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阖府的主心骨儿都丢了魂,东院里的贾赦不理会这些,贾琏又出府不知去向,荣国府这一天足足乱了大半日,连大奶奶李纨丢了魂一般在厢房里坐到浑身冰凉,都是午后才有个小丫头猛然瞅见,随便拉了个来给老太太、太太看诊的大夫来也给李纨开了服安胎药。
等贾琏掌灯时分回来时,荣国府内外已经挂起了白幡,后院里哭声震天。即使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贾琏心里还是不免唏嘘难过,回院子里匆忙换过衣裳,就开始尽心尽力的帮着置办贾珠这一生最后一件大事。
贾珠移棺到城外家庙的前一天傍晚,头上缠着白布的兴儿低眉顺眼的蹭进灵堂,借着倒茶的功夫蹭到贾琏身边,小声传了个口讯。
第53章 治丧【倒V】()
兴儿传完话就依旧垂着头小心翼翼的躬身退了出去;大气都不敢喘;只恨不能给自己贴个遁地符;好快些离了灵堂;也免得叫二太太拿住错处,平白挨顿打骂。
注意到兴儿的惧怕;贾琏抬眼平静的望向另一边面色木然眉眼间却流露出一丝癫狂的王夫人。直到王夫人有所感觉,回望过来,不再阴测测盯着兴儿的身影,贾琏才若无其事的垂眼看向自己手中的经卷,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到那道如有实质的怨毒目光。
从得知贾珠咽气的那刻起,王夫人似乎就已经半疯了。如今贾珠院子里,除了李纨的陪嫁之外,所有丫鬟婆子一律撵了出去。粗使的丫头婆子还好;家生子罚了月钱挨了几板子回家吃自己;外头买回来的死契则打完直接罚到浆洗洒扫之类又苦又没油水的地方;虽也有些怨气,到底全须全尾的;又畏惧王夫人的威严;并不敢说什么,反倒逢人就赞叹太太慈悲。着实也是因为姨娘通房和大丫头们的下场惨了些;骇破了她们的胆子。
贾珠房里能贴身服侍的丫头,模样针线色色都是府里的尖儿;平日里除了老太太院子和荣禧堂里的大丫头们;就属她们最有脸面。可贾珠一病倒;她们也就倒了大霉。李纨怀相不好,贾母亲自发话让她只管安心养胎,王夫人也不能明着把她怎么着,只能把一腔怒火都发作在了这些姨娘丫头身上,天天跪着吃斋念佛不得安睡,一个个没等贾珠咽气就憔悴的不成人形。贾珠一去,就有两个通房连夜上了吊。
王夫人收到消息时一刹那的神色语气,当时在身边伺候的丫头婆子一直三缄其口,连个敢私下议论的都没有,任谁去打听,最后能得着的消息也不过就是太太念着这两个丫头的忠心,拿自个儿的私房贴补,按照姨娘的例厚葬了她们,还额外赏了她们的老子娘一家五十两纹银。有感婆母慈心,连李纨都在床上挣扎起身,用自己没穿过的新衣裳给她们装裹。
收殓了这两个忠心痴情的丫头,伺候贾珠时间最长的丽人第二日早晨一个站不稳,也摸出了喜脉,只是没过夜就在房里滑了胎,人也紧跟着去了。
贾珠已逝,膝下却至今没有儿女,李纨肚子里的要紧,丽人怀的这个也极得贾母等人的看重,她一走,夜里睡死过去没照顾好人的另一位姨娘自然也落不着好,连向来懒怠理会俗务的贾政都皱着眉头发了话,决不轻饶。没等政老爷想出如何不轻饶的法子,那姨娘就自己投了井,捞上来时早就没了气息,不过破席一卷。
至此,贾珠的姨娘通房就去了一半,剩下的人无不战战兢兢,每日跪在贾珠灵前哀哀恸哭。一直强撑着病体料理贾珠身后事的王夫人却突然单独把这几人招了过去,回头就说既然贾珠人已经不在,便不耽搁她们大好年华,把她们几个同贾珠房里的大丫头们一起,都许配了出去。许配去了何处,府里却没人说得清楚。
这几日回到院子里歇息,贾琏也曾听丫头们小声议论此事。毕竟自打宁荣二府立足四九城起,两府里几辈子姨娘丫头放出去配人,就没有办成这样的。贾琏闭着眼只当没听见丫头们的话,却在那天傍晚叫了旺儿过来,让他出城找了个清净庵堂,做了一场超度法事。
那之后,王夫人的气色也渐渐好了起来,治丧之余管家理事样样不落,让族里不少人都暗自纳罕,琢磨不明白这向来爱子如命的二太太如何能这么快就缓了过来,更让一群借着吊唁去邢夫人那里卖好的太太奶奶悔青了肚肠。政二太太一天不倒,管家权自然轮不到小户填房赦大太太了。
贾珠只有贾宝玉这一个弟弟,却又年幼不知世事,贾珠一走就不知道被什么冲撞了,昏昏沉沉总不见好,这几日都被贾母拘在房里不叫出来,一应原该嫡亲兄弟出面的事情自然都由贾琏这个堂弟代劳。加上当家的两位老爷都哀毁过甚,这一回丧事几乎就是贾琏与王夫人一同张罗起来的。
贾琏冷眼瞧着,王夫人哪里是不痛心,又何曾放得下,她分明就是把那些因贾珠之死而翻腾而起的念头都死死压着不叫人知道,将贾珠之死全都怪到了旁人身上。几个姨娘丫头哪里足够,李纨和她腹内的贾兰在王夫人眼里也是克夫克父的祸害,而贾琏自己,更是早就被怨毒了。
等王夫人真正神志清明了,收殓起身上那份阴冷,把外头包揽诉讼、放印子钱的营生都撇下,一心为宝玉积德,就该是上辈子众人眼里那个常年礼佛为人慈悲的太太了。只是那样装模作样的悔悟,也不晓得佛祖能不能看进眼里。
贾琏又默念了一会儿经,外头管家有事儿来找,他便借势出去了。上头两层长辈皆在,按理说贾珠之事并不能大办,在家停灵这许多日也十分不合规矩,但是贾母王夫人坚持,众人也只能照办。只是规矩一错,许多物品就不够齐整,下人们的职责也有些乱,每日里多出许多官司,王夫人推得干干净净,也就全凭贾琏一人支应。
这会儿管事的来找,道是贾政从外边寻了个惯做水陆道场的高僧,带了十多个小沙弥,这会儿没处安置,听得贾琏心内叹息。
贾珠刚没时,比起贾母王夫人并李纨三人天崩地裂一般的神情,当天还与门人清谈的贾政面儿上无动于衷的令人胆寒。可贾琏明白,贾政其实只是还没回过神。他这位二叔,为人古板迂腐自视甚高,偏又没有什么真本事,自从屡试不第只能靠父荫做官起,最得意的事情也不过就是养了个争气上进的贾珠。
贾政其实才是府里最无法接受贾珠青年早逝一事的人。等他接受了就是几场连绵的风寒体虚要了贾珠的性命,半生指望又付诸流水,那一点慈父的心肠才终于露了出来,只是贾珠是无福得见了。剩下一个宝玉,因着厌恶读书,在随癞头和尚跛足道人出家之前,从来是非打即骂。与贾政相比,连贾赦都算得上是挂念儿子的慈父了。
第54章 保媒【倒V】()
贾珠身无一官半职;按礼丧事不可大办;贾母与王夫人坚持逾礼而为;宁荣二府并贾氏族中无人有二话;外头却并没有什么人买账。
不要说几家王府,便是境遇相似的其他几家公侯伯府;大多也不过是派了管家下仆过来祭拜。唯有理国公家,瞧在他家二老爷正在贾珠舅父王子腾手下做事的交情上,派了家中同辈的一个小爷过来祭拜了一番。往来最多的,还是王夫人的娘家嫂子侄儿。王家的顶梁柱王子腾,据说公务缠身实在不得闲,只来上了一炷香,茶都没喝就走了。
贾氏族里都说政二太太娘家硬气,又会给她做脸;王夫人却被嫡亲的哥哥嫂子呕的不行。贾琏院子里一个守夜的婆子也是偶然与老姊妹一块偷着抹牌的时候听人小声议论;道是太太在荣禧堂里气得青了脸;埋怨娘家人心里没有她们娘儿几个,来祭拜还穿的那般鲜艳。
听那婆子颠三倒四的凑趣邀功;贾琏着实回忆了一番王家众人过府时的打扮;还是旺儿多了句嘴,才恍惚记起王子腾与王仁父子两个;似乎都配了檀色底儿的腰带。若说不够庄重,勉强也能拿来说说嘴;可这话由王夫人说出口;倒是颇为好笑;当真是丈八灯台,照的见别人,照不见自己。
到了移棺出城这日,因着并没有人设路祭,荣国府大大小小的主子再加宁府那边过来帮忙的珍大奶奶尤氏,小半日就到了城外家庙。
贾母年高,伤心加上劳累,一下马车就有些站不住,直接由丫头婆子们搀扶着上了软轿,送去了布置好的院子。她本想略歪一歪就再去陪陪贾珠,陪侍在侧的赖嬷嬷急忙派了个小丫头子去给贾政王夫人送信,由贾政带着贾宝玉出面把人拦住了。
有了贾宝玉乖巧的依偎在怀里,又有贾政苦口婆心劝说,言称珠儿那般孝顺友爱的好孩子,若是晓得自己累着了素来最为疼爱他们姊妹兄弟的老祖宗,怕是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贾母才缓缓应了,带着宝玉好生歇息了一下午。
等她们祖孙傍晚时再次梳洗妥当,大殿那边的事情也已经料理妥当,王夫人同李纨婆媳双双在贾珠棺木前哭昏了过去,还是红着眼睛的贾政吩咐婆子把她们连劝带拉请了出去,便是贾赦贾琏父子也不由唏嘘了一场。
只是大房父子两个还在心中叹息,贾政也把自己关在外书房里不见人的时候,王夫人便容颜憔悴的带着贾宝玉回了一次王家。王夫人母子前脚出门,不出两个时辰府里就有了传言,说是王家二老爷怕太太没有倚靠,已经为宝二爷寻了名师教导,好让他日后光耀门楣,惠泽家人。影影倬倬的,还有人碎嘴提起贾琏,说这一位跟着珠大爷沾了那许多光也不敢下场一试,如今连李大儒的门边都摸不上了云云。无非是捧一个踩一个,打算再吹出个状元之才来罢了。
身边的人听着气得脸都红了,正在屋里养养一场白事消掉的精气神儿的贾琏却浑然不在意。若是旁的事情,正撞上贾珠早逝的时机,便是王夫人所求再不妥当,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