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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闹事的人再仍臭鸡蛋,烂菜叶子都被那道结界挡在了君山门外。
结界笼罩之地,冰雪融化,草木复苏,忘兮踩在水蛟背上出现在人群的视野中,“君山地下的古越的龙脉已枯,若不是为了散开灵气保住琅琊城,君山岂会飘雪?”
空灵飘渺的嗓音仿佛是从天际传来,“是君山创造了古越,而不是古越成就了君山。古越子民既然信仰暗巫,便回暗巫门下去,君山不是你们的圣地,吾亦不是你们的神!”
古越创立之初,便是君山一手扶持的,王朝可以覆灭,但信仰终是在人心,这代王朝的气数尽了,总会有新的王朝崛起。
君山的存在不是为了守护古越,而是为了守护冥界通往人界的忘川流域入口。
君山降下护山结界的消息很快传遍了琅琊城内外,四处一片人心惶惶,到处都是哭声,大人的,小孩的,女人的,老者的
“怎么办,圣尊也不要我们了”
“圣尊是古越的神啊,她都弃了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去君山,求圣尊打开结界,收留我们!”
人心,人性,永远都是三言两语说不清的东西。
前一刻在君山门前破口大骂的是他们,这一刻凄惶无助去君山寻求庇护的也是他们。
世间这样的人一定占了多数吧,自己从来不曾付出什么,却总是挖空心思想着怎么才能得到更多的利益。
他们从来不反思自己做过什么,努力过什么,事到临头就求神抱佛,若是平安度过了,便是神佛显灵了,若是没有,便是神佛无用,他们会气愤拆了庙宇,再喧嚷神佛无用。
这就是人性!
君山之巅,天水一方,圣尊忘兮又穿回了那身神圣不可侵犯的祭祀长袍,眼底没有半分情绪看着一片混乱的琅琊城,脚边的水蛟亲昵蹭了蹭她的手背。
风拂过林梢,吹落几片扶桑,忘兮两指轻轻一捏,就夹住了那鲜艳欲滴的花瓣,“宝宝,你说人是不是很可恶?”
水蛟尾巴扫起一大片水花。
忘兮目光落到了君山下那些圣巫的尸体上,眸中有了淡淡的悲悯,“你看,君山死了这么多巫师,可是世人还是只一个劲儿的责怪君山军队那把利剑已经失了锋芒,巫师凝结的厚盾再坚硬也于事无补”
她说,“我一点也不想管这个气数已尽的王朝了。”
师尊让她守着君山,她好好护着这片山就是,外界的厮杀,于她何干?
琅琊城破的第五天,古越皇退位,传位给公子三水。
继位的前一天,林三水就赴往君山,再君山山门外跪到天明。
忘兮出现再君山山门处时,他唇都已经冻得哆嗦了。
“请圣尊前往祭祀大典为我加冕。”他重重一个头扣在地上。
忘兮眼底看不出情绪,“我已经不是古越的圣尊了,古越之事,不归我管。”
“圣尊!”林三水眼底有了泪光,“您说了要与古越共存亡的!”
“我反悔了。”她语气那么风轻云淡,“这样一个国,不配吾与之殉葬。”
君山赋予古越强盛之时,他们拥立君山,君山护不住古越时,他们就要推翻君山。这是什么道理?
世人欺她、辱她、怨她、恨她、只想榨取她最后一丝利用价值,她为何要遂那些人的心愿?
没有惨痛的教训,过惯了安逸生活的人是不知道痛和苦是怎么写的,只有经历过乱世的洗涤,被命运筛选活下来的人,才知道怎么去活。
否则就算她逆天命保下古越,那些蛀虫一样的子民,只会又一次带着这个国腐烂、败坏。
林三水重重叩了一个响头,踉跄起身,颓然往回走。
其实他自己也是清楚如今发古越成了什么样,人性泯灭,败坏。
就算他的子民只剩一些老弱妇孺他都不会感到这么绝望,因为现在琅琊城内的人,一个个都是行尸走肉,自私自利。
他的子民都已经冷漠、软弱、麻木到了这般地步,他还有什么希望壮大古越?
送走了林三水,忘兮一人在君山断崖上坐了许久。
给战死在疆场的巫师们祈福下葬后,有巫师问她现在该如何,她望了一眼灰蒙蒙的天,说,“你们若想活着,就留在君山,七日后下山,去你们想去的地方。若是愿意陪着这个王朝去生,去死,也可以现在就下山。”
问话的巫师沉默许久,躬身退下。
忘兮垂眸看了一眼趴在自己脚边的水蛟,“宝宝,你说,我这样的选择对吗?”
历代古越皇继位,唯有圣尊加冕才算礼成。
林三水这个皇帝当得挺惨的,继位时不但没有多少大臣来参加,连圣尊都没来。
他自己沉默准备戴上象征王权的礼冠时,天际刮来一阵大风,熟悉又遥远的编钟声,十大圣巫依然衷心的跟在圣尊身边。
银衣白纱的圣尊,脚踏无净佛莲,一步步走向他的加冕大典。
“此后,你便是古越新皇了。”她替他戴上那礼冠时,落下清冷的话音。
林三水忽而就有了落泪的冲动,“圣尊,可愿与吾一同守着这古越?”
她一如既往的沉默。
典礼过后,林三水就被人打晕带回君山了,忘兮说,“你们护着他逃走吧,古越龙脉在这一年龙气尽了,或许千百年后又恢复了呢,到那时,你们再拥立他的后人重建古越吧。”
十大圣尊跪在地上,叩首久久不起。
有张狂笑声自大殿外传来,暗巫带着大队人马几乎包围了整座王宫,“可算是把你引出来了,圣尊大人,事到如今,您还想走?”
“交出长生不老的秘法,本座可保圣尊平安无事,日后还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如若不然”
“你话太多了。”清清冷冷的嗓音落下,冰冷的波光自她脚下荡漾开去,银色的线条不紧不慢编织,古老的符咒在虚空里摇曳穿行,暗巫带来的一行人,瞬息就成了傀儡。
忘兮目光扫向十大圣巫,“走。”
十大圣巫也知道自己此刻留下帮不上什么忙,带着地上晕过去的林三水速速离去。
暗巫还想拦下他们,忘兮指尖一弹,他嘴巴张张合合,却再也发不出声音。
忘兮说,“知道吾为什么不管你们吗?”
被封了声音的暗巫自然说不出话来,她自己道,“你们就同古越皇那个妃子一样,或许有些事,是因你们而起,但根源不在你们。杀了那个妃子,会出现第二个。同样,杀了你们,也会出现第二批,古越是一颗根茎被虫蛀烂了的大树,你们也是这棵树上的害虫,但蛀烂它根的,不是你们,所以不管你们怎么妖言惑众,我都熟视无睹。”
“可是,古越将亡,你们暗巫又素来不守巫师的规矩,日后不知还有多少人会被你们的蛊毒所害,巫蛊之术源于君山,今日,你们就把所学统统还给君山吧。”
暗巫临死,都没能再说出一句话。
他只是突然不甘,他以为自己已经达到了能和圣尊匹敌的地步,没想到还是死的这么干脆利落,甚至他的那些所谓大招,都还没来得及放出来。
一把业火,烧尽了前尘。
琅琊城毕竟曾经是最强的古越国都城,诸侯国虽然已经逼近了皇城,却不敢轻举妄动,琅琊城的城门高、厚都是他们不可想象的。
攻打时甚至心口发凉。
还好古越已经败坏了,若是放在古越强盛时期,死在琅琊城下的,怕是他们自己吧。
暗巫的信号弹已经放出来了,最后一次攻城之战打响,只是这次城楼上再也没有了古越士兵。
反倒是旷古的琴音一直从琅琊城内传来。
那琴音似乎有一股魔力,叫三军将士杀红了眼的躁动血脉都平静了下来,却又陡然激昂,身体里血气乱涌,几欲爆亡。
古老厚重的城门吱嘎声里慢慢开启,迷雾层层蔓开。
“铮——”
一声刺耳的拨弦,城楼下的地面被那道琴音割开了深深的沟壑。
楚子伊抬头望向城楼上的抚琴之人,抓着缰绳的手不由得握紧。
第一百八十七章 交锋()
有敌将看清城楼上只有一人,举着手中的长剑笑道,“古越亡了,竟然只让一个女人出来!大家杀啊,谁先杀进琅琊城,抢到的东西就算自个儿的!”
张狂,贪婪。
那将领身后的士兵因为他这句话而士气大振,齐齐发出一阵阵欢呼声,甚至有人轻佻的吹起了口哨。
“城楼上那小娘子,你这是再弹琴欢迎我们进城吗?”
那将领愈发得意,楚子伊阴沉着脸扫向他,还没来得及动手,
“铮——”琴音又响,刺破耳膜。
那将领的头颅已经飞出去了,带起一大片血花。
他们的将领就这样被人轻易割掉了头颅?
用声音杀人,这当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原本张狂大笑的士兵们仿佛都在那一刻失了声,望着城楼上的惊鸿白影,眼底是深深的惊恐。
其他诸侯国的将领见此情形,也是心底一惊,深感自己脖颈发凉。
有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将应当是听闻过古越圣尊的,当即拱了拱手道,“城楼之上可是古越圣尊?”
呼啸而过的寒风刀子一般割在面颊,忘兮一袭银衣单薄得过分,却给人一种她本就是同这漫天冰雪一体的错觉。
“既知是吾在此,还不滚回去?”指尖用力一拨弦,又是一道深深的沟壑自老将军马蹄下的地面裂开,战马受了惊,嘶鸣一声后退,老将军忙拉紧了缰绳。
军队里的喧哗声更大。
待受惊的战马稳定,老将军才再次看向城楼之上那抹白影,“圣尊,我等无意冒犯,但圣尊必然也是识大体之人,今日局面,无解!古越国,该亡!”他握着缰绳的手心全是汗水,就怕自己这番话激怒了圣尊,落得个和之前那将领一样身首异处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