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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氏这时已经收了泪,也不管老父的旁敲侧击,只拉着女儿过去郑重叩首跪谢,慌的几名仆从连忙侧身躲避,连称使不得,又拿出备下的银两欲要交给封氏,道是主人家的一点心意,还望故人家眷莫要嫌弃。
封氏一怔,下意识回身望了眼身后两眼放光的老父,起身深深一福后神色坚定的恳求道:“恩公高义,妇人与小女自今日起必日日为恩公供奉长生牌位,结草衔环以报。只是妇人还有一事相求,望诸位相助。妇人不通经济,怕是要白费了恩公这百两纹银,只求诸位为妇人在这镇上寻一处房舍安身,多出的银两只当妇人请诸位几杯水酒解乏。”
封氏原也是富贵人家的当家太太,开口说了这些话只觉羞愤欲死,可她如今家破人亡,倚靠半生的丈夫不知所踪,又有幼女需要抚养,只能将自己撕了脸面,求这些善心人再帮她们母女一回。
不然恩公家的仆人一去,她又如何守得住这许多银子,不过是白白填了娘家,还要让女儿与自己一同在封家受气吃苦。
那几人也看出了封氏的孤苦,没怎么犹豫便应了下来,瞧也没瞧一旁封老爷发青的脸色。既然上头要救人,救回到狼窝里自然不行。他们先前不说话只是怕甄太太心里向着娘家不好多言,这会儿甄太太自己要走,他们当然是只有庆幸的。
一时议定,几人商议着便帮封氏母女寻了一处不大的两进宅子,周围都是正经本份的人家。因着他们急着走,封氏也急着搬,就比市价贵了两成,最后办完文书只剩了十余两碎银子,直接塞在了装文书的匣子里。
等封氏发现时,这几人早就走得远了,封氏只好将银子贴身收了,又在娘家人的冷眼里带着女儿搬了家,其后带着两个丫鬟日日勤恳做些女工刺绣换钱,倒也将日子过了下去,甚而还辗转托人将准备的一些薄礼送到了扬州林家,说是姑苏甄家谢二爷活命之恩。
封氏的谢礼送到林家时,刚刚挂在尾巴尖上勉强中了秀才的贾琏正在林海书房里抓耳挠腮的破题写文,封氏随礼送上的信笺便到了在旁悠闲喝茶的林海手中。
得到贾琏的首肯,林海又欣赏了一会儿贾琏愁眉苦脸的狼狈样子,才慢悠悠将信打开一目三行的看完。
信不长,看字迹应是妇人所写,信里简单说了下母女二人如今的日子,又再三感谢恩公再造之恩,道是“如有驱使,万死不辞”,又谢恩公为幼女赐名,却从头至尾没有提过贾琏的名讳。
林海微微点了点头,余光瞥见贾琏似乎写完了一股,便轻咳一声,让贾琏停笔:“先到此为止,你肚子里也就这几本书了,再写便是我也心疼笔墨。”
说着,林海便把封氏的信递给贾琏,叹息道:“这便是你先前与我提过的甄家太太吧?由字观人,也该是富贵人家出身,读书明理,谁又能想到年过半百竟遭此横祸?你这事做得很对。若是见死不救,与那空有神通却冷眼旁观的道士何异?”
贾琏先前归来时就将甄家之事的后续说与林海贾敏夫妇听了,听得他们皆是感叹不已。尤其现在他们夫妻刚得了爱女黛玉,正是怎生疼爱都嫌不足的时候,哪里能听得这样骨肉分离的惨剧,不由对贾琏此义举都是抚掌大赞,也对那道人很是不满。
“甄家姑娘的名儿你改的也好。虽然你年岁还小未必压得住,但甄家姑娘原本英莲之名连着姓委实有些不详,她既然小小年纪历了一大劫,父亲也不知所踪,另取一名改改命也好,如今她母亲也愿意,便十全十美了。”
原来自人打探到甄姑娘原名英莲,贾琏便觉读着怪异,又因命理之说为她另取乳名为臻,吩咐小女孩儿回家后问问母亲可愿用这个名字。
贾琏闻言面上也露出一份释然,笑着答道:“甄太太不嫌我莽撞便好。实不相瞒,学生自遇着那道人后,心中总有一些郁结,如今甄姑娘能改了命数,学生心里既为甄家母女庆幸,也对日后所谋之事少了几分犹疑。”
“那等妖道!”林海瞬间变脸,重重冷哼一声。
第33章 偏心()
“空有神异之能,却无济世之心,与妖魔何异!”
自第一回在信中知晓那跛足道人欲要拐带贾琏,林海就对其很是瞧不上眼,后面听了甄家之事,更是对其有些不屑。无论佛道皆有济世救人之说,这道人既有神通,却无心救度世人,只会将原该顶立门户的男子拐走,留下妇孺老弱凄苦度日。便是其中有些什么因果,那人的家人又何其无辜!
见林海难得的横眉怒目七情上面,贾琏连忙小意殷勤的为他斟茶递水,趁机顺手抓过一本史书将自己的文章挡住,准备一会儿偷偷夹带走。
林海接过茶痛饮一口润了润喉,又对贾琏语重心长道:“你莫要入了那妖道的套。虽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但命理之事玄之又玄,焉知他给你瞧的是真是假?只瞧你那般年纪就中了状元,便假的很!即便是真的,你也该更加勤勉上进、谨慎小心,以避灾厄,才不辜负我们一片爱护之心。”
见林海批着跛足道人还不忘贬损自己的学业,贾琏一面涎着脸继续为他添茶,一面觑着空子把自己才做了一半的文章藏得更严实了些。
林海也不抬头,只管低着头用心撇了茶沫,才继续道:“男儿在世,身上系着父母妻儿一生期盼,当有担当,遇着灾厄便想着出家避世者岂配为人?大丈夫知世险则迎难而上。再则,即便有前世因、今世果的说法,前生既然不曾劝阻恶人向善,今世又何必假惺惺?岂不是欺软怕硬,落井下石?”
贾琏心中原还因林海提到前世今生而有些波澜,听到最后两句不由点头称善:“先生可是说到了学生心坎里!都说要人向善,可即是同一人,缘何为恶时无人阻拦引导,却又富贵延年,倒是孟婆汤喝过重头再来,善良可怜时却又重重搓磨,这是什么道理?便是讲因果,我也不服。便如甄家事,即便那甄士隐有个什么来历,他的妻女便合该用一生陪他历练的么?佛法道家哪本典籍里有这样说法?”
按着那道士僧人的说法,那通灵宝玉不就是下凡来经历人间虚幻的。只可怜贾家一族,阖家性命,不过是尘埃草芥,无人放在心上。既如此,又何必坑蒙世人,说什么慈悲。
见贾琏这般义愤,林海反倒淡然了,闻言讥笑道:“难道你竟不曾听闻佛渡有缘人?你这般需的舍了富贵出家,薛家那般有缘的便可得仙方治病了。”
贾琏府试一过就先后去了甄应嘉府上和薛家两处拜访,两家也都是热情款待,宾主尽欢,只薛家对贾琏格外好些。薛老爷似乎是想让“浪子回头”的贾琏带着独子薛蟠学好,几次三番想留贾琏住下,薛姨妈也带着年幼的女儿宝钗出来与贾琏说话。
这样的通家之好,自然免不了提及宝钗的奇遇,有一癞头和尚给了个海上方,十分看机缘,接过才一年就有幸做成,治了宝钗胎里带来的热毒,可不是天大的福气?做父母的,夸赞一二也是常事。
人有偏心,林海见的这些方外之人如此厚此薄彼,不免就有了几分微词。
贾琏倒是不觉羡慕。那薛宝钗再得仙方治病,最后费尽心机嫁的丈夫还不是让癞头和尚拐走出家了?后半生无依无靠,一腔抱负尽付流水,又得了什么好。可见这有缘也未必能有什么好。
只是林海提到薛家,贾琏就不免想起了同在金陵的甄家,还有那桩极要命之事,面皮很是有些发紧,犹豫片刻还是吭吭哧哧问道:“甄应嘉老爷所提之事,先生可有回绝?”
林海最近几日正为此事烦心,直接冷哼一声,不甚雅观的翻了个白眼:“我林海的学生自然娶不得甄家的女儿,谁来问我也这般说。甄应嘉是糊涂了,手伸得这般长,也不看看容不容得下他。”
说着,林海手指向上虚虚一指,便收回来捏了捏鼻梁。
当日听贾琏说甄家上下对他很是热络,林海也并未太往心里去。甄家与贾家是几辈子的老亲,当年贾家嫡支入京之前也曾在江南一带互为倚靠,款待个后辈子侄即便稍显隆重也并未出格,以甄家如今在金陵一地的声势来讲算不得什么大事。
谁知甄应嘉昏了头,竟打起了做亲的主意。
若是贾琏不曾拜林海为师,以甄贾两家往日的情份、眼下在朝中的威势,这门亲不仅很是做的,还是贾琏高攀了甄家的女孩儿。甄家可是有位贤妃宠冠六宫,又育有公主的。
可贾琏已经大张旗鼓的拜了师,林海在江南向来都是纯臣、孤臣,更于政见上与甄应嘉不和,这门亲事一旦定下传入京中,让当今圣上知晓,怕是谁都没有个好果子吃。
甄应嘉觉得背靠宠妃底气十足,私下里不知道勾搭上了哪一位殿下,林海却觉得甄应嘉是顺风顺水的日子过久了,忘了龙椅上这位陛下的品性为人,迟早要被风雷之怒劈个正着,恕他林家不奉陪。
林海刚接到甄应嘉的信件时,还有些忧心贾琏会对这门亲事动心。毕竟单看圣宠,便是王子腾也不及甄应嘉一半。谁知贾琏竟视甄家如虎狼,跳着脚不肯,倒省了他一番口舌。
只是甄应嘉势大,世情又是抬头嫁女,甄家肯主动来信询问应是觉得亲事手拿把攥,怕是根本没想到他们会不识抬举。如果话说的不妥,恐怕当场就要撕破脸皮。如今且先圆过去,至于心中积怨,谁又管的了呢。
林海说的笃定,贾琏便也放了心。先不说甄家坏事那般早,罪名那般重,是六王爷的冤家对头,只说那甄三姑娘,分明是一万个瞧不上他,这样的女子娶回家做甚,他又不是五行缺祖宗。
可甄家肯定会让人去荣国府探口风,家里听到能跟甄家做亲哪里会不依,要不是有林海顶着,这事儿多半就定了。
见贾琏摆出一副安心信赖的神色,林海微微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