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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敏似笑非笑瞧了林海片刻,见他面上一片坦荡,才抽回手嗔道:“平日里十七八个心窍,偏这时与我装傻卖痴。我只问你,你是不是瞧不上琏儿,不想收这个学生?”
贾敏一双桃花眼里波光潋滟,声音又软又轻,尾端那一点点上扬真是温柔又撩人,林海听了她的话却是背后一凉,只觉这红绡帐内、佳人身侧都是一片刀光剑影。真真苦也。
“夫人实在是多虑了。”林海微微一笑,与贾敏坦然对视,一面说还一面拍了拍贾敏的手。
到底是多少年宦海沉浮磨砺出的脸皮心性,林海若是有意装相,便是知他若贾敏者,也只能是半信半疑,半点马脚也捉不到。
林海也知道贾敏聪慧狡黠,不可等闲视之,轻咳一声就继续为自己剖白:“琏儿性子浮躁,为夫确实有心挫挫他的锐气,这也是为了他好。有道是有教无类,我既早已答应你教导琏儿,不提今日一见他确是可造之材,即便是他仍旧愚钝,又怎会言而无信?”
估摸着时间,林海算着贾敏应该不知道贾琏那小兔崽子在书房跪了多久,先未雨绸缪把话圆上了,又梗着心略夸了贾琏一句。
贾敏却不肯信他,只慢条斯理理了理鬓发,轻轻哼了一声:“略教导一二跟收为弟子,那差的可多着了。也不知是哪一个,每每与我这内宅妇人闲话,总提什么某某同年收了少年神童,又是什么某某同门慧眼识珠、得了良才美质。如今不得不收了琏儿那不争气的,说不得心底里比黄连还苦,腹内指不定怎么骂我们娘们呢。”
林海一怔,这下可真是哭笑不得。他不过是旧年偶然与贾敏说过一句嘴,后来哪里还“每每”?“总提”?这大半年来除了他们未出世的孩儿,他口中哪里还提过别人家的后辈。
“夫人这样说,为夫真是无可辩驳。”林海笑着叹气,见贾敏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闷闷不乐,便坐的离她更近了些:“琏儿的天资一般,以前更是荒废了,学问上自然比不得那些天资高又勤奋的。况且如今他虽有心上进,心思却不在课业上,以后进学之路也走不远,可他是夫人的侄儿,只这一条便可收得了。”
见贾敏神色松动,林海再接再厉将人揽入怀中,夫妻两个偎在一处:“你且放宽心,我既收了他,定然将他当亲生孩儿一般指引教导,将来既是咱们的孩儿的表哥又是师兄,相互帮扶着岂不美哉?只我身边多少魑魅魍魉你是尽知的,琏儿跟着我,怕是要提早历练了。”
贾敏又何尝不知道林海的难处,先时不过是孕妇多思,怕林海嫌弃贾家人才有些别扭,这会儿听着林海字字情真意切,一颗心说不出的熨帖,忙反握了林海的手:“早些历练,也好让他早些知道世情,你且尽管使唤他。学问上他若惫懒不服管教,你也只管教训,我再无二话的。”
林海哂笑,想了想正色道:“琏儿也算是个大人了,他这年纪,早些的成亲生子都是有的,等我休沐时,咱们先把拜师礼操办了,然后再问问他自个儿的打算,总要他自己愿意才好。不过若是依着我,再不济他总要有个秀才的功名才好说话。”
贾敏虽是勋贵出身,但是自小也知晓不少朝上的道道,嫁给林海这个科举出身的清流后更是耳濡目染了不少,很是明白这功名的分量与难得,闻言却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如你那般的少年进士多少年才出一个,二哥家的珠儿到现在还没考童生呢。也不知道太太这次能容琏儿住到何时,怕不是年前就要他回去。统共这么点日子,你又那般忙,能教琏儿多少呢?他这都十四了,也不晓得二十前能不能正经考个秀才出来。”
虽说秀才不算什么,可有了秀才身份才能说以后。老师再好,林海也不能替贾琏答卷破题,想想便觉前路既阻且长。
林海倒比贾敏看得开。人生在世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他只放开了教导那混账一番,再看他的造化便是。再说早些在贾琏身上试上一试,等他们的孩儿呱呱坠地,不论男女他都可自个儿给孩儿启蒙,岂不美哉。
于是林海又宽慰了贾敏几句,贾敏也体谅他第二日还要去衙门办差的辛苦,夫妻两人小声说了会儿私房话便一同睡了。
因林海下回休沐日就在后日,贾敏第二日一早送走了林海后就将贾琏叫到身边细细叮嘱了一番,又忙着张罗拜师礼一应用具,并向常走动的各家发了帖子,言明林海即将收徒一事。贾琏则一面临时抱佛脚,想多背几本书在腹内,一面又派了人出去传话,要手下商号想法子多收些上等的白毫银针来。
林海如今是跺一脚整个江淮都要抖三抖的人物,他要正经收弟子的消息一传出去,送贺仪的人可说是闻风而动,差点将林府门槛都踏破了。林家却是由大管家林忠亲自守门,笑脸迎人不假,礼却丝毫不肯收,反赔了不少瓜果点心出去。
后来扬州府里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打探到林御史收的弟子乃是其夫人贾氏的娘家侄儿,京城荣国公之嫡孙,自小读书不成器的,明白林御史并非借机与人结交,便也都放了心,纷纷偃旗息鼓。
只荣国府跟着贾琏来扬州府探望姑太太的两个长随,因碎嘴议论主家,被林海下衙之后亲自看着打了五十板子,躺在床上出气多进气少,便是后话了。
到的第三日上头,林海与贾琏皆是沐浴更衣,又请了林海的两位幕僚做见证,由贾琏在圣人画像前向林海端正行了三叩拜师大礼。
当着两位幕僚的面,林海笑的一脸欣慰,甚至还拿出算筹,要当场为贾琏取字。
“上九,敦艮,吉。”
卦象一经推演出来,连林海都满意颔首:“为师便取中敦字,为你取字享文,盼你能以敦厚终。”
贾琏立即跪下叩谢师恩,又言称这便修书一封,告知京中长辈自己拜师并得字一事。
林海却拦住了他:“此事且不急,明日再写也使得,正好为师也有书信需的送入京中,到时自有人去你处取来。为师已吩咐后厨备了酒菜,你我师徒今日且先畅饮一番。”
林海此言一出,两位幕僚便有眼色的各自指了事告辞离去,独留贾琏一人恭敬不如从命。
贾琏心中正奇怪为何姑母今日不同他们一起用膳,就有两个小厮将食案抬了进来,将诸般菜色并一壶桂花酿摆放停当,他也就将疑惑搁在心中,随林海入席,对面而坐。
虽并不爱桂花酿口感甜腻,贾琏为表尊师还是先敬了林海一杯,又陪饮三杯,这才下箸吃菜。
只一口,贾琏就忽而僵住,只觉口中津液狂涌,仿佛半辈子的糖都在方才一口吞了进来。再抬头看一眼姑父吃的眉目舒展唇角含笑,贾琏握着的象牙箸的手都不由自主抖了一下。
第20章 师生()
原本拜师礼之后第一次与林姑父同桌用饭,贾琏是想乖觉懂事一点的。只是他再如何准备,却也是万万没想到林姑父竟然如此嗜甜。
一边强压下胃中翻滚而出逼到喉咙的酸气,贾琏一边偷偷拿眼一下又一下瞄着一脸餍足的林海,到底还是忍不住对一旁垂眉敛目的小厮开了口:“还请这位小哥倒杯浓茶与我。”
话说到最后,贾琏的声音已经有些发飘,最后一个音节一落下就急忙闭紧了嘴巴,以免失了仪态。
贾琏一开口,林海的眼神就落到了他身上,余光瞥见那小厮还在原地等自己吩咐,便大发善心抬了抬手,示意他去给贾琏斟茶,然后就笑眯眯问道:“琏儿何故停箸不食?可是酒菜不合胃口?”
说完,也不等贾琏开口,林海又夹了一块蜜汁排骨细细咀嚼,便是官场上的老对头吃瘪降职罚俸都不见他这般愉悦。
贾琏心中大苦,眼瞅着自己要的浓茶离着自己只有几步路,却又不敢让林海等着,只能硬着头皮尽量恭敬简短的回道:“学生吃不得甜,辜负先生厚爱了。”
好不容易吸着气把这句话说话,贾琏终于等到了自己要的茶,忙从小厮手上接过,也顾不得茶水滚烫,忙吸了几口,才算把腹内那股粘腻泛酸的恶心劲儿给压了下去,总算找回了几分气力。
瞧着贾琏这般狼狈,林海心中更觉舒畅,面上却不显,只一本正经的与他说话:“饮食之道,人各有所好,何来辜负一说。只是苦了你,怕是这一桌菜色皆不合你心意。可是要人去厨房吩咐一声,再整治些京城菜色来?你师母陪嫁的厨娘烤的一手好鸭子,最是肥美可口。”
林海面带关切,见贾琏喝了几口茶后只顾着吃碗里的碧梗米,忙又加了一句,听着颇为慈爱。
贾琏却险些没叫米梗死。好不容易把口中的饭粒咽下去后,急忙拦下林海似乎要抬起来的手掌:“先生何必兴师动众,这满满一桌子菜,学生随意吃上两样也尽够的。既是京城来的厨娘,自然伺候姑母更为要紧。”
贾琏又不是个傻子,林姑父真要给他重新备些酒菜,岂有不直接吩咐的道理。先前这般安排,这会儿又多加问询,就是等着他自己知趣呢。
他既然硬贴着林姑父拜了师,姑母又明摆着偏心,陪着吃餐饭又有何难。便是林姑父吩咐着上刀山下火海,他也必去的。
林海见贾琏如此识趣,又是一副铁青着脸还打算继续下箸的模样,叹了口气又问了一句:“果真不用?”
“果真不用!”
贾琏咬着牙斩钉截铁答道,还努力给自己嘴里塞了一大口饭。
林海点了点头,扭头示意旁边的小厮把之前没上的一盘清炒苦瓜端了上来,看着贾琏和蔼笑道:“既然你这般懂事,厨下还备了盘小菜,也可中合一二,解解甜腻,聊胜于无。”
贾琏僵着脸点头附和,在一桌子甜到粘嗓子的菜和一盘绿油油的白水苦瓜之间犹豫半晌,还是就着苦瓜吃起饭来。因着林海胃口大开,还又陪着额外多用了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