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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手,也不知道死者的真实身份。
如果二弟和公子真的落在他们手里,恐怕,恐怕连尸体也找不到。
余若水和范用从屋外搜寻回来,迎着吕不空询问的目光摇摇头。
韦广道:“看样子这屋子里不止有一个入口,大家再分头找找,不愁找它不到。”
吕不空的目光停留在案几上,他发现案几上蒙着厚厚一层灰尘,案几中间供着的弥勒佛却一尘不染,显然是有人经常挪动所致。他走过去,把佛像拿开,再移动下面的供座时,案几后面的墙壁缓缓开启,露出一个幽暗的洞口。
吕不空道:“大家小心,我先进去看看,你们和我保持距离。”
话音未落,身边人影一闪,范用已抢先进了洞口。这边韦广和花容,已分头点了两个火把,一群人依次走了进去。
范用把头顶的盖板轻轻掀开,一束光线从洞口射了进来。范用第一个跳了出去,警觉地往四周察看。暗道里的人屏息静气,直等到范用转身招呼他们,这才出了暗道。
大伙往四周看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原来暗道的出口就在刚才他们经过的那片树林。难怪前面那一伙人,走到了这里就再也没有动静。
雪地上一行凌乱的脚印,杂沓地往树林深处走去,吕不空右手一挥:
“快追!”
第10章 雪还是冬天最温暖的东西()
从松树林里刮出来的风挟着雪花,象刀一样割着人的脸。上坡路陡,马蹄和车轮在积雪里,不时地打滑,众家丁蜂拥在载有棺椁的马车周围,手推肩顶,一点点往岭上移着。
这乌龙岭是严州城后乌龙山的尾脉,是从严州府去往杭州的必经之路,虽不甚高,但在这大雪天里,青石铺成的官道,早已被冰雪冻住,负重的马车行进在上面,不停地打滑。
宇文燕几次想翻身下马帮忙,都被蒙回天竭力止住,蒙回天找了几件衣服绑在拉车的马蹄和车轱辘上,自己在前面牵着缰绳,吆喝着马往岭上走。
宇文燕坐在马上,看着蒙回天和众家丁的身影,羞愧难当,一阵咳嗽袭来,他赶紧以袖掩面,借以掩饰了自己的窘迫。
蒙回天抽空回过头,兴奋道:
“公子,你什么时候学会的俊功夫,当真叫人喜出望外,师父如果知道,不晓得会喜欢成怎样。”
宇文燕不好意思地说:“平时看爹爹和各位大哥练功,看得多了,自然就学会一点点,使出来恐怕被人笑话。”
“哪里,公子技艺超群,只刚才露的那一手,用不了几天,就会在江湖上传得热热闹闹,咱们快哉山庄,这回可又露脸了。”
蒙回天说的确是实话,本来,宇文鸿飞死后,大树凋零,快哉山庄想继续威震武林,恐怕难以为继,再加上天道教矛头所指又很明确,他们首先想铲除的就是武林正道的三大门派:丐帮、天一派和快哉山庄。
丐帮帮主莫无闻是个有名无实的人物,宇文鸿飞和田世南又相继亡故。眼下以快哉山庄蒙回天和天一派吕不空、丐帮四大长老等联合起来的力量,能不能对付落花门都成问题,更别说天道教了。
在这危难关头,突然出来一个宇文燕,其武功造诣看来不在三位前辈之下,这怎能不使蒙回天喜出望外,并让武林同道看到一点希望?
不过,蒙回天心里有一个疙瘩,他想本门功夫并不以轻功见长,从公子的身手来看,其轻功恐怕连师父也不及他,那他是从什么地方跟什么人学的?
师父在时,从未听他说起过公子习武之事,公子从小到大,好的是琴棋书画,品竹调丝,吹弹歌舞。
本门中人人均以为公子最后只会出落成一个风流倜傥的浮浪子弟,不想他暗地里却偷偷跟人习武,放着家里现成的功夫不学,另觅旁道,师父如若知道,会不会感叹出了一个败类,无端跌了快哉山庄的名头,让人耻笑?
而教他功夫的人既知道他是宇文鸿飞的儿子还要收他为徒,又有什么目的?
蒙回天想问他师父是谁,又不便直说,只好绕了个弯。
“公子,想不到师父稍加点拨,公子的轻功就如此了得。”
宇文燕欲言又止,趴在马背上咳嗽了一阵,把眼睛都涨红了。等到呼吸稍稍平缓之后,他说:
“爹爹并没有教我功夫,只不过是我自己胡乱想出的一点东西。唉,我想我恐怕难以像大哥和爹爹那样在内力上和人争高低,只好另有所谋。人皆取先,己独取后。人皆取实,己独取虚。无藏也故有余。岿然而有余,其行身也徐而不费。人皆求福,己独曲全,如此而已。”
宇文燕文绉绉地说了一大通,其中似乎道出了武学真谛,又像是人生的感悟。蒙回天听得似懂非懂,不过有一点他是清楚了,公子的功夫全是他自己悟出来的,并没有拜人为师,这就好了。公子从小聪明过人,这倒不假。
蒙回天当下脸上转忧为喜,脚底也更觉松快,一行人艰难跋涉,好不容易到了岭上的乌龙庙前。
天已过了未时,从这乌龙岭下岭再往前走,可就十里廿里没有人迹,找不到落脚的地方了,加上人乏马困,雪也下得越来越大,今天看样子是只能在这庙里歇了。
这乌龙庙紧傍着过岭的官道。庙不甚大,只有前、中、后三进和一个天井,庙的四周有数百株参天柏木,在这大雪弥漫的天气里,更显得肃穆清冷。
庙里只有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和尚,打开门,看到门外站着这许多披麻戴孝的人,吓了一跳,急欲把门关上,无奈蒙回天已抢先进了大门。
宇文燕下马行礼:“在下宇文燕,护送先父棺椁回徽州,无奈大雪弥漫道路难行,万望师父周全方便,容在下人等假借一宿,明日早行。”
老和尚见宇文燕说话客气,又想此去十里廿里都是荒山野岭,这一等人过去倒也确实无处投宿,不如索性做个人情,满脸堆笑地把众人让了进去。
宇文燕首先把棺椁安置妥当,焚香供奉。
然后把一行人悉数安排,跟随的其他各派一众人等,都安排在天井东边的厢房里,只有五花手教的女弟子,安排在天井西边尽头上的两间厢房,快哉山庄的人等安排在中进的三间厢房。
宇文燕和蒙回天俩人,执拗不过老和尚的盛情,单独歇宿在后进的客堂里。
蒙回天正要出去,宇文燕叫住了他:“蒙大哥,跟着我们,明面上我们看得到的,尚且可以应付,只怕还有很多人是在暗中尾随,这早晚恐怕就会生事,你去吩咐手下,把孝服都换了,省得交起手来麻烦。唉,大敌当前,许多事情不必太拘泥了。”
蒙回天点点头:“我也有这个感觉,就算跟着我们的这些人也大都心怀歹意,真遇到劲敌,不趟浑水就算不错。”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吩咐大家小心。”
蒙回天会意,匆匆往前面一进殿堂走去。
宇文燕背着手立在廊下,目光怔怔地朝远处看着。
白色的屋脊,灰色的天,大片大片的雪落在地上,发出喁喁唼唼的低语,仿佛一个远离家园的旅人,低声倾诉着对远方家园的思念。
又仿佛一个新婚的少妇,倚着门窗,眺望门前凄迷的大路,等待着盼望着她的亲人,在这样的一个雪天里平平安安地归来。少妇自言自语着,向这漫天的大雪诉说着她的绵长的思念。
宇文燕怔怔地立着,泪珠从他清癯的脸上滚落下来。他想象不出在这样一个雪天,还有谁会倚门远眺他的身影如那少妇,谁会关切地想象着他的寒暖,谁会一次次把门打开为他,掸去身上的雪。
飘零的尽头会是归途,归途的尽头会是家,但我的家在哪里?这荒村野庙不是我的家。快哉山庄?那里和这里又有什么区别,冰冷的屋脊冰冷的雪,冷冷清清的房间里没有人的脚步,或急或慢地走动。
没有亲人投射向你的温暖而踏实的目光,有灯火,但是没有人可以同窗共剪灯花,有酒,但是没有家人可以共话桑麻。一个没有父母兄弟姊妹的家还算是一个家吗?
快哉山庄的弟子们敬重他,在他面前轻声暖语,但那不是骨肉的声音不是无拘无束无所顾忌的声音。
他们看他的脸色行事,但无形中也要求他做他们认为的宇文大侠的公子、快哉山庄的新任掌门应该做的事。
应该报仇,铲除天道教,用血来洗清加在快哉山庄名上的耻辱。他们要求他成为第二个宇文鸿飞,扬名立万,独霸武林。他们要求他很多很多,并且认为这是他应该做的,并且认为他们这样要求他是对的,是为了他好。
而又有谁理解他的心呢,有谁愿意知道他怎么想和想说什么呢?有谁知道?
他看到那张白净光洁的脸,风掀动面纱的一瞬撩起的清澈的眼睛。他多么希望有这么一双眼睛滞留在他的身上,陪着他照亮他,走到哪里都不会感到孤单。
宇文燕怔怔地立着,雪落在他面前的院子里,喁喁唼唼喁喁唼唼。
他觉得悲从中来,那种揪心的难以排遣难以躲避的莫名的悲痛和病症一起袭击着他伶仃的身影。他咳嗽了一阵。他想象那一双眼睛关切地注视着他。泪水再一次涌出了他的眼眶。雪在他的眼睛里闪烁。他的嘴唇蠕动着,似乎要说什么。
没有谁知道他,宇文鸿飞的公子,没有涉足江湖的时候已经厌弃了江湖。
他对江湖中的尔虞我诈,以剑和刀说话,以血论输赢的方式感到厌倦,武林中人纷来攘往,无非都是为一己之名,成名的欲望折磨着每一个抱着剑打盹的人。他觉得所有这一切都象一个没有尽头的恶梦,一出开演了就没法收场的戏。
他厌倦这样一种疲于奔命的生活,厌倦一生都在路上,甚至连听到爹爹死讯时也不惊讶,病死他乡或者死在他人剑下,一个人的第一只脚踩进江湖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