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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说笑了,我之于你,不过一件玩物。你肯放过我,彼此两不相干,我就已经感激不尽。至于重新来过……恕我实在想不出,我们之间,有什么值得重新来过的必要。”
她与他之间,横亘着那么多的不堪与屈辱,能够前尘尽弃已属不易,或者说是自己势弱下的避其锋芒,谈何重新来过?她的心,没有大到那样的程度。
“展宁!”展宁眉眼间的淡漠,让严豫语气终于差了起来。“我与你之间那么长的时间,你就认定我对你只有逼迫玩弄吗?”
“不然呢?”展宁望着他面上冷色,倒觉得面对这样熟悉的严豫,让她觉得要稳妥一些。“王爷,你的骄傲只怕远胜于我,你我若异地而处,一段以胁迫作为维系的关系,你认为能够有什么?
严豫抿紧了唇,没有回答,只是眼中神采益发转黯。
“眼下,话既已至此,我便全都说了吧。不管王爷究竟想要什么,打的又是什么主意,你的帮助我要不起,你想要的我也给不了。若王爷愿意放我一马,从前事就此断绝,从今后各不相干,那我便谢过王爷成全。但若王爷仍想将我控在鼓掌之中……”展宁说到这,眼中闪过清寒光芒,其中决绝清晰无比,“那就恕展宁斗胆,昔日跟在王爷身边多年,王爷的许多事情我也是知道的。别的不说,王爷在京中耳目成网,恐怕与圣上的皇城司相比也毫不逊色。圣上多疑,王爷定然不会想惹圣上再增疑心吧?”
皇城司直接隶属于皇帝,专门负责为皇帝监控大臣、刺探消息。严豫手下虽有些耳目,但要与皇城司相提并论,却实在不在一个档次上。
展宁说的最后几句话,无疑是在夸大其词,也是在冒险威胁严豫。她冒险赌严豫暂无杀她灭口的心思,他握着她最大的把柄,但她也非对他一无所知。
他要么直接除了她,要么……就放过她。让她如前世一般臣服与他,绝不可能!
“王爷,杀了我或放过我,都可以让我彻底闭嘴。”
“阿宁,你宁愿激我杀你,也不愿试着与我重来吗?”
严豫的脸色彻底难看起来,他眉目生得冷峻,气质又来得锋锐,此时眉眼含霜的模样,纵然是熟悉他的展宁,在他冷厉的目光之下,手心也微微渗出了汗。
而就在严豫话音落下,准备站起身之际,一阵嘲杂之声却从外面传来。
听那动静,似乎是什么人想往三楼雅室闯,却被掌柜的拼命拦住。
一同响起的,还有一个展宁熟悉的少年的嗓音。
“你别挡着,人一定就在上面!让我上去!”
☆、第二十四章
听到那声音,展宁猛地站了起来。
秦川!
他不是让严豫的人“请”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他是如何找过来的,和他在一起的又是些什么人?
展宁心中惊疑不定,自是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严豫。而严豫面上居然也有须臾的不确定,似乎他也对这状况摸不着头脑。
这茶楼是严豫在暗处的产业,严豫虽不能出面,但自有人在负责打点。平常时候,是没有人敢在这里闹事的。
但眼下,外面的动静却越来越大。
听来好像是秦川莽撞,不顾掌柜阻拦偏要往三楼雅室里闯。可严豫和展宁还在里面,掌柜的哪敢让他上去?于是招呼了店里伙计阻拦。
和秦川来的也不知是什么人,想来平日也是跋扈惯了,一言不和居然动起手来。
严豫和展宁这话是没办法再谈下去了。
严豫眉宇间一片冷色,与展宁对视了一眼,转身大步走到门口,一把拉开了房门。
“住手!你们这是做什么?”
因为严豫的出现,门口的嘈杂声停顿了一刻。
掌柜的一脸惶恐之色,茶楼里一众伙计面面相觑。
而秦川看见严豫,立马激动地冲上去,“我们公子在哪里?”
严豫视线只在他身上一扫,便投向了秦川身后的人。这一看,他脸色不觉一变。
与那些伙计动手的,是几个青衣侍卫。
秦川一个书童,这些人自然不是他的,而是随他一道来的人的。
那是个近四十岁的中年男子,长相英武,气质硬朗,一身褚色劲装打扮,举手抬足间自有一股武人的干脆利落劲,一看便是久居行伍的人。偏偏他眉宇间还有一段尊贵气,那种自然流露的不怒自威的气势,只有久居高位的人才有。
“豫儿,怎么是你?”
看到严豫,那中年男子显得有些吃惊。
严豫转眸,淡淡扫了那掌柜一眼,掌柜立刻意会,带着一干伙计轻手轻脚地火速退了下去。之后,他微微一抿唇,态度恭谨地走到那中年男子面前,向对方低头唤了一声,“九叔。”
秦川闻言顿时一怔,抬头看看严豫,又转头看看自己身边那个中年男子,显得有些不敢置信,“你们认识?”
展宁这会也已经从雅室里出来,她一眼就看见了秦川与他身后那人,这一见,她心里不由突的一声。她明明还没开始筹划,这两个人怎么撞到一块去了?!
然而未等她多想,秦川一抬眼看见她,立马快步赶到她身旁,急问道:“公子,你没事吧?”
展宁摇摇头。
秦川上下打量她一阵,见她的确无碍,神色也还正常,多少松了口气,但接着,他却是一转身挡在她面前,对着那中年男子道:“多谢您帮忙,我要带我们家公子离开。”
展宁虽不知秦川与那男子之间究竟有些什么事,但想来是对方帮了他,还与他来此寻自己。她是知道秦川性情的,这少年骨子里就有几分虎气几分莽撞,还不怎么会隐藏心思。此时他虽向人家倒谢,但挡在自己面前的姿态却是带着防备的。想来知道对方与严豫相熟,纵然对方刚才帮了他,他对对方仍然有些信不过。
上一世的展宁,受过秦思的恩情,与秦川却几乎没有交情。若不是秦思,这个少年于她,大概只算个陌生人。
这一世救下对方,既是看在秦思的面下,也是因为他的身份。
她一开始就对他怀有利用之心,对他的照顾也非全然出自真意,却不想这少年是个实心眼的,得她一点好,便对她真心相护。明明她是主他是仆,她还比他年长三岁,他在她面前却做出这种维护姿态。也不知该说他傻,还是该说他与他姐姐一般,心性纯善。
展宁心中暗暗感慨,面上却笑了笑,让挡在自己面前的秦川让到一旁,“在两位王爷面前,不得无礼。我只是得睿王爷邀请,到此小叙,如今话已说好,还能有什么事?”
秦川本是不知严豫身份的,对与他同来之人,他也是不知底细。此刻听展宁这么说,既是惊讶于两人的身份,又对展宁的睁眼说瞎话有些不理解。她分明是被强“请”来的,哪有她说的那么轻松?
不过秦川跟在展宁身边这段时间,对她的话还是比较听的,既然展宁这么说,他也就退到了一旁,只是偶尔抬眼看严豫之时,那眼神有些似记仇的小兽。
偏偏严豫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他的视线始终在展宁身上。
展宁在“教训”过秦川过后,举步走到那中年男子面前,躬身向对方行了一礼,“靖宁侯府展臻,见过汝阳王。”
“靖宁侯府?展臻……”那中年男子略略一思量,似乎对展宁的身份有了点印象。“你见过我?”
展宁道:“曾随家父远远得见王爷英姿。方才我的随从无状,还请王爷见谅。”
她怎么可能没见过这位王爷?
先帝多子,今圣多疑,登基十余载,一干兄弟死的死,贬的贬,唯一还胳膊腿健全,留在京城尊享富贵的,就只剩下这位与今圣一母同胞的汝阳王了。
要论原因,两人一母同胞的血缘大概占了点优势。而今圣当初登基,也多亏了这位战功彪炳的王爷的一力扶持。但最重要的,恐怕还是这位王爷的睿智。他在今圣登基三载,根基稳固之后,便将手中兵权尽数交出,留在京中做了个闲散王爷。今圣顾念他是自己亲弟,感念他助自己上位的情意,又对他无忌惮芥蒂之心,所以他虽无实权,却有着今圣的信任与荣宠。这京城的公卿侯爵之中,恐怕没有人不知道他。
“无事。他不过少年心性,又不知道我的身份,谈不上无状。”
这位汝阳王好武轻文,早年常在行伍之中,这些年虽然手无军权,但行事仍带着武人惯有的直接干脆。对于展宁代秦川的告罪,他并不以为意。但是对于展宁所说的受严豫邀请,他也是不相信的。只不过如今天下局势,与他经历过的当年又有了几分相仿,对于他皇兄所出的几个儿子,虽然名义上是他的侄子,可以他的立场,只要事不涉己,他也不会多加过问。
今日插手此事,一来是意外,不知道此事与严豫有关,二来则是因为秦川的关系了。
汝阳王的视线在秦川身上流连了几次,秦川自己无所察觉,展宁和严豫却是清楚的。
因为不管是谁,若稍加留意,定然会发现,秦川和汝阳王的面貌,其实是有几分相仿的。只不过汝阳王久居高位,气质尊贵,又是成年男子,面貌显得更英武硬朗一些。而秦川还是少年,五官犹带稚气,又是展宁随从的身份,寻常时候,谁都不会将他们联系在一起。
汝阳王状似无意地又扫了秦川一眼,道:“今日的事也是个误会。这少年方才以为你出了意外,我碰巧撞见,见他心急,也就随手帮他一把。现在既然误会已消,我也就应当告辞了。你们主仆似乎未带车驾,如若要回侯府,我命人送你们一程。”说完,他又将目光投向严豫,“豫儿,你与这位公子的事已经商量完了吧?”
汝阳王这么问,便是在委婉地帮展宁脱身了。他不愿干涉严豫的事,对展宁的谎言自然不会拆穿,于是顺了展宁的话往下说,只道是顺便帮忙,却绝口不提秦川是他从严豫的手下手中救下一事。
汝阳王在此,论地位最为尊贵,论辈分最长,他这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