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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兮看着背影拐向林荫深处,想唤他,又怕被其他人听到,毕竟这里都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只得加快了脚步跟上君长羡。
他明明走得很慢,但君兮都小跑上了,还是没追上。
若是汤圆在这儿,估计得磕着瓜子壳儿吐槽一句,那是因为郡主你腿短!
已经能溪水潺潺的流水声。
看着蹲在溪边临水自照的人,君兮脚下突然好似被灌了铅一般沉重。
溪边一株早开的桃树静静伫立在那里,偶尔有风拂过,便窸窸窣窣落了一地的桃红。波光粼粼的水面,倒映着这一树粉白的桃花,也倒映着那人灰白的脸
水纹一圈一圈向远处荡漾而去,模糊了水里的山,水里的树,水里的天,水里的人影。
像是远去的岁月,隔水照影,只残留记忆的碎片。
浓墨重彩的悲伤,像是汪洋大海掀起了滔天巨浪,可是能溢出来的,只是茶杯上一丝裂纹,悲伤就这么积累,堆砌,在光阴的尽头,褪去了曾经所有的色彩,憨甜苦涩辛辣都不再存在,嚼蜡一般,咀嚼那空白的年华。
弹指一瞬,他的骄傲,他的荣光,他的发妻,都再那曾经无数炼狱里挣扎的黑夜里离他而去。
他回来,却什么也不再了。
他第一次开始思考,当初坚持活下来是为了什么
阳光并不刺眼,淡淡的金色,久违的温度,对比之下,只会让他一双手看起来更加灰白诡异。
君长羡眯起了眼,看着远处起伏的山峦,或者,是山峦的后面,再后面,千里飘雪的北地,那个记载了他一生戎马和荣光的地方。
“吼——”
“吼——”
“吼——”
山涧的水流激荡,林间鸟雀飞尽,远处的山峦似乎都在跟着震动。君兮险些站不稳,忙伸手扶住了旁边的一棵小树。
林荫那边,战马被那三声悲怆的大吼惊得嘶鸣一声扬起了前蹄
“吁”
“马怎么惊了?”
“那个声音是谁?”
侍卫们皆是面面相觑,谁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却又在短暂的低语几声后,一同将视线投向了密林那边。
汤圆面上一慌,掀开车帘就要出去:“郡主在那边!”
她怕那个怪异的人伤了君兮。
七喜已经提剑运起轻功朝那边飞去了,却被墨姨唤住:“回来!”
墨姨虽然受了伤,可是这么多年能带领赤云骑,威严自然是有的,七喜停下脚步,面上有着焦急之色。
墨姨只看了她一眼,笃定道:“他伤害谁都不会伤害郡主的!”
她的声音太过笃定,笃定得让七喜不得不放下了戒心。
也是那时,七喜才发现,那个铁血的女人,眼眶竟然发红,看着远处的林荫,眼角的晶莹一闪而过。
那个眼神七喜不陌生。
从前她跟在君琛身边做影子时,每次征战结束,将士们掩埋战死沙场的弟兄时,就是那样的眼神。
隐忍下悲伤,把使命压在鲜血淋漓的伤口上,痛着痛着就变得麻木。
七喜愣了愣。
那三声悲怆的吼声她也听见了,心底有个角落像是被沁入了青橘汁里。
她跟所有侍卫一样,转头看向树林那边。
第一百零四章 抽死小贱人()
落在旁边的青草地上的,是之前缠在他手上的布条。
没了那层遮掩,尖利的指甲在日光下闪着鬼气深深的光泽。
水下的倒映里,他嘴边两颗尖利的獠牙突兀又带着几分凄凉。
小白蛇在他之前的吼声里吓得挤着脑袋往草缝隙里钻。
似乎知道吼声停下了,小白蛇又把自己的脑袋从草缝里拔出来了,它看了看那个面部肌肉僵死,脸上永远也不会再有表情的男人,支起蛇头轻轻蹭了蹭他的手背。
手上的触感让他垂下了眼,然后摊开了手,小白蛇就灵活地爬到了他手上,依然用蛇脑袋蹭着他手心,像是安慰。
君长羡很快又把目光移到了远处的山峦间。
直到,
“父王”
有人轻轻拉住了他的手。
君长羡侧过头,“看”看着拉住自己那只手。
青葱玉白,赛过北地的飞雪,也是在这样的映衬之下,才显得他的手一片死气的灰白。
然而那双青葱玉白的手依然紧紧握着他的手,仿佛是抓住了前世今生一场轮回里的飞逝。
君兮浅笑倩兮:“父王,我们回家!”
——————————
林荫那边,七喜刚朝她们离开的方向看来,
视线里,容颜倾世的少女牵着那个身上还缠绕着铁索的银甲战袍男人缓缓朝这边走来。
已经走进了。
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人手上一寸长的黑长指甲,也看到那人翻着眼白的眼,龇在嘴角的尖牙。
静默。
天地间只有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
许久,君兮才开口:“你们都看到了。”
没有人说话。
她继续道,“我的父王,镇北王,回来了!”这一句蓦然拔高了音量,掷地有声。
尽管所有人都在自己心底各自猜测,可是那一句被这么说出来的时候,还是心底一颤。
墨姨率先跪下,单膝重重砸地,垂在身侧的手颤抖着,是激动。
“君氏八旗部下赤云骑骑主墨氏,见过元帅!”
这一声,颤抖得沙哑。
赤云骑的老人早已逼红了眼眶,随着墨姨跪下,瞬间呼啦啦跪下一大片人,高呼:“见过元帅!”
穿越十二年的尘与土,踏过北地修罗场的同袍血,恍惚间,他们似乎又回到了当年那飞雪漫天,黄沙眯眼的战场。
他们依旧纵马回歌,挽弓摄月,笑啖胡掳肉,醉饮匈奴血!
君兮觉得眼角湿润了,嘴角弯起的弧度却怎么抿不下来。
明处的,暗处的盯着她的人,有什么招都使出来吧!
她君兮,无畏,无惧!
君长羡看着跪了一地的赤云骑,沉默了许久,才偏头看向君兮。
“吾命汝等,联合余下七骑,誓死忠于吾儿君兮!”
低哑的,机械的,像是古寺里的老钟突然被人撞响,那声音穿透肺腑直达心脏。
这是君兮第一次听君长羡说出这么长的句子,她不由得向君长羡看去,唤了句:“父王”
“吾等必定联合余下七骑,誓死效忠郡主!”赤云骑呼声高入云霄。
这次是君长羡牵起她的手,走在了最前面。
两侧的赤云骑待她们走过,才从地上站起。
庄严得,像是一个加冕的仪式。
一直到坐上了去江南的马车,君兮都还有些发懵。
父王之前挺多只能说一个字,大多时候用吼声来表达他心底的想法,可是今日他吐字清晰,说话条理清楚,委实让君兮惊到了。
“父王,您什么时候能说这么多话的?”忍了一路,君兮还是忍不住问。
君长羡坐在马车对面,听见她的问话,唇角动了动,什么也没说出来。
那一瞬,君兮明白了,他喉咙十多年没说过话,根本就没法流利的说出一句话来,之前在赤云骑面前说的那番话,是用的腹语!
酸涩在心尖儿蔓延开。
君兮想再说些什么,才惊觉自己开口也是哑然。
太过沉重的悲伤,总是沉重得让人不愿去触碰。
她想问很多事,问十二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问他经历了些什么,可是她问不出口,因为知道那段记忆是父王心底最深的伤疤。
在缓缓吧,去江南这一路,她有的是时间。
京城。
行宫。
夹竹桃下,怀抱琵琶的青衫女子咿咿呀呀唱着,盈盈一双秋水眸,半醉了三分忧,七分愁,及腰长发挽了个松散的发髻,柔柔垂在肩头。
哝哝软语,愣是将这早春唱出了几分凄婉来。
回廊处两个侍女听了一会儿那琵琶声,露出几分不耐来。
“整日丧着个脸,跟死了爹娘似的!”粉衣婢女嗤道。
“嘘,小声点,当心给人听到了!”彩衣婢女有些慌张了要捂住那女子的嘴。
“听到了就听到了,我才不怕她呢!成日就会伤春悲秋,殿下那么宠着她,她又何时给过殿下好脸色!”粉衣婢女愤愤不平,“司空大人那么好,是先皇后给殿下钦点的王妃,怎么殿下就看不到司空大人的好呢”
“哎,谁知道呢”彩衣婢女幽幽叹了一声。
“都是那个狐狸精!要是她,殿下就不会跟司空大人闹得这么僵!真是白眼狼,要不是司空大人当初把她从苍狼嘴里救下,她早就一命归西了,现在却处处给司空大人添堵!”粉衣婢女越说越气,脸都气红了。
“别说了,她现在正得宠得紧,当心她给殿下吹枕边风!”彩衣婢女道。
“铮!”琵琶弦断了,青衫女子白皙瘦弱的手上一片血迹。
她目光掠过那边还在争议的两个婢女,眸子里似嘲似讽。
“青青!”阁楼上匆匆跑下一抹身影,锦袍玉带,冠玉之颜。
大翰萧王满目心疼地执起女子流血的一双手,嗓音带上了几分颤意:“怎么这么不小心”
跟着他狠毒的目光就掠向了回廊处的两个婢女,“她们两个平时就是这样伺候你的吗?司空上邪那个女人可真是会收买人心!”
说到后面,他直接咬牙切齿起来。
何青青自嘲一笑,那自怨自怜的模样,足以叫天底下所有男人心头发软。
“殿下,青青蒲柳之姿,如何能与司空大人比?”她似乎想笑,可是嘴角一丝苦涩满开,终是笑出了泪来:“青青的命都是司空大人从狼口下抢下来的,青青从来没有想过要和司空大人争什么,抢什么”
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又像是雨打梨花,有一种女人,当真是哭起来才美到了极致,让一个男人的心怜惜到了极致,“殿下,您放青青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