揉至眼中少许,不禁滋泪交流,眼眶红赤,走在过道中凝望着其女躯体,脑中回溯其兄花层云惨死情景,禁不住悲从中来,放声嚎啕大哭。
突闻程南淮高声道:“花老师在么?”
花九鹏快步走出,只见程南淮与数人立在户外。尚有一名面色苍白灰衣少年由一黑衣少年搀着,口角犹留有血渍。
其余诸人均衣履残破,负伤带彩,显然经过一场激烈拼搏。
程南淮目睹花九鹏目红赤,泪光莹转,满脸忿激之色,心中已是恍然,故作不知,惊诧道:“花老师为何如此悲愤,莫非遭遇横祸不成。”
花九鹏喉声沙哑答道:“自程香主到舍间谓青衣小贼形迹巳现,老朽一夜不寐,忽闻远处一声长啸,飘送入闻,老朽深恐程香主不敌小贼,意欲相助—臂之力,循声扑去,竟发现百花翁率同手下多人形迹诡秘,蛇行鹭伏,向南方走去。
老朽见不是青衣小贼,百花翁人多势众,自忖贵门已有周密布署,何容老朽这局外人介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忖思再三,又退回舍下……”说时面色疾变悲愤,接道:“老朽妻女与舍侄就在老朽离开时,惨遭毒手……”
程南淮大惊道:“花老师可知是谁么?”
花九鹏凄然一笑道:“老朽不知。”
程南淮鼻中怒哼一声,道:“恐系青衣小贼所为。”说时已快步跨入门中而去。
宗维扬赵藩等亦跨入屋内,怒视之下,三尸横陈各处,情况逼真,毫无破绽。
程南淮叹息道:“果是青衣小贼所为,与罗香主等人情状无异。”右掌一扶花素珍鼻息,只觉触尹冰冷,不禁心神大震,暗道:“莫非真个死了,否则这青衣小侠武功真个高不可测。”
宗维扬暗示了赵藩一眼色。
赵藩已明其意,遂走上前去,探手—扶花素珍鼻息,又走向花氏婶侄一一察视,迅又走回,摇首叹息道:“已死去多时,纵有九转仙丹,也回天泛术。”
花九鹏暗暗心惊,忖道:“少侠果然料事如神。”捏着一把冷汗始告释然。
程南淮道:“此乃不幸中的万幸,倘花老师仍在室内,亦将罹受不测之祸,不如随程某前往总坛,探觅青衣小贼行踪以报此仇。”
花九鹏凄然叹息道:“老朽本无意武林,灰心江湖,现遭大变,睹物思人,情何以堪,蒙贵上宠邀,无可推却,老朽决以末学所擅策划建造土木,不过容老朽办理亡妻后事再行。”
程南淮道:“这个当然,但不知尊夫人等须下葬何处?”
“曹家集西老朽已买妥一块吉地,本为舍侄无法苟延时下葬之地。”花九鹏哽咽落泪道:“老朽决意将妻女之体皆葬此地。”
程南淮目注黑衣老者道:“张舵主,烦你快马去曹家集购买三具上好棺木赶速送来。”
黑衣老者躬身领命奔出。
程南淮又道:“此处非善地,宗小侠等人宜赶速撤回总坛,途中必须慎秘行踪,以免对头人暗暗蹑踪,程某仅留下三人相帮花老师办理后事,一经落葬,立即偕同花老师赶回总坛。”
赵藩道:“程香主你要小心,全力保护花老师不可落在对头人手中。”
程南淮沉声道:“三日后程某必赶到。”遂手指两名匪徒留下,接道:“赵少侠,你们去吧!”
宗维扬等人转身出宅,向绵亘群山方向行去。
程再淮命两匪徒守在桂林中候棺木到来。
两匪徒身影门外后,程南淮花九鹏两人不由相视一笑,端坐在厅内俟霍文翔返回。
约莫半个时辰,厅外人影一闪,霍文翔翩若惊鸿掠入厅中,道:“棺木距此二里之遥,片刻即将到来,速换素服白袍,到后立即装殓启行。”话落,身影一晃便自不见。
只听一阵奔马蹄声入耳,由远而近,花程两人疾趋户外,但见两匹快马曳着一辆无篷大车,横列着三具朱红棺木奔来,车后荡起烟尘中,隐现出两人。
转眼,即至门前,那黑衣老者一跃下鞍道:“棺木已备妥。”
程南淮道:“张舵主,辛苦你了,你等三人速往内室换穿素服白袍,避免暴露形迹。”
万里无云,阳光下一辆大车由两骑并辔在驿道上曳驰着,车架上并放着三具朱红棺柩,策骑者系花九鹏本人。
车后紧随着四人四骑,面色庄穆沉重,煞有介事地,默默无言。
车飞驰在一条黄土坡上,遥遥可见坡下远处屋宇密集,炊烟袅袅升空,曹家集已然在望。
蓦地,道旁林中疾如鹰隼掠出三条人影,阻住道前。
花九鹏故作慌张失措,高手喝叫,缰绳猛拉,两匹健马发出唏聿聿惊嘶,前蹄高举,几乎将花九鹏掀下辕来。
经过一阵踬奔,方始停住。
花九鹏早将来人瞧在眼中,来人正是七杀恶判东方旭及一双蓄有山羊胡须,面目逼肖矮小老叟。
他早年久走扛湖,认出是横行八闽,恶名久著的阴阳二矮赖乾赖坤两人,心头不觉大震。
程南淮五人俱将随身兵刃藏于棺木之下,易容改颜,目中精芒尽量收敛,为防有人认出,这时心神震恐巳极,一时之间竟想不出应敌良策。
赖乾发出一声阴侧侧低笑道:“东方兄,在下看棺中定有蹊跷,这五人不言而知是老贼的党翼。”倏即向花九鹏喝道:“老夫眼中不揉砂子,装模做样则什?老夫一伸手可后悔不及啦!”
忽地道旁响起一声长笑道:“亏你们还是黑道知名人物,竞目光如炬,死人棺木也不放过?”
赖乾闻言不由面色一变,循声望去,只见坡边上曲肱躺着一个老化子。
定眼望去,面色更是一惊,道:“佟化子,是你!”
老化子正是北丐佟青松,一跃而起大笑道:“你等追寻之人已远在百里外了,竟找上凡夫俗子晦气,不怕贻笑江湖么?”
东方旭眼中逼射精芒,冷笑道:“佟化子,你我河水不犯井水,怎知我东方旭追踪何人?”
佟青松大笑道:“丐帮弟子,遍及天下,耳目众多,你等行迹早落在丐帮眼中,你误信百花老儿之言,百花老儿诡诈如狐,到嘴上肉岂肯分你共尝……”
东方旭双眉一皱,沉声道:“老化子无须唠叨,何不直截了断说出。”
佟青松面色倏沉,答道:“三位追踪的是否宗维扬么?哼,宗维扬虽经百花老儿掌击重伤,但决死不了,百花老儿更未必说出宗维扬真实行踪,三位如不信,启开棺木察视,便知老化子之言不虚。”说着转目望着花九鹏道:“阁下不妨启开棺木。”
花九鹏似无可奈何,颤巍巍地爬上车架,掀开三具棺盖。
七杀恶判东方旭及阴阳二矮赖氏昆仲如闪电掠上车架,只见棺中陈放着霜鬓鹤发的老妪,面目娟秀布衣少女及一瘦骨形削的少年三具尸体,不禁面面相觑,同时飘下车架。
佟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