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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麻的,到嘴的兔子丢了!
“请问,小姐是与丫鬟走丢了么?”身后,蓦地有人搭讪。
万尊儿转过脸,三步外的男子模样俊朗干净,穿着风雅有度,因为和她搭话,白生生的面皮泛着生涩的红晕。
他身后不远处,几个同伴在柳树下围着四方桌酒摊小酌,目光齐齐的汇聚过来,面含笑容,多有邀请之意,彬彬有礼,不会让人感到不舒服。
男子半响不得回应,又道:“小姐莫怕,在下不是坏人。”
万尊儿低首掩笑,“通常坏人都不会在自己脸上写‘我很坏’,不过我不怕,我只是在等人。”
不怕么?
她站定在原地一动也不动,面具下那双美眸仓皇若失,分明是害怕的,怕得连步子都不敢多挪半寸,已然惹得他的注意,再待她将面具摘下,一睹芳容,心动了……
鼓起勇气前来与她搭话,却被她笑弄。
有趣。
男子主动道:“在下姓秦,字子初,广禹州人士,年初方入京城,如今暂住世交府上,今夜结伴同游,小姐既是在等人,若不嫌弃,不妨过去坐着等。”
秦子初说完,酒桌那边走来他的同僚,先对万尊儿自报家门姓名,继而道:“小姐别误会,我等断不是轻浮之辈,子初乃今夏殿试魁首,将将在翰林院任修撰一职,见小姐独自站了许久,才萌生邀请意思。”
后来的这个叫沈墨涵,是今年的榜眼,也任了翰林院编修。
万尊儿看着面前两只年轻的小鲜肉,心道,遇上学霸了。
第216章 有种你等着()
“原来两位是今年的殿试状元,失礼了。”对他们轻颔螓首,说完,端端站定,不再动。
小白会回来找她的,她哪儿也不去。
秦子初和沈墨涵对视一眼:奇了!
德顺帝治世后,祈国的风化越来越开明,暑夏夜游已成为达官显贵最时兴的结交的方式之一,尤其像他们这样初入官场的年轻俊杰,三不五时相邀出行,大家你来我往熟络了,往后好照应。
另一边,国子监早在四年前专门设了女学,文章音律、骑射武功,样样都不落下,名门贵女们若总藏在家里,可是会被瞧不起的。
有前景的公子哥儿们都在大街上等着你去发现,岂有闭门不出的道理?
羡娆公主的第四任驸马,就是她在逛庙会时‘偶遇’来的!
京城盛夏的夜市尤为美,好些地方官家都会在此时将女儿送到京中亲友家暂住,晚间女子们手握团扇,身后跟着丫鬟仆从,衣香鬓影,言笑晏晏,不小心与哪位公子不期而遇,便是一段佳话。
于是秦子初搭讪万尊儿实属寻常举动,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毕竟他不知道眼前的女子乃当今云王妃。
只没想到,新科状元出师不利,被拒绝得彻底。
沈墨涵不甘。
他的祖父沈恒正是翰林院掌院,沈家扎根京城几十年,不算土生土长的贵族,却也是如假包换的书香门第。
他又见万尊儿左右连个随从丫鬟都不得,美则美矣,遗憾衣着打扮简单素雅,便料想她从地方上来,至于约了哪个,能比得上新晋的状元爷么?
秦子初心灰,正要原路返回,沈墨涵反上前一步,“敢问小姐芳名?府上贵姓?在等何人?恕在下冒昧,在下委实想不明白,到底怎样的人才会让小姐独自在此久候。”
能让女人久等的,可见也不是什么好男人!
万尊儿一愣,觉出他已然从帮好友搭讪演变至抱个不平,索性直言道:“京城人士,府上姓万。”
她在等谁,还是别说了,吓着年轻人可不太好。
沈墨涵闻言也愣了下。
“万家?”他不信,口气越的发冲,“据在下所知,京城只有一个万家,万家亦只有一位小姐。”
万尊儿认真点了点头,大方道:“没错,就是我。”
沈墨涵哈的笑了,“方才在下的朋友见小姐一人站在此地,好心邀你过去坐等,小姐不愿也罢,何以要说如此荒唐的谎话?”
“你朋友的好心我很感谢,可我亦是婉拒了,现下分明是你心有不甘,出言相激,你不信我是万尊儿?”她淡淡凝视他的脸,记住这厮模样,只道:“很好。”
好什么好?
新科状元和新科榜眼组队出来欺负人么?
秦子初拉了沈墨涵一把,频频对万尊儿道歉。
偏沈墨涵是个急性子,打小家里称霸王,万家那泼妇,他以前见过的,怎么可能是眼前的这个?
指着她的鼻子大骂是个女骗子,还嚷嚷着要报官。
万尊儿懒得和他辩,美目冷静,满脸地挑衅:有种你就在这儿等着!
才是想罢,便是在人群里望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孔。
第217章 醋就醋了,又不丢人()
君慕白将兔子面具上移到脑袋顶,平添几分稚趣,面具下,他的眸子很黑,亦很沉静,无论身边向他投来如何的目光,他只专注的看着一人。
他手里提着一盏精致美好的花灯笼,灯芯点着,昏黄温软的光照亮他脚前一方寸地,行得徐徐不急,质地柔软的层层衣摆随着他的步子如涟漪般荡开,姿态自若,前去的方向,他心中清明。
就这么一路走来,他似笼了水汽的面庞清逸淡然,周围瞬息万变间,唯他波澜不惊,举世无双。
“发生了何事?”君慕白站定,问万尊儿。
显然他的眼里只有她,旁的那几只,肩侧两端的人来人往,自动忽略。
“云、云王殿下?!”沈墨涵先声夺人,脸已苍白!
错不了……两个月前祖父的八十寿宴上,他才见过这张脸!
与其说他在确认,不如说是吓到失去正常反映。
君慕白侧目看了他一眼,应道:“正是。”
沈墨涵整个人都不好了,踉跄的倒退两步,脸上布满惊恐,仿佛已望见自己的仕途生生崩断,如今只剩下无底深渊可跳。
秦子初的心情更为复杂,搭讪都能搭到云王妃,明儿个他到底是去翰林院报道呢,还是直接卷铺盖回老家种田?
“刚才我找不到你,是他们好心,问我要不要过去坐下来等。”万尊儿笑盈盈的对君慕白解释,尔后,又做起介绍人,道:“这位是今年殿试的状元——广禹州人士,秦子初。这位是榜眼,沈恒大学士的独孙——沈墨涵。”
一番话下来,年轻的学霸们欲哭无泪。
沈墨涵哪里会知道,当初万司瑜曾亲自写了一本‘京城人际关系录’赠与他家忘性差的小妹防身,皇城里的名门望族,三代为官家族谱系,恩怨情仇,统统记录在册。
记住了总会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如此刻。
万尊儿扬眉睨他,他心肝儿直颤。
君慕白闻言后状似思索的把头点了点,对二人道:“今年殿试前的科考,辛苦了。”
沈墨涵、秦子初连忙垂首作揖:不敢不敢……
君慕白又道:“嗯,不敢就好。”
话中有话,始终平和。
末了不再闲叙,牵了万尊儿就走远去。
直至片刻,远处坐在酒摊子的另外几个同僚这才移过来,兴致问发生了何时,是不是惹了哪位大人,比如说:万相?
沈墨涵找根柳条上吊的心都有了,想法和状元郎一样,“子初,你老家的田多吗?缺人手否?”
……
远离街市最喧嚣处,沿着湖岸缓步而行。
走了一会儿,君慕白才疑惑出来,“为何方才放过他们?”
按照常理,他以为她会肆意告状。
万尊儿耸肩偷乐,正经脸,“因为他们胆战心惊的小表情取悦了我。”
君慕白受不了的看了她一眼,“原来如此。”
“只是花园里的蚂蚁不小心爬到脚上。”她假装胸怀大志,心怀天下,“再说,他们到底是国家未来的栋梁之才。”
“看不出你也爱惜人才。”
“你醋了?”
君慕白忽然沉了脸容,正色,“本王为何要吃蚂蚁的醋?”
好吧,你没有,哈哈哈哈!
第218章 君慕白这个人()
夜深,花会上人影渐渐稀疏,你以为到了该安睡的时候,却在这时忽然发现,罗湖上舟船泛起,船内若隐似现的光宛若人间的星辰,琴曲声漂浮婉转,湖面上涟漪轻漾,波光辉映着月华。
这一游,便就到了次日。
君慕白也有一艘船,既来到这处,自然没有回王府歇的打算。
逛完夜市,他总算泛起些许困意,登了船便卧上船亭内的软榻,枕着万尊儿的腿,舒服的眯了过去。
月夜静宁,依稀能听见远处的船内飘来歌姬唱的小曲儿,那嗓音柔柔的,有些媚,却又媚得清高矜贵,天子脚下讨生活,脸子是自己给自己挣的。
白天的时候万尊儿睡得太久,这会儿正清爽醒然,侧靠在置于榻上的小桌边,一手托起下巴,一手握着团扇轻轻的给他扇凉风,静淡的眸子望着船外的夜色,舒服的发呆。
此情此景,此一时,太惬意。
偶尔垂眸悄悄的瞥一眼好眠中的男子,她的唇角就会微扬,还是那么赏心悦目。
关于君慕白这天的心情,她隐有察觉。
兄弟间面和心不合,高高在上的父亲对他们提防多过于疼爱,人的心是肉长的,他怎不郁结?
可是君慕白这个人,什么他都明白。
不愉快也只是一时的,他自会舒解调节,即便你在他身边也无需言语,默默的相伴已足够。
君慕白这个人,将恶藏于善中,美好而坚韧的表象下千疮百孔,他忍得,懂得,内敛自持,有感恩之心,亦有睚眦必报的狠。
大概也只有他这样的人,最终能够坐拥天下,成为王者。
对此,万尊儿始终深信不疑。
想得深了,她放下团扇,不自觉地伸手想触碰他的脸容,或者说,是探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