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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说来话长,若非你有缘来到此地,唉,只怕是老夫去后,这世上再没人知道其中的曲折,飘香剑当真要湮没在这荒山野岭,彻底与你们田家无缘了。”
老翁把目光从剑上移到田原脸上,话题一转,问道:
“田原,你说你爷爷既为田家后代,为何又武功平平,轻易被仇家所杀?他若会使飘香剑法,这世上又有几人奈何得了他?”
“你爹爹田世南号称天下第一剑客,他赖以扬名的据说正是你们田家家传的飘香剑法。”
“这倒怪了,既是家传,为何你爷爷不会飘香剑法你爹倒会,他又是从何处学得的?”
田原浑身一震,哑口无言,这个问题他从未想过,此时老翁一说,他才想起,深觉老翁的话问得有理,连忙行礼道:
“还请老伯指教。”
老翁叹了口气,笑道:“田世南啊田世南,你用心良苦,也真难为你。田原,有件事老夫也不知该不该让你知道。”
田原道:“老伯请讲!”
老翁道:“你爹所使的并非飘香剑法。”
田原大惊:“此话怎讲?”
老翁叹道:“你爹爹为人也算是聪明了,他一心想使田家在武林重振威名,就把自己所创的一套剑法叫做飘香剑法。好在真正的飘香剑法在武林中绝迹已久,是以众人都被你爹蒙骗过去。”
田原脸上白一阵红一阵,又急又羞,他张口欲为爹爹争辩几句,又不知从何说起,急得满头大汗。
老翁看在眼里,笑道:
“田原,你急什么,老夫并未说你爹欺世盗名,只是说他使的并非真正的飘香剑法而已,老实说,真正的飘香剑法是怎样的,老夫也不清楚。”
田原嘘了口气,嗫嚅道:“既然如此,老伯又怎知道,怎知道”
老翁打断了他:“怎知道你爹所使的并非飘香剑法对不对?”
田原点点头。
老翁笑道:“飘香剑法,其要诀是人剑合一,你想,这飘香剑既然一直在老夫手里,你爹爹又怎么人剑合一呢?”
田原没好气道:“谁知道这是不是飘香剑。”
话一出口,田原自己也觉得近乎耍赖,不好意思地笑了,老翁闻言朗声大笑:
“好好!等你练成飘香剑法时,自然就知道这是不是飘香剑了。不过,在此之前,有件事老夫可以先告诉你。”
田原正襟危坐,竖耳聆听。
老翁仰头注视着石室的顶壁怔怔地想了一会,才娓娓而道:
昔年,武林中群雄纷争,尔虞我诈,老夫的爷爷追风鹤陆宗骞厌倦了武林中事。
有一年他突然就决定金盆洗手,和谁也没打招呼,一个人远离了武林,退隐于此,每日里躬耕垂钓,怡然自乐。
武林中谁也不知道追风鹤去了哪里。
只有你太爷不知怎的打探到老夫爷爷的行踪,于一个大雪天找到此地。
老朋友久别重逢,自是亲热无比,俩人日日煮酒神聊,天天烂醉如泥。
你太爷于酒酣耳热之际时常用言语撩拨,激我爷爷与他比试武功。
我爷爷自从隐居此地后,早就疏于武学。
经不住你太爷三番五次的撩拨,也是一时兴起,我爷爷笑道,比武可以,不过双方各要以自己心爱之物作为赌注。
你太爷慨然应允,解下了这把飘香剑,而我爷爷的心爱之物就是一根普普通通的钓鱼竿。
两个人在雪地里比了三天三夜仍不分胜负,到第四天,你太爷还要比。
而我爷爷说什么也不肯,你太爷不停地用言语相激,又降低要求说只比一招。
我爷爷生怕自己经受不住诱惑,索性用绳子把自己的双手绑了起来。
你太爷见状就提出比腿功,我爷爷索性把脚也绑了起来。
你太爷再也没有法子,急得围着我爷爷转,末了急道,要不就文比,看谁出的问题能把对方难住。
我爷爷嫌你太爷难缠不过,一眼瞥见院外的柳树,就随口胡诌道:
“弯曲之柳树,怎能看成直的?”
这一来你太爷就给问住了,乖乖地把飘香剑给了我爷爷。
唉,你太爷没有了飘香剑,怎肯离开此地,说是输掉了祖传宝物,无脸见家人了,说什么也不肯离去。
我爷爷要把剑还给你太爷,你太爷就勃然大怒,说是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输掉的东西岂可要回来。
从此,你太爷就留在这里,整日冥思苦索,任什么也不放在心上,一心只想找到答案。
唉,我爷爷当初不过是信口胡诌,事后一想,自己也觉这话里实在是有很玄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却连他自己也说不清。
第220章 四具棺材躺满了()
我爷爷和你太爷,两个人整日愁眉苦脸,思索着答案,直到相继去世也未想透。
你太爷临死前还不甘心,说是他虽然没有想通,总有一天田家会有人想通,来取回这飘香剑的。
我爷爷也向你太爷的承诺,我们陆家只要还有一人活着,就守着飘香剑,一步也不离开此地。
你太爷死在此地时你爷爷还小,你太爷的行踪,却是连你爷爷也不知晓,更别说你爹了。
后来,我爷爷也去世后,我爹就守在这里,我爹死后我就守在这里。
这荒山野坳,一年也有那么几个人光顾,老夫特别留心武林人士,通过他们,老夫也知道了你家这些年的情况。
老夫在此地,说实话,是既盼着你田家的人来,又怕你们来,怕就怕你们来了以后,想不透问题,也落得和你太爷一样,弄得有来无回。
老夫无后,本以为这辈子没怎么指望了,这飘香剑只得陪老夫葬身此地。
幸好你来了,哈哈,老夫就可放心去了。
唉,没想到这苦苦不得的答案却被你说出,你太爷也该瞑目了。
老翁讲完,注视着田原,不住地摇头叹气,过了一会,他笑道:
“这不,老夫也可以无牵无挂地走了。”
他朗声大笑着,整个人突然从坐着的地方高高跃起,身子在空中打开,直挺挺飞进那具空棺材里。
田原大惊失色,赶紧抢过去,定睛再看,老翁双目紧闭,在棺材里笔直地躺着,竟如死了一般。
田原轻声叫道:“老伯!老伯!”
老翁没有回音,田原伸手在他鼻子底下探探,不由得一震,再摸他的额头,早已冰凉。
田原这才知道老翁已经闭气自绝,适才说什么这棺材里的人却连名字也不必知道,原来这话竟是在说他自己。
田原除了知道这老翁姓陆,他叫什么名字,确实一无所知。
田原在石室里走来走去,过一会就走到棺材边上,停下来。
他凝视着棺材中的老翁,怔立许久,他似乎不相信这是事实,用手探探,老翁确实没有气息。
田原摇了摇头,隔一会再用手在老翁的额头上摸摸,如是几次,最终终于让自己相信,老翁确实已经死去。
田原叹了口气,取过竖在一旁的棺材盖,轻轻地将棺材合拢。
田原整整衣衫,退后两步,双腿一屈在棺材前跪了下来,给老翁磕了几个响头。
他站起身,又走到自己太爷的棺材前跪下,也是几个响头。
田原边磕边念念有词,心里回想着老翁刚才讲的那些话,他不知自己这太爷到底长得怎么个模样,和爹爹有几分相似吗?
从老翁适才的故事里可以听出,这太爷的武功当然是十分了得,而性情么,却也古怪得很。
当初自己听到倪大哥和黄大哥被这问题折磨时,自己还觉得奇怪,觉得他们未免太过痴呆。
却没想到,自己的太爷比之他们,只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田原禁不住笑了一下,随即一个激灵。
他心里一急,连忙骂道:“该死该死,你怎么竟敢议论起太爷来?”心下羞愧不已,又磕了几个响头赎罪。
他站起身,看看边上陆宗骞的棺材,心道,陆老前辈是太爷的好友,我也且拜他一拜,边想边又跪下去,又是几个响头。
追风鹤陆宗骞,田原默念着这几个字,不禁心神往之。
直起身一想,还有这位前辈,虽也不知道他的名号,也该敬重,当下挪动双膝移到剩下的一具棺材前,也磕了几个响头。
他站起身,这才想起自己在这石室呆了已有许多时辰,多多他们在外面定然等得急了。
他走到太爷棺材前,含泪又拜了几拜,然后转身拾起地上的飘香剑,走进石廊。
等他到了外面那间石室,却不知启门的机关在哪里。
他沿着四壁仔细搜寻了一遍,一无所获,就在石室中的凳子上坐了下来,心里并不着急。
田原心道,多多他们在外面等得急了,自然会进屋寻找,那开启石门的机关,想来就在那张笨重的桌子周围,一定不难找到。
如此一想,田原就放下心来,把手里的飘香剑凑到眼前看个仔细。
他心里纳闷,这剑还未开锋,与人对阵时恐怕只能作铁锏用,挥剑击打,而份量又过轻,自然无多大威力。
奇怪的是为何它却在历代兵器谱上排名第一,在武林中传得神乎其神?为了它,有多少人白白丢失了自己的命。
要是那些人知道飘香剑只是一根未开锋的铁棍,不知道他们会有何感想?
田原不禁微微摇了摇头。
他看到由于年代久远,这剑似乎已经老化皲裂了,剑身上布满细细密密的裂纹。
手抚过这些裂纹时感觉毛毛糙糙的,难怪陆老伯用手抚动,这剑会发出不同的声音。
田原当下好奇心动,他掌上稍一运气,然后用掌抚过皲裂的剑面。
果然,它发出近乎呜咽的声响,每一个部位,声音的高低长短各不相同,田原心憾自己不谙乐理,若是宇文兄或多多在此,当能奏出一段乐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