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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人老了,就是这点不好。年轻时贪眠,偏要早起,给长辈请安,处理府中庶务,每日不得空闲,如今可以不理会这些,可以好好睡个囫囵觉了,反倒睡不着了,你说,这人活一生,怎么总感觉跟自己较劲似的,难得个安稳呢?”
“老夫人说哪里话,这一生还有几人能比得老夫人这老封君般的日子?老夫人的命许多人是羡也羡不来的。”
听得徐嬷嬷的话,老夫人笑了,“说得也是,人是该知足的。来,扶我起来坐会儿。”
徐嬷嬷忙上前将她扶起,随手从旁边拿了个素色缎面的大迎枕,垫于她身后。
接着转身将圆桌上的烛火挑得明亮些,再从一旁的矮几上拿出用绵絮保温着的小铜壶,给老夫人倒了杯加了花蜜的温水。
“太医嘱咐近日不要饮茶,老夫人喝口这个润润喉。”
老夫人点点头,就着徐嬷嬷的手喝了几口。
刚喝完,徐嬷嬷杯子还没放下,就听得一个声音隔着门帘子轻声问道:“徐嬷嬷,可是祖母醒了?”
内室与外室虽一墙之隔,但若不是听力好的,两边说话,是听不清的。
朱樱这么快就发现老夫人醒了,除了她听力好,徐嬷嬷相信,她是一直没睡的守在外室。
“谁在外面?”
徐嬷嬷见老夫人问,忙回答,“是大姑娘。大姑娘白日奉侯爷的命出门办事,一回府就来了这里,一直守到现在,原本大夫人也守在这儿,只是大夫人这几日头痛的老毛病犯了,大姑娘就让她先回去休憩,自己一个人守在外面。”
说到这儿,徐嬷嬷看了看老夫人的脸色,“要不要让大姑娘进来给您请个安?”
老夫人脸色变幻了几下,沉默了一会儿,终叹了口气,说道:“这孩子……也难为她了。罢了,让她进来吧。”
徐嬷嬷答应一声,往门的方向走了几步,“大姑娘,老夫人刚刚醒了,让你进来。”
朱樱打了门帘,走到床前,朝床上的老夫人恭恭敬敬的行了礼,“祖母可好些了?”
“好多了,也辛苦你了。”老夫人脸上挂着少有的慈爱。
“阿樱不辛苦。祖母既醒了,外面小炉子上一直热着燕窝粥,祖母可要用上一些?”
不说还好,一说老夫人真觉得有点饿了,“好。”
“我这就去给祖母端些来。”说完,转身步子轻快的出去了。
老夫人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桌上的烛火映得她背影娇柔,哪里还有平日让人看了添堵的男子气,如果不是……她,也是朱家的好女儿吧。
一时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眼中情绪莫名……
别人都只当老夫人不喜大姑娘,是因大姑娘脸上胎记的原因,只有徐嬷嬷知道,是因为老侯爷。
大姑娘出生那年,老侯爷在战场上被一支箭射伤,虽当时救回一命,却在几年后因旧伤复发去了。
老夫人与老侯爷伉俪情深,老侯爷虽也有两房妾室,却只与老夫人生了三子。老侯爷去后,老夫人伤心了好久,心里不觉就对朱樱有了隔应,总觉得是朱樱命硬,克了老侯爷。
及至后来,朱樱离家从军,见得少了,自然比不得承欢膝下的孙儿们,这感情自然更淡漠了。
徐嬷嬷有些唏嘘,其实大姑娘克的是自己吧,若没有脸上那块胎记,生在这样的人家,她过得该是怎样身娇玉贵的生活,被所有人捧着娇养长大,哪会到如今人人嫌弃的地步?
这一晚,朱樱尽心尽力的守在老夫人身边,端茶倒水,没有一刻懈怠。
到了晨时,老夫人又有了一点睡意,朱樱这才回竹翠轩洗漱,休息。
原以为这一晚之后,老夫人会好起来,没想到不到一日,病势又反复,还有些发热。
太医每日来瞧,倒也没说什么,只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老夫人年纪大了,身子不如年轻人恢复得快,自然要多费些时候。
如此反反复复,老夫人竟在床上躺了七、八日,而朱樱也遵父亲的意思,在宁寿堂守了七、八日。
大约是朱樱勤谨的缘故,老夫人对她的态度也与往日不同,多了几份真心的慈爱。
每日晨时,府里人都会来给老夫人请安。
这一日,亦如此。
请安闲话过后,二太太钱氏频频望向老夫人,似有话要说。
老夫人躺了七、八天,身子也好得差不多了,见钱氏如此急迫,虽有些不满她都等不急自己完全恢复就拿事来烦,但还是顾着她的面子,挥手让宁氏、三太太文氏及小辈们各自回去。
朱樱随着众人一起退下。
却听得老夫人突然叫她,“阿樱,彩珠说你缨络打得不错,你且去帮帮她。”
朱樱一愣,随即醒悟,老夫人这是特意留下她呢。
忙答应一声,转身随着宁寿堂的大丫鬟彩珠进了旁边的暖阁之中。
暖阁内设有木炕,熏笼,窗子正对处,植有两树梅花,是专为老夫人设的冬日赏雪赏梅的去处。如今木炕上垫着用长蒲草编的精致草席,绿绡纱糊的窗子半开,淡淡的蔷薇香气袭来,清新宜人。
彩珠将朱樱请到炕上,给她倒了杯茶,自己才在下首侧身坐了,拿出打了一半的缨络递给朱樱,“大姑娘手巧,昨日打的一个连老夫人都夸,大姑娘教教我吧。”
第31章 偷听()
暖阁中,朱樱一边打着缨络,一边与彩珠轻声说笑。
正厅里,钱氏的声音透过碧纱橱隐隐的传来。
“……上个月回娘家,我娘家大嫂问起汶儿和阿槿的亲事……汶儿的事,我是管不了,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打定主意要得了功名才谈婚事,他父亲听了,不但不怪他,还夸他有志气,说男儿就该先立业再成家。老爷都这么说了,我能怎么办,幸好汶儿如今也只十七,还可蹉跎几年……阿槿就不同了,阿槿是女儿家,这眼看着九月就要及笄了……”
“你是怎么想的?”老夫人沉声问道。
“我知道母亲是属意季家的,要说季家也不错,知根知底,不比旁人,只是他家二少爷是个庶子,三少爷比阿槿又小了半岁,年龄上总觉不大合适……其他的人家……”
屋里的声音低了一瞬,又大了起来。
“……那崔家四少爷,我也曾见过,斯斯文文,白白净净,看着就是个好孩子,虽说是崔家二房的,却也是嫡长子,与阿槿倒是相配……我娘家大嫂虽没明说,可听她的意思,应是崔家托她帮忙问问,若是有意的话,会再托媒人上门……”
“崔家?可是关内侯崔家?”
“正是。”
朱樱听到这里,正打着花结的手不由一顿,侧耳更加关注的听起来。
屋内静默了下来。
过了半晌,传来老夫人的声音,“可问过侯爷?”
“正是问过了,才来讨母亲的主意。”
“侯爷怎么说?”
“前两天老爷回来跟我说,侯爷不同意……我就想着,关内侯有权有势,这崔家又有太后和贵妃关照,正是鼎盛之时,就是我们朱家也是不及的,阿槿就算嫁过去也是高攀,人家崔家不嫌弃我们,侯爷为何不同意,就让老爷再去问了问侯爷,谁想侯爷大发脾气,将老爷都痛骂了一顿……”
屋内再次静默了一会儿,才传来钱氏小心翼翼的声音,“母亲能不能帮忙劝劝侯爷,事关阿槿的终身,我们做父母的,还不是希望她能嫁得好些……”
听到这儿,朱樱心中不由冷笑,她这个二婶,不但目光短浅,还拎不清。
她只想着崔家的富贵,有没有想过贵妃与皇后的内斗,日后倘若崔家赢了还好,若输了,那朱槿该如何自处?而且朱家与崔家联姻,又将父亲置于何地?
她们侯府的荣耀不单单是保家卫国得来的,也是因忠于皇上,皇上既已立太子,只要一日不废太子,那么朱家就算不站在太子一边,也决不会站于其对立面。
父亲,怎么可能与崔家牵扯上。
就算老夫人出面,也没有转圜余地。
她这个二婶,在做白日梦呢。
那边老夫人迟迟未作答,朱樱还担心她会答应,却听得突然传来几声咳嗽,跟着是老夫人带点疲惫的声音。
“既侯爷做了决定,你们还是听侯爷的。阿槿还小,就算再养两年也来得及,再看看吧。”
“可……”
钱氏似乎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老夫人打断了,“她大姐都没嫁,你着什么急?我累了,你先回去……”
钱氏不情不愿的告辞离去。
老夫人躺了一会儿,才让人将朱樱叫过来。
徐嬷嬷端来新做的两碟子糕点,放在小几上。
“这是徐嬷嬷亲手做的子蓉糕,你尝尝。”老夫人拣起一块做成荷叶花型的糕点,放进嘴里,“吃了这么多年,还是这味道最得我心……总也吃不厌……”
老夫人颇为舒心的叹口气。
朱樱听话的拿了一块尝尝,香甜软糯,入口即化。
只是,不是她喜欢的味道。
与甜腻相比,她更好酸辣。
吃了两块糕点,喝了一回茶,老夫人才喊朱樱到面前,从手上撸下一只玉镯子,拉着朱樱的手,戴在了她的手上。
这只镯子,朱樱认得,是老侯爷送给老夫人的定亲信物,几十年没离过老夫人的手。
如今却送给了她,朱樱心中不免惶恐,正要推辞,老夫人按住她的手。
“长者赐,不可辞,你拿着,你祖父会保佑你一生顺遂,平平安安。”
听她提起祖父,朱樱眼角不觉湿润,在模糊的记忆里,她记得,祖父待她极好,临走时,还摸着她的头,要她父亲好好待她……
轻轻抚摸着这只绿得没有一丝杂质的镯子,心里荒芜的某一角似在逐渐填满,抬起头,看向面前一脸慈爱的老妇人,真诚福了一礼,“多谢祖母。”
老夫人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