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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素领了命,与她带来的几个人纷纷亮了兵刃,被围在当中的展臻兄妹脸色都变了。
展臻如今的状况,以一敌多,再带着展宁,必定难以脱身。
展宁不由道:“大哥,你别管我,你且先走。”
展臻却不肯,“我自有分寸。”
说话间,怀素已先一步动了手,其余几人也纷纷围上来。而就在局面一触即发之际,又一阵匆匆的脚步声赶了进来,听那声响,人数竟有数十人之多。
展宁忙抬起头,一眼望过去,待看清楚领头的人时,她心头一颤,整个人只觉如隔世般恍惚。
这一次领头前来的人,竟然是严恪。
严恪进到院子里,扫了一眼院中情形,视线飞快地从受伤的严豫、地上毫无声息的瑛儿、尚且安好的展臻身上一一掠过,最后落到展宁身上。
展宁与他关切的目光一撞,直觉心头更疼,险些就要落下泪来。
不过眼下的情景,并不适合两人诉衷肠。于是严恪给了展宁一个带着安抚意味的眼神,之后便将目光投向了严豫。他对严豫的伤视若无睹,只道:“四哥自萧关回返,路途艰辛,陛下已经知道您回了京,特地让阿恪来请您入宫。”
从严恪带着人踏进院子的那一刻,严豫便一直沉默着。
他身上带着几处伤,额上早是冷汗密布,脸色也沉得下吓人。但等听见严恪提及景帝之时,他的目光微微一闪,里面席卷的阴云更加沉重。
“这么晚了,阿恪还来传父皇的旨意,倒也是难为你了。”
严恪不与他辩驳,只面上一派寒霜,清声道:“四哥,陛下还在宫中等着你,你莫非是想抗旨不成?”
严豫目光阴鸷,直直看着严恪,严恪抬头迎视回去,彼此目光交接,其中究竟有多少风云变换,只有他们自己最为清楚。
最后,是严豫先撤回了目光,他扫了眼严恪身后带着的人马,开了口道:“父皇旨意,本王岂会违逆。”
一场纷争至此戛然而止。
严豫深深忘了展宁一眼,然后在怀素的搀扶下,先一步朝院子门口走去。
路过严恪身边时,他的脚步顿了顿,压低声音丢下一句,“严恪,你且等着看,本王还没有输。”
严恪面上神色未动,声音低沉,“我与四哥不同,四哥的输赢太多,而我的输赢,仅关乎阿宁一个。”
严豫冷笑一声,提步离去。
严恪一挥手,让随他同来的人紧跟而去。
很快的,原本满是人的院子里就只剩下了严恪、展臻、展宁三个人。
“阿恪……”
展宁轻唤了严恪一声,往前走了一步,身子却莫名一晃。严恪瞧得心惊,忙要迎上前去,却不想他尚未赶到,展宁浑身一软,整个人竟直直往地上栽倒下去。
☆、第一百三十五章
第一百三十五章德妃
严豫被严恪带来的人“请”着,连夜入了宫。
白日里雄伟肃穆的宫城,此刻被笼罩在夜色里,只瞧那轮廓,隐隐似吃人的巨兽,大口张嘴,露着锋利的獠牙。
这一路行来,严豫身上的伤益发严重,他却冷着脸一声未吭。扶着他的怀素站在他身边,闻着他身上传来的浓郁血腥味,再瞧着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心里为他狠狠捏了一把冷汗。
王爷这副模样,见了圣上,该如何解释?他私自从萧关回返,却不先面见景帝,以景帝的多疑,就算严豫早有计划,也可能惹怒圣心。
不过怀素担心归担心,周围紧随的侍卫却让她连半个字都不敢吐露。
直到入了内宫门,早有宫人候在门内,见到严豫,先与严豫见礼道:“陛下正在等着殿下,还请睿王殿下与奴才来。”那宫人说完,细长的眼睛冷冷斜了一眼怀素并严豫身后的人,“其余人等,一律在此处候着。”
“王爷身子不适……”
怀素担心严豫的伤势,开口想要提醒那宫人一句,话未说完便被严豫一道眼风扫过来,当即知道自己逾越,赶紧闭了嘴,退开身去。
“请总管带路。”
严豫也不要人搀扶,伸手按着肋下伤处,与那宫人一道去了。
越往里走,四周显得越发安静,而这种安静之下,又透着一股风雨将起的不安。
那宫人带着严豫走了一阵,严豫环顾四周,脸色渐渐变了,他停下脚步,问道:“这不是去御书房的路,总管这是要带本王去何处?”
“王爷,这……”
那宫人待要解释,前方却传来匆匆脚步声,只见三个人影匆匆行来。观当先一人的身段步伐,似乎是女子,不过月色里,她穿了一身暗色衣裳,又罩了一件兜衣,帽子盖住大半面容,让人看不真切。
“你退下。”
那女子步履匆匆行到严豫跟前,先冷声喝退了宫人,继而抬起头,一双凤目含怒,怒视着严豫。
严豫听见对方的声音时已是一愣,再看清对方面容,更有些意外。但他还未开口,那女子已先一步抬起手来,狠狠一巴掌抽到他脸上。
静夜之中,“啪”的一声脆响极其刺耳。
随之响起的,是女子压抑的低叱声:“孽子,你都干了些什么!为着一个破落侯府的女儿,你连自己和母妃的命都不要了?”
明明是景帝召见,却被自己的生母德妃半路截在路上。
饶是严豫,也有些没反应过来。
不过德妃没等他想清楚疑点,便发现了他身上的不对劲。带怒的一巴掌打下去后,她嗅着空气中的血腥味,再看严豫难看的脸色,以及他按住肋下的手,脸色便变了变。再等她拉开严豫的手,看到他肋下极深极长的一道伤口时,她一对柳眉倒竖,眼里冷光如雪,声音里也带着怒意,“你这是怎么了?谁不要命敢伤了你?”
严豫环顾四周,他们此时正在假山暗影下的小径上,四周静谧,但此处并不是说话的地方。他压低声音道:“母妃,是否父皇并不知我已回京?若是,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
德妃面上的神色变了又变,最终,她压住了气,吩咐自己身后同来的两个心腹宫人道:“扶睿王爷去我的寝宫。陛下今日在太后处,必不会过来。”
应该是早有安排,德妃偌大的寝宫里安安静静的。除了德妃自己和她身边的这几个心腹,旁的宫人似乎都被打发去了别处。
关了房门,着人替严豫上药止血包扎了伤口,又命人去熬药过后,德妃与严豫母子两人坐在屋中,彼此目光相对,面色一派沉肃。
德妃先开了口,“豫儿,你是着了什么魔?擅自回京,连我也不说,却将靖宁侯府那丫头私扣在别院里。我今日是冒着多大的风险,将这事拦了下来!若叫你父王即刻便知晓此事,你要如何收场?”
“母妃如何知道我回了京?是严恪告诉你的,还是皇祖母?”
德妃一开口,严豫听她话中内容,再想起严恪之前的话语,对今晚的事,心里立刻理出些眉目来。
严恪假借景帝之命宣他入宫,迎他的却是德妃?
景帝今晚还刚巧在太后处?
这些事绝非巧合。那么,便是严恪的手笔吗?
德妃没有回答他的疑问,而是道:“你先回答我,你私自回京,除了为着靖宁侯那丫头,还有没有别的谋划?如果没有,今晚你便连夜返回萧关,我会处理剩下的事情。”
严豫见到德妃面上的坚持,眼神微凝,随后,他附耳在德妃耳边说了几句话。德妃听着,蓦地抬头看他,“你可有把握?”
严豫道:“我得知道今晚的事情,我回京这事,皇祖母是否知道?严恪是否以此向母妃你求了条件?”
白水渡的别院内灯火通明。
惯替展宁母子几人诊脉的刘大夫被人连夜从被窝里挖了出来,快马加鞭带到这,几乎抖散了一身骨头。同时被请过来的,还有他的女儿芸娘。
“大公子,您这么着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展臻面沉如水,抿了唇未曾解释,只是领着刘大夫与芸娘往屋子里去。
屋中,展宁双目紧闭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严恪坐在她身旁,紧紧握着她的手,眼中满是担心。
见到这情景,刘大夫与芸娘都愣了愣。
对于展宁,他们当然认识,便是严恪,也有过一面之缘。
刘大夫记得,上一次展宁中了箭,便是这位抱着展宁到他的医馆求医。他后来也知晓,展臻大难不死回了府,展宁更恢复了身份,得太后赐婚汝阳王世子,得了一桩好姻缘。莫非面前这位,便是汝阳王世子?
至于芸娘瞧见展宁,心里第一瞬想起的,却是那晚歇斯底里的场面,她心里有些替展宁感慨,为什么这么精致出众的一个人,回回见着她,都是伤病的模样?她不是侯府嫡出的大小姐吗,又许了那么好的人家,理应被人捧在手心上,不受半点磕碰才对啊?
这一对父女心思各异,严恪却没时间理会,见到刘大夫的第一瞬,他便问道:“大夫可曾听过忘忧这种药?”
“忘忧?听是听过,可从未亲眼见过。”刘大夫初听这个名字,稍稍愣了一愣,而他看看展臻和严恪凝重的神色,再瞧床上展宁闭目不语的模样,他心头灵光一闪,立刻意识到了严恪问这话的原因。“莫非大小姐服了这位药?”
展臻点头,“服下去的分量应该不算多,但她已经昏迷了一个时辰,身上也一直在发热。你先替她诊下脉。”
忘前尘旧事,解一世之忧。
刘大夫行医多年,医术精湛,对这位药自然是听过的。
但这位药极为难得,许多年来,他从未见过,更未诊治过服了这药的病人。
如今,他替展臻把脉,听着听着,脸色倒越发难看。
“这位药的具体效用如何,我从未见过。不过观大小姐的脉象,这药的药性十分凶猛,她的身子又一贯来得弱,如今昏迷,应该是承受不住药性。我且先替她开一位保心提气的药,无论如何也要让她喝下去,先养两日,等她醒了,看情况才好做下一步的治疗。”
刘大夫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