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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到了苟长生的这个电话后,吕延晨心里可就有点毛了。那郭玉琳部长明天早晨就要看稿子,这怎么能来得急啊?他倒是想让柳欣梅往后拖一天交稿子,可郭玉琳能让他拖吗?白书记能让他拖吗?明天一大早就要看稿子,他用什么办法把稿子整出来啊?
可宣传部一个不成文的工作规则就是,上级领导什么时候要稿子,你就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把稿子交上去。你就是干的这份工作。因此,领导要是明天上午八点钟讲话,而任务却是在今天晚上十点钟布置的,那也得千方百计把起草任务完成。因此,一大帮子人一晚上不合眼睡觉是家常便饭。也正是由于这样的工作性质,所以在宣传部工作的人戴眼镜的多,腰弯背驼的多,得高血压、心脑血管病的多,晚上失眠的多。
吕延晨目前焦急的是,这个棘手的活儿该如何交差?在接到苟长生电话之后,一种焦虑的情绪便如同雾霾一样在心中弥漫开来。他没法用一个恰当的词语来形容这种烦乱的心情。说是迫在眉睫,火快烧眉毛,很不准确。说是被狼撵着呢,马上就要咬住屁股了?似乎也不是那种事儿。于是,他突然想起青原市老百姓常说的一句土话,就是手指头被碾盘压住了。哼,对,他现在的情况,就是手指头被碾盘压住了的感觉。
手指头被碾盘压住了,这就是他吕延晨所面临的现实。可问题是他如何才能把手指头从碾盘低下抽出来啊?
吕延晨也没心思喝那剩下的牛奶了,用食指往起顶了顶有些脱落的眼镜,脑子急速地旋转起来。那眼镜片后的黑眼珠子急速地转了那么几圈,便把解决问题的思路敲定了。
他先是给柳欣梅打了一次电话,通知她说领导审稿子的时间提前了,要她在明天上班以后就把稿子交到他的手里。他也不等着那柳欣梅回话表态,便把电话挂断了。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起草出这么大的一个材料,那柳欣格梅肯定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而且也会面临着诸多的困难。可他吕延晨没有必要去考虑那么多了,或者说他也不再对这个柳欣梅寄予太大的希望了。她要是能拿得出一部稿子来更好,如果要是拿不出来,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人家柳欣梅也只是一个干事,而且是一个到文艺处才来不久的新兵。
在不放弃柳欣梅,但也不寄予厚望的同时,吕延晨还必须再找到一个能够完成任务的,而这个人就是文艺处的副处长冯常赞。只有把冯常赞的积极性调动起来,才有可能完成这看起来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可吕延晨心里也很清楚,冯常赞爬格子多年了,已经到了一提写材料就心生厌烦的地步。在这个时候,要让他承担起这一项繁重的公文起草任务,肯定像一头犟驴一样给你尥几下蹶子。如果你没有驾驭他的办法,想让他再像小干事那样伏案写材料,简直就是与虎谋皮。
当然,冯常赞自然知道冯常赞的软肋,要想驾驭他,对于吕延晨来说,也不是什么多大的难事儿。
吕延晨到了单位以后,那冯常赞办公室的门早就开了。吕延晨向冯常赞招了招手,说:“常赞啊,来我办公室一下,看我给你带来点什么好东西?”
那冯常赞听了,便笑嘻嘻地到吕延晨的办公室里来了。只见那吕延晨从腋下掏出一个长方形的东西,用一张旧报纸包着,说:“这是我内弟前几天来看我时,给我带的一条黄鹤楼烟。反正我也不吸,就让你享受了吧!”
那冯常赞一听,嘴便笑歪了。他有些迫不及待地上前把烟接过来,把包着的报纸撕开,果然里边是一条包装高档的香烟。他笑嘻嘻地看了半天,突然,又把烟放在了吕延晨的桌子上。说:“这烟吧,真是馋人,可我哪里能享受这么高档的烟啊。这一条烟要是从商店里买,要大几千呢!”
吕延晨有些不高兴地说:“我给你,你就拿走,别给我说钱不钱的。反正也不是我花钱买的。”
“不管谁买的吧,这可是好东西。你就留着招待人也行啊!”冯常赞还在那里装模作样地推辞。
“你要是真不要,我就收回来了啊!”说着,吕延晨便要把香烟往抽屉里放。
冯常赞见了,赶紧上前把烟夺了过来。“要,我要,既然你给我呢,我怎么能不要呢?嘿嘿……”冯常赞一边咧着嘴笑着,一边把那条烟卷好收了起来。
“哎,这就对了,以后少在我面前装什么假,我还不知道你呢?”
冯常赞拿了烟,就要转身回去,却被吕延晨叫住了。“你也不能拿了东西就走啊!你在我这儿坐一会儿又怎么啦?”
于是,冯常赞又笑嘻嘻地走了回来,坐在了沙发上。
“哎,咱昨天喝了多少酒啊?”吕延晨好像是很随便地问。
冯常赞想了想说:“两瓶子酒都喝干了,咱们三个人也就是每人六七两吧。”
于是,两个人就说起苟部长来。说苟部长够意思,够哥儿们。
说着说着,吕延晨说:“他苟长生又是请咱们去游览,又是请咱们喝酒,还不是让我们当驴给他拉套呀!”
“这我也早看出来了。”冯常赞说,“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怕繁荣文艺创作大会的讲话稿写不出来。”
“是啊,他担心,我也担心呢。”吕延晨好像是牙疼似的,满脸痛苦,凝着眉毛道:“欣梅这孩子啊,我可能看走眼了。昨天晚上我给她打电话,问她稿子写到什么程度了,你猜怎么着?”
冯常赞眼睛大了起来,问:“她写到什么程度了?”
“第一大部分还没有起草出来呢。当然,这也不能全怪欣梅,昨天上午咱们没有在,偏偏又派她参加植树劳动去了。”吕延晨叹了一口气,样子极为忧愁地说,“她要是写不出来,那可怎么办啊?看起来我非得亲自操刀不可了。”
还没有等吕延晨说完,冯常赞便站了起来,情绪有些激动地道:“再怎么说,也不能让你再爬格子啊,不是还有我吗?老兄你放心,这活儿我包了!”
见冯常赞那么信心满满,吕延晨的心放下来了。为了把这一件事儿砸实,他又说:“可现在情况又发生了变化,苟部长今天早起通知说郭部长明天上午一上班就要把稿子送到白书记那里去,苟长生让我们明天一上班就要交稿子呢。”
“这么急啊?”冯常赞略微想了一想,精神又振作起来。“不就是一篇稿子吗,多大jb个事儿,你不用管了!”说完,就胳膊低下夹着那条香烟回办公室去了。
虽然冯常赞很仗义地接下了任务,可吕延晨的心还是放不下来。即便是稿子起草出来了,就一定能够博得领导的欢心吗?就一定能够通过领导的审阅吗?
第三十六章 紧张的神经()
第三十六章紧张的神经
市委宣传部副部长苟长生,连早饭也没有吃,就慌慌张张地赶到了机关。因为市委常委、宣传部长郭玉琳前天就要求他,今天早晨一上班就要看市委书记白新亮的讲话稿,这不能不让他神经紧张。一晚上心事重重地,老是做一些让他紧张的恶梦。不是被狼追赶,就是跌到粪坑里去了。他知道自己是戴罪之身,前几天郭部长刚刚以市委的名义对他进行了诫勉谈话,如果再不能已经把退回来一次的讲话稿起草好,他就会更加被动。可是,这一次时间也太紧张了,只有一天时间,他没有把握文艺处的那些人能不能把稿子赶出来。只是缘于此,他不能不早早地赶到机关里来,提前把稿子过一眼。
当苟长生跌跌撞撞地来到了市委大楼,上到了市委宣传部所在的十三楼时,看了看手表,时间才七点二十五,于是,心里算是稍微缓和了一些紧张。他知道,郭部长一般是先到市委常委楼处理一会儿公务,九点钟才到宣传部这边来的。这样他就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完全可以从容地审阅一下文艺处送上来的稿子。可令他大吃一惊的是,当他从电梯出来刚拐过楼角,就看到一个人站在他的办公室门前。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郭玉琳部长的秘书邢好学。
高个子戴着近视眼镜的邢好学,听到了脚步声,便扭着头往这边看。见真是副部长苟长生,便喜出望外地说:“哎呀,苟部长你终于来了,我在这儿等你半天了。”
苟长生听了,赶忙紧走几步,就从裤腰带上找钥匙开门。那邢爱学见了,便拦住他说:“不用进门了,郭部长在办公室等你哩,你带上稿子去就行了。”
苟长生听了,心速立即骤然快了起来,血压也一下子升高了,他的眼睛一黑,差一点就晕厥过去。郭部长现在就要看稿,可稿子在哪里他还不知道呢?遇到这样火烧眉毛的情况,他不能不神经紧张。可苟长生毕竟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什么事情没有见过?他长舒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还是坚持把门开了。对邢好学说:“邢秘书,你稍微等这么三五分钟,稿子吧,不是太理想,我让吕处长昨夜又修改了下,等我从他那里取过来再去呈给郭部长。啊,你先坐一会儿。”
邢好学一听便有些急,说:“哎呀,稿子还没有在你手里啊?那你快点,郭部长七点就来了,她还要审阅一下呢。”
“怎么这么急啊?”苟长生一听,就更紧张了。
“听郭部长说,上午九点要召开市委常委会议,其中一项议程就是讨论召开繁荣创作大会的事情,肯定是要讨论一下讲话稿的,郭部长能不急吗?”
苟长生听了,眼睛又一黑,身子晃了晃,差一点倒下。可他的耳边,仿佛有人在说:你慌什么?就jb这点事情就把你难住了?看你那出息?
苟长生再一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赶忙去找文艺处处长吕延晨。可令他失望的是,那jb吕延晨的门还没有开。于是,嘴里便不干不净地骂道:“狗cao的,都jb几点了,还不来上班?不知道今天有事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