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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燕淡淡一笑:“年兄不便的话,就不必自报家门,何必拘泥”
他突然弯下腰去,双手捂着嘴巴,发出一连串猛烈的咳嗽。他从腰间摘下酒壶,喝了两大口,这才缓过气来。
虽然田原曾听说宇文公子身体很弱,还是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没想到他如此不济。
田原曾听多多和黄兄说过,宇文公子武功骇世,小小年纪,在武林中威望颇高,万儿大得很,没想到是这么个弱不禁风的样子,似乎伸手一点,他就会朝后倒下。
田原转念一想,这人说他是宇文公子,自己又没见过,怎知是真是假,而从这模样看来,武功八成是不会好的,乖乖,刚才差点就上了他的当。
田原如此一想,目光就更冷了。
宇文燕不以为意,说道:“适才看年兄笔法沉着痛快,遒劲酣畅,出手不凡,只是所写的文字太过俚俗,可惜可惜。”
田原的脸胀得通红,心里骂道:“你算甚么东西,连倪兄都赞这歌谣有趣呢?你又知道甚么,一股子酸腐气。”
宇文燕低着头,呆呆地想了一会,他感到刚才这少年运笔十分古怪,那支笔在他手中看似平常,落笔运笔,与常人书写无异,不知怎的,里面却隐隐透着一股杀气。
宇文燕设想自己若站到少年面前,他刚才的顿笔处,就正好点中自己的要穴。
他隐隐又觉得,这少年的功夫和那无名道长的无名功夫,似有异曲同工之妙。
也亏得宇文燕悟性奇高,若是别人,这悬书功法中的奥妙,又怎能在片刻间瞧出端倪。
宇文燕呆呆地想着,右手一伸,说道:
“年兄,给我试试。”
田原没好气地把笔递给了他。
宇文燕把笔凑近眼前,仔细看看,这笔中确实没甚么古怪,他举笔停在空中,又呆呆地想了一会,然后书写起来,笔法圆浑,姿媚,俨然就是陆机的平复帖。
他书写中隐隐有些悬书功法的味道,田原不由得大吃一惊,心想此人怎的如此聪明,看了一遍,就能依样画出大半个瓢来。
田原盯着他再看一会,心里就释然了,他所能做的,始终也只这两下,须知,这悬书功法若没事先修习过四穷功法,你怎么练也是枉然。
田原看出宇文燕手中的笔萧洒有余沉着不足,圆媚有余巧妙不足,腕间无力笔底虚滑,这笔如若落在纸上,则墨迹漂浮,神采黯然。
临阵对敌,就更是锐气全无,反倒自己落个处处受制,破绽百出,田原想起他前面说话的口气,此时解恨般冷笑两声。
宇文燕写了一阵突然停住,呆呆地想了一会,摇摇头。
他把笔还给田原,也不言语,转身朝门外走去,一路上思索着少年刚才的动作,时而摇头时而点头,嘴里轻轻地呢喃着。
田原看着宇文燕转身离去,心道,此人不仅聪明,且颇为自负,想不通的事情照常人来说,总是会出口相问,他却情愿留着自己慢慢琢磨。
田原看看时间不早,跟着也往回走。
到了武林大会这天,吕不空他们还没有来,田原站在人群后的角落里,心里暗暗着急。
帅、徐、章三位长老以主人身份,坐在殿堂正中,其余人众,依次在殿堂的两边排开。
田原看到,那个自称是宇文燕的人在左边首席的椅子上坐着,目光越过人群,远远注视着田原,田原心里一慌,赶紧别过头去。
宇文燕微微一笑,把目光移开。
直到此时,田原才相信此人真的就是宇文燕,小小年纪,能在武林大会中占一席位的,除了宇文燕,还会有谁呢?
右边首座的椅子还空着,看来是留给吕不空的,以吕不空的武功,在座人中能胜过他的,不在十人之下。
但吕不空是田世南的大弟子,宇文燕是宇文鸿飞的公子,武林正道排起顺序,总是以丐帮,天一派和快哉山庄为首,彼此在伯仲间,难分主次。
因此之故,这头三把交椅,说什么也得让给这三派,其余各派,哪敢僭越。
大门外快步走进三个人来,田原眼睛一亮,看到来人正是吕不空,余若水和花容。
三个人嘴里说着抱歉抱歉,朝在座的各位拱了拱手,田原暗自奇怪,怎的在座的人看到吕不空等,脸上反倒多了一丝鄙夷,鼻子里哼了一声,尴尬地别过头去,并不还礼,只有丐帮的三位长老和宇文燕眼露惊喜之色。
宇文燕迅速离座,三步两步急至吕不空跟前,狠狠一拍他的肩膀,俩人齐声叫道:
“吕兄!”
“宇文兄!”
四目相对,俩人愣了一会,然后仰天哈哈大笑。又齐声道:
“吕兄一向可好!”
“宇文兄别来无恙?”
俩人又愣了一下,紧接着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帅独缺走近前去,吕不空赶紧行礼:
“帅兄,在下接到传信就赶来了,没想到还是迟了。”
“好,好,来了就好。”帅独缺喜道,“这武林大会若是少了天一派,还成甚么样子,大伙说对不对?”
大厅里鸦雀无声,那些人一直冷眼打量吕不空三人,及至他和宇文燕相视而笑时,都厌恶地皱了皱眉头,帅独缺此时开口问话,他们不约而同地缄口不语。
帅独缺愣了一会,脸上稍稍动容,紧接着又复平静,尴尬地干笑两声,伸手邀吕不空入座。
吕不空扫视一番众人,也不推辞,就在右边的首席入座。
余若水和花容俩人站在他的身后,满脸怒气,目光逼视着在座的众人。
第99章 这届大伙不行()
帅独缺心里暗暗叫苦,瞧这架势,今日的武林大会能不剑拔弩张就算万幸。
座中众人和天一派成见甚深,宇文公子又是一个酒鬼,凭自己这点功夫,料也难镇住众人,帅长老轻轻叹了口气。
他退到大厅中间,环视了四周,硬着头皮朝众人拱手,朗声道:
“各位,眼下的局势,帅某不说,想必各位也很清楚,天道教意欲独霸武林,我们武林同道大劫在前,躲是躲不过去的,当务之急是要清除成见,肝胆相照,唯有如此,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否则”
帅独缺摇了摇头。
座中有人站起来,叫道:“帅长老,这意思大伙心里都明白,你说该怎么办?”
帅独缺道:“帅某也无良策,丐帮起这个头,召集大家前来,就是想商议出一个对付天道教的办法,大伙说说该怎么办吧。”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吭声。
龙门流沙帮帮主座后的大弟子突然说道:
“帅长老,古人说名不正则言不顺,今日既叫武林大会,在下斗胆问一句,这是武林正道同盟的大会还是邪教大会,或者,是正邪两道的大会?”
帅长老脸露愠色,强忍着才未发火,一字一句道:
“胡说,当然是我们正道同盟的大会。”
“好,在下再问一句,落花门是正教还是邪教?”
帅独缺冷冷一笑:“自然是邪教。”
“若有人勾结落花门,残害武林同道,帅长老你说是正是邪。”
帅独缺倒吸一口凉气,心里已猜出八分,知道他接着要说什么。
细心一想,这人的话也不无道理,落花门十恶不赦,勾结落花门的人,自然也就是与武林正道为敌,人人皆可诛之,但这话怎么说呢?
他偷偷瞄了一眼吕不空三人,余若水和花容脸胀得通红,满脸的怒火一触即发,吕不空不动声色,静静地听着。
帅独缺还在迟疑,身旁站起一个人来。
徐长老声若铜钟,朗朗道:
“这位英雄说得有理,谁若与落花门勾结,就是和在座的诸位过不去,我们丐帮先个就要找他麻烦。”
帅独缺闻言,心里一个劲叫苦,徐长老久在太原,不知道江南新近发生的事,天一派的田原和落花门的大弟子伊哭联手大闹威远镖局,得罪了武林同道。
这事虽说与吕不空等无干,但田原是田世南的公子,田世南死后,田原自然就是天一派的掌门。
而吕不空身为天一派的大弟子,谁若找田原的梁子,无关对错,他都该竭力维护,这其中关节绕来绕去,烦不胜烦。
这事本来与丐帮没什么关系,那天在威远镖局,又没有丐帮弟子,丐帮和落花门的仇,是丐帮自个的,与天一派没有关系。
徐长老这一番话,却无端把丐帮扯了进去,眼下一个天道教已够麻烦,再加上落花门,如果还要和天一派撕破脸,丐帮就是有天大的本领,又岂奈何得了他们!
帅独缺对落花门自然恨之入骨,那天梦天娇出手就害死了五个弟兄,通宝的伤势到现在也不见好,这血海深仇,帅独缺又岂不想报?
不过,事情有个轻重缓急,落花门是轻是缓,照眼下这样子下去,只怕不要等天道教杀上门来,这里众人自己就打起来了。
果然,龙门流沙帮帮主拍起手来:
“说得好说得好,徐长老明察秋毫,善恶分明,只是”
“只是怎样?”徐长老道。
“天一派勾结落花门,大闹威远镖局,这已是众所周知,说来惭愧,在下的两名弟子武功不济,也残遭他们毒手。徐长老,你说这事该如何了结?”
他说这话时,有意地把田原说成天一派,把落花门的弟子说成落花门,使这事变成两派间的联手,意在挑起众人对天一派的仇恨。
座中诸派,大都在威远镖局受过公孙望的羞辱,愤懑填膺,此时虽感到他把这事说得太重了,却也一个劲地点头赞同。
徐长老惊道:“哦,有这事?”
他用询问的目光看了眼帅独缺,帅独缺苦笑地摆了摆头,他不知道自己是该说有,还是没有。
吕不空冷冷一笑,站起来说道:
“你说我们天一派和落花门勾结,有何证据?”
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