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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樱没想到玉娘会见她,不是说有客人么?
想是这么想,人已走过跳板,上了船。
船娘在前引路,朱樱一路跟随一边抬眼打量,船为双层,约十几米高,护栏和圆柱皆漆着鲜亮的红漆,配着绿纱糊的窗棂及顶上碧色的琉璃八角飞檐,强烈的颜色对比不但没有丝毫的庸俗感,反而让人有种视觉冲击的美艳之态。
船娘带着她行上二楼,双手推开其中一扇雕花朱门,朝朱樱躬身,“公子,请。”
朱樱走进去,里面是间不大的雅室。
靠窗处置有一张美人榻,榻前几上放着一套茶具,旁边高凳上倒置着一个做工精致的沙漏,细小的沙子正轻轻缓缓的往下滑落。
榻的对面,放着张琴凳,其侧有一铜制香炉,淡淡的香味随着袅袅烟气在屋子里回旋。
角落里,半人高的仕女图大花瓶里插着几枝怒放的桃花,很有几分恣意。
朱樱正看着,坐于琴凳后的女子已站起身,朝她福了一礼,“少将军大驾光临,奴家有礼了。”
朱樱一愣,她竟认得自己?
正待要问,那女子轻笑着朝身前一指,“少将军请坐。”
地上放着一张蒲团,朱樱依言坐下,那女子见她坐了,也跟着坐于琴凳之后。有小丫头轻手轻脚进来,给朱樱奉了一杯茶,又悄悄出去,拉上了门。
“少将军是否奇怪奴家怎会认得您?”玉娘抬眼,望着朱樱。
朱樱也回望着她,眼前的女子约二十出头,穿着一身浅淡的碧色衣衫,周身除了乌漆般的发髻上插了只碧玉簪子,并无其他装饰。
其脸上妆容也很轻淡,只在修长的眉眼处抹了一点烟色的眼影,口上涂了点口脂,似乎连粉都不曾擦。
眼前的女子算不上绝色,可在朱樱的眼中,却觉得她有一种独特的风姿,仿佛河塘里的碧荷,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让人不由的敬重。
“少将军进城的时候,奴家特意去街上看过。我们花舫的姑娘们都知少将军是奴家最倾慕的人。”玉娘不等朱樱问,笑着解释了。
“你……是关外人氏?”朱樱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
若不是边关人氏,不会对她这么关注。
果然玉娘点点头,“奴家幼时在大雍关待过几年。”
这就是了,若没在边关待过,如何谱得出“将军令”那样的曲子。
“不知少将军如何知道奴家,怎么会寻到这里来?”
对朱樱的到来,玉娘一直有些奇怪,若朱樱是男子倒也正常,可朱樱是女子,按说不会听说过她们,更不可能也不应该来这种地方。
“我曾听人抚过一首琴曲,当时颇为触动,仿如回到了大雍关。”朱樱想起那日听曲的情形,很是感慨,“琴中情意让人叹惋……我听说那首将军令是你所谱,就想来拜访你,想听你亲自弹上一回。”
“将军令?不知少将军是听何人所弹?”
“郑国公府二少爷。”
“是他呀。”玉娘的眼里一抹柔情一闪而逝,快得朱樱都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其实这首琴曲也不是奴家所谱,谱曲的人是奴家的母亲。”
似是因想起母亲,玉娘的脸上露出哀伤之色,顿了一顿,才带着回忆缓缓说道:“奴家母亲本是帝京人氏,因家中遭逢巨变,流落到边关,认识了父亲,并有了奴家,原以为此生有靠,谁知一场战争让两人阴阳相隔,母亲失去了夫君,奴家失去了父亲……”
玉娘的声音轻得仿佛是飘在半空中。
朱樱恻然,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每一场战争之后,会出现多少如玉娘这样的孤儿,如她母亲一样的寡妇,还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剧。
悲欢离合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在边关上演,就象这进士河的水永远不停的向前。
若想水流停止,除非截断源头。
若想悲剧不再,除非没有战争。
可,这世间会有干戈止歇的时候么?
第51章 厚脸皮()
玉娘轻抬玉指,抚上琴弦。
大约心境不同,此曲由她弹来,更多了几分情感,缠绵悱恻之意更甚。
朱樱听着曲子,耳边似乎还响着玉娘的声音。
“母亲孤伶伶一人独自带着奴家,在边关苦熬了几年,终是熬不下去,临死前,将奴家托付给相熟的商队带回帝京,原以为在帝京还能寻到一两位亲人,谁知亲人都早已过世,为了生计,奴家只能委身于此,以色事人……”
琴声高亢,杀声四起……
再渐渐低落,哀惋沉痛……
“苟活二十年,奴家身无长物,唯一有的只有这首母亲留下的曲子,让奴家还能偶尔回想起父亲母亲在世时的快乐时光……”
奈何,奈何……
原来,到最后,什么都敌不过世事的无奈。
当最后一个音符消失,玉娘的手指轻轻从琴弦上移开,交叠着放于膝上,低眉垂首,似乎还沉浸在琴音的世界里。
朱樱也低垂头,虽此次并未流泪,但心里的难受似乎更甚那日。
两人都没言语。
好一会儿,朱樱才抬起头,“玉娘,你想离开这里吗?”
玉娘一愣,抬眸望了朱樱半晌,唇角慢慢涌上一抹苦笑,“奴家无一技之长,离了这里,又能去哪儿?”
“你若想离开,我会想办法为你找一个安身之处。”
玉娘看得出朱樱是认真的,并不是想消遣她。
脸上露出感激之色,但,仍是摇摇头。
“多谢少将军好意。奴家在这儿已习惯了,这里的妈妈待我们还好,姐妹们也不错。”
她还有一句话没有说。
这里,还能时不时的见到那个人。
她没想过能与那人怎么样,就是这样能偶尔见上一面,于她已是莫大的满足,若离开了这里,她还有什么理由再见他呢?
垂下眼睑,将这句话和着心事一起掩藏在眼眸深处。
朱樱见她执意,也没再劝。
打开随身的荷包,里面有几锭碎银和一张百两的银票,将银票拿出来,放在面前的琴凳上,起身准备离开。
玉娘看了银票一眼,既没推辞,也没露出高兴的表情。
见朱樱要走,起身朝朱樱福了福身,“少将军慢走。”
朱樱顿了顿,回望她,想了想说道:“你若有事,可去靖武侯府寻我,只要我在帝京,能帮得上的我一定尽力。”
“好。”
语声虽仍淡淡,可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动容。玉娘知道,这句话相当于是给了她一个承诺,看着朱樱离去的背影,一抹欣慰的笑容爬上了她的脸颊。
虽离开了那间雅室,耳边也没有闻之心伤的琴声,朱樱的心情仍然沉重。
没想到那些保家卫国的好儿郎们,为国捐躯后,留下的后人境遇却这般凄凉。
她细细想了想,朝庭对死者虽有抚恤,但微薄的抚恤金又如何能养活没有谋生手段的孤儿寡母,象玉娘这样的,大约不在少数吧。
可她又能怎样呢,就象她没办法改变战争一样,她也没办法改变这样的事实。
她唯一能做的,是带领朱家军守好大雍关,让大魏朝没有战乱之危,让其他人不受生离死别之苦,保更多人安康。
门外守着的小丫头见朱樱阴沉着脸,不知发生了何事,不敢多问,颤着腿在前带路。
下了扶梯,出了舱门,却不想在船头处,竟见到了个熟人。
“听说有人来找玉娘,我一猜准是你,果然被我猜对了。”郑琰晨斜靠在船栏上,朝朱樱挑挑眉,似乎被他猜中,是件让人得意的事。
朱樱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原来玉娘接待的客人,就是他呀。
不知为何,眼前突然浮现出玉娘说起他时眼里带着情意的笑容,若是她没看错的话……不,她的眼神向来锐利,不会看错。
心里不由哂笑。
嗬,没想到他也是个多情的主,四处留情呐。
郑琰晨哪知朱樱在心里已将他与姓白的等同上,只觉朱樱看他的眼神有些怪怪的,也没多想。
“你胆子可真大,这种地方也敢来,就不怕被人看到,传了出去?唉,你说你一个姑娘家,本来闺誉就不咋地,若再传出逛花楼的闲话,你那点名声还要不要了……”郑琰晨一脸为她着想的叹口气。
他会为她着想?朱樱轻嗤一声,鬼才相信。
垂下眼,淡淡的反问了一句,“这地方不是你告诉我的么?”
“对啊,是我说的,可我也没想到你真敢来呀。”郑琰晨笑得一脸无辜。
朱樱咬牙,这厮绝逼是故意的。
懒得理他。
谁知郑琰晨却越发来劲,凑到她面前,“你若是贿赂贿赂我,也许……”
他突然离她那么近,几乎都不隔什么,将朱樱吓了一大跳,忙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本想不理会,直接离开,可偏偏那厮堵在了跳板处,没办法绕过,朱樱只得沉了脸,朝他低喝,“让开。”
“你这人怎么这样,脾气这么坏,动不动就翻脸。”郑琰晨不赞同的摇着头,却没有一点让开的意思,“好歹我还帮过你一回,竟一点情分也不念。”
他不提还好,一提,朱樱的火气越大。
他那叫帮么?没将自己气死都算自己命大。
偏偏朱樱还不能说什么,还要领他这份情。
越想越是窝火。
看着朱樱越来越阴沉的脸色,郑琰晨反而笑得更欢,“我知你面皮薄,不好意思当面道谢,你也不用谢了,我心领就是了。”
脸皮真厚。
比大雍关的城墙还厚。
朱樱都不得不佩服。
“不过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演了那么场好戏,却不叫上我,再怎么样也是我提供的消息,有热闹却不让我看,你这叫过河拆桥,知不知道?”
他那张俊脸突然变幻出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