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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秀才相信,以秦向远的秉性,只要女儿没有做出太出格的行为,秦向远看在自己昔日的恩情上,都会包容她,不会跟她计较太多,这样,女儿的下半辈子也算有依靠了。
综上所述,唐秀才把目光瞄准了秦向远,目标定了之后就是想办法达成目的。唐秀才一开始是按普通人家提亲的步骤走的,他先亲自去找秦向远,隐晦地表达了自己想要把女儿嫁给他的意思,唐秀才以为秦向远肯定会二话不说答应下来,毕竟女儿千好百好,秦向远怎么会看不上女儿?当然,这是任何一个疼爱自己女儿的父亲都会有的错觉,在他们心中,不存在别人看不上女儿的可能。
但偏偏秦向远虽然婉转但很坚定地拒绝了唐秀才,不过却保证会把唐言蹊当亲妹妹看待,若是有个万一,他会把她接回家照顾,让父母认她为干女儿。最后秦向远还劝慰唐秀才,让他安心养病。
一般人听到这里,自己的学生这样承诺了,即使会遗憾亲事不成,也能心怀感恩地接受。
但唐秀才不是一般人,他是个时日不多、病重在身又疼爱女儿入骨的父亲。虽然秦向远的承诺很有诚意,但秦家有自己的女儿,又会对自己的女儿有多看重呢?时间短可能没关系,但日子长了,肯定会有摩擦,唐秀才怎么忍心让自己的女儿寄人篱下?
更何况女儿已是待嫁之龄,要是自己撒手人寰了,秦家人帮女儿谈亲事不可能像自己一样尽心尽力,什么都考虑,唐秀才不能想象要是女儿嫁得不好,后果会多么悲惨。
当秦家的干女儿始终都要嫁出去,未来渺茫,那还不如彻底成为秦家的人,至少对于秦家人,唐秀才知根知底。
因此秦向远拒绝之后,唐秀才反而越发坚定了非要让他当自己女婿的念头,既然正路走不通,那就制造事故,让他不得不娶女儿吧!
常年久病而心情抑郁、自知时日无多的唐秀才偏执得都有些疯魔了,为了女儿的终身幸福,他设计了秦向远。
他知道这事要是成了,女儿嫁入秦家之后,日子不会太好过,所有的秦家人都会恼怒、敌视她,但以女儿顺从柔弱的性子,日子长了,肯定能取得秦家人的原谅,跟秦向远好好过日子的,只是要委屈女儿一段时间了。
唐秀才的计划并没有多高明,但却很容易地成功了。
事情并不复杂,秦向远有个众所周知的习惯——每天早晨都会去小河边背书。唐秀才就利用他这个习惯,吩咐唐言蹊去小河边洗衣服,装作不小心掉进河里的样子,挣扎呼救。
一心沉浸在背书中的秦向远听见了呼救声便理所当然地赶去抢救,把唐言蹊从小河里抱了出来。
正在这个时候,唐秀才突然出现,看见两人浑身湿漉漉抱在一起,便惊呼出声。
唐秀才虽然身体虚弱,但曝气的声音非常尖利,他第一时间不是看女儿是否有事,而是大声指责秦向远碰了唐言蹊的身子,只能是他的人了,为了保住名声,只能嫁给秦向远!唐秀才紧紧抓着秦向远的手,非要秦向远答应娶唐言蹊为妻。
听见了惊呼声的村民纷纷跑来看热闹,果然看见浑身水淋淋的秦向远抱着同样浑身湿透的唐言蹊,于是大家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个时代虽然对女子的束缚要求并不像明清那样严厉变态,被男子碰了一下胳膊就要把胳膊斩掉,但被成年男子这样紧贴肌肤,牢牢抱着也是对闺誉名声损毁得很严重的事了,因此当唐秀才要求秦向远负责的时候,大家都认同这个结果。
面对唐秀才什么都不说,就一口咬定非要自己娶他女儿的强硬要求,秦向远想到不久前他向自己提亲的事,很快就明白到自己这是被唐秀才设计了。
他万万没想到唐秀才见自己没有答应娶唐言蹊,居然联合女儿算计自己!他愤怒地把唐言蹊扔到地上,非常坚决地拒绝了唐秀才的要求,说自己把唐言蹊当妹妹看,并不会娶她,且他这是事急从权,情有可原,并不是故意要破坏她的名声,并不会妨碍唐言蹊以后嫁人。
但唐秀才怎么会让他这么轻易脱身?他见秦向远还是不肯答应,便使出了最后一招,这最后一招非常狠辣,对女儿日后在秦家的生活肯定影响很坏,但他不得不这么做,因为他走投无路了,他必须要让秦向远答应!
唐秀才颤巍巍地身体一抖,突然摔倒在了地上,他似乎是被秦向远毫不留情的拒绝打击过大而摔倒,唐言蹊大叫一声惊恐地扑过去,满脸是泪地抱着父亲大哭,而周围看热闹的人也连忙围到唐秀才身边,七手八脚想要扶起他。
但唐秀才因久病身体早已瘦弱不堪,面孔枯瘦,任大家怎么扶都还是瘫软在地上,而且他也不想起来。
第5章 挟恩图报,嫁无衣()
他推开大家的手,眼眶通红,他眼神决绝地看向脸色冰冷、正生着气的秦向远,声音却虚弱而悲戚:
“我这样哀求你,你都不肯答应,你这是要逼死老头子吗?老头子好歹也教过你读几天书你这是要忘恩负义了?你不答应,老头子就死在这里!不知道等你科考的时候,那些考官知道你曾经逼死恩师会怎么看你?你还能继续考下去吗?!”
此话一出,秦向远震惊不已,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己曾经很感激的人,他永远都想不到当初那个对自己谆谆教导、和善可亲的老师,如今居然这样不择手段地逼迫自己,甚至不惜毁掉自己的名声!
他自己就是秀才,不可能不知道读书人的好名声对前途有多重要,但他还是这样说出口来要挟自己,这是以死相逼了,秦向远知道,这事已经无可转圜,他这次被昔日的恩师算计成功了。
因为他有所忌惮,弱点被人抓住了,就不得不屈服。秦向远不能不在乎自己的名声,要是自己真的被安上了逼死恩师的名头,那以后的前途就尽毁了。这时候的人要是没有个好名声,是不能考科举的,更别说做官了,唐秀才这是用他的前途来逼迫他。
秦向远心中愤怒异常,但唐秀才偏偏在自己病重的时候在那么多人面前说出来,好像他要是继续拒绝就马上会死的模样,秦向远要是不答应的话就真的应了这个名声了,人言可畏,他明白这四个字的分量。
所以他只能铁青着脸色憋屈地答应了唐秀才挟恩图报的行为,迎娶唐言蹊——这就是秦向远会对唐言蹊十分不满的原因,秦向远这是把对唐秀才的迁怒发泄在她身上了。
当然,唐言蹊也不是无辜的,没有她假装落水的配合,唐秀才的设计是不会成功的,所以她对秦向远很内疚,但她对秦向远没有爱慕,她忙着照顾父亲,性格柔软,心中又忧郁,哪里有心思考虑男女之情?
当唐秀才让女儿参与进这次事件的时候,单纯温和的唐言蹊曾经劝说过父亲不要这样做,但唐秀才坚持,她只能答应了,但她总归是心虚的,潜意识里不想面对被自己陷害了的秦向远,所以当成亲的时候,自己突然离世,来自别的世界的大唐言蹊取代了她,她就心甘情愿地让出了身体使用权,只希望大唐言蹊能好好孝顺父亲。
唐言蹊和秦向远的亲事赶得很急,因为唐秀才预感到自己的身体真的不行了,很快就会离开人世,他就强烈要求两人在几天内就成亲。
正因为时间急而且这亲事是唐秀才自己硬讹来的,秦家人并不愿意,所以这个亲事办得处处都透露出一股被逼迫的不情愿,秦家甚至连双喜字都没贴,而宾客也只请了熟悉的几家亲朋好友,拜堂的仪式更是简单到极致,简化到只剩下那三拜,这也是唐言蹊刚穿越来时发现这成亲仪式很敷衍古怪的原因。
面对秦家人的不好好办婚事来表达对这桩亲事不满的无声抗议,唐秀才虽然心中无奈,但也知道是自己先得罪了他们,所以并不强求,只希望自己过世之后,女儿能好好在秦家生活下去,这样就算死了他也有脸面去见妻子了。
当女儿和秦向远的亲事定下来之后,唐秀才的身体和精神很快就垮了,要不是还要强撑着亲眼看到女儿出嫁,他就真正倒下了。
他这辈子做的唯一的亏心事就是为了女儿的婚事讹上了秦向远,他知道自己这事做得不厚道,但他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他已经病入膏肓,剩下的日子不多,只能以最快的速度找个好女婿接过照顾女儿的重担。
秦向远是村里甚至方圆十里八乡条件最好的后生,他长得好,家境在村子里算不错了,更重要的是他考上了秀才,以他的聪慧和才学,考上举人和进士只是时间问题,也就是说他的未来可期,必定前途远大,是个十成十的潜力股、金龟婿,唐秀才为女儿选了这个女婿真是费尽心思、为女儿的未来考虑得周全而长远。
不过他能成功讹来这个女婿,也是因为秦向远并不是个忘恩负义、好高骛远的人。
当年秦向远开蒙的老师还是唐秀才,唐秀才见他小小年纪长得可爱聪明,就在教女儿时也教他写上几个字,不想却发现秦向远是个读书的好苗子,学认字学得飞快。唐秀才于是教他念书,只读给他听上几遍,他就能背个七七八八,唐秀才大喜,爱才心切地给他启蒙,教他读书,可以说,是唐秀才发现了秦向远读书的天赋,也是他苦口婆心地劝秦老头送儿子去上学,才让秦向远顺利走上了科举之路。
如果说秦向远的未来是一条光明大道,那唐秀才就是把他拉上了这条大道的引路人,因此当自己小时候的恩师为了女儿而要挟、讹上自己的时候,秦向远虽然极度愤怒,但最终还是答应了,害怕名声被毁是很重要的原因,但不可否认,唐秀才对他确实有恩也是原因之一。
唐秀才也许不是一个纯粹的好人,但对于唐言蹊来说,他是最好最疼爱自己的父亲,因此原主才会心心念念要大唐言蹊替她尽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