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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以为,祖母还会给钱氏翻牌的机会吗?你想到的,祖母必定也想到了。”
展宁说到这,突然顿了下。
汪氏今日之所以对钱氏留了一线,恐怕还是考虑到展云翔,这么多年的感情,就算再气恼,突然要将对方送上绝路,那心底还是会有些犹豫的。相反,若只是将对方送到庄子上,气头上的展云翔绝对不会多过问。可钱氏只要离了侯府,到了庄子上,那再出点什么意外,就不是展云翔能够控制的了!
钱氏的死活她无所谓,可那场意外的真相,不能就这么简单随钱氏一起消失。
“母亲,我有急事出去一趟,你早些歇息,不必管我。”
展宁心头一紧,丢下这一句话,急急便出了门去。
张氏不明就里,不知她为何这般着急,赶紧吩咐秦川也跟了过去。
汪氏要将钱氏送去的庄子,是燕京城外三十里处丹霞镇上的一处田庄。
那田庄的管事不是别人,正正是那位卓管事。
与钱氏一起被弄过去的,还有她那个远房表哥吴方中。
展宁还真猜准了汪氏的心思。
汪氏自个儿心里明白,钱氏与吴方中所谓的通奸,完全是被自己构陷,是子虚乌有的事。展云翔也是一时间接受不了,被怒火冲了理智,才没有细想。但若展云翔怒气消下去,再细细一想,未必不会有怀疑。
汪氏如今对自己这个糊涂儿子也不怎么放心,与其让他想明白钱氏的事情,再把人弄回来惹事,倒不如下手狠一些,永绝后患!
所以,汪氏早就吩咐了卓管事,等这两个人到了庄子上,便在两人饮食里动手脚,把人就地解决了,别留下痕迹。
因此,展宁的反应虽快,可卓管事下手更快,等展宁赶到庄子上的时候,那吴方中已经连声息都没了,钱氏也给灌了药,被两个人驾着,连想扣喉咙把药呕出来都做不到,只有眼睁睁等死,正绝望得浑身发抖。
卓管事见到展宁,吃了一大惊。他此次回侯府,他娘赵嬷嬷对他耳提面命了一顿,他当然知道,如今这位大公子在汪氏心目中的分量不比以往,所以虽然惊讶,态度还是极恭敬的。
“大公子,您怎么来了?”
展宁看向钱氏,再看看她身边的碗,当下也顾不得会不会惹汪氏疑心,只劈头问卓管事道:“你给她喝了什么东西?”
展宁问得这么直接,让卓管事忍不住有点头疼。
汪氏早就吩咐他,要将此事做得隐蔽些,谁知这人还没送走,却让大公子闯来见了个正着,这可怎么给汪氏交代。
展宁瞧得出卓管事的头疼,眼下时间紧迫,她也不绕圈子,直截了当道:“祖母的安排我早就猜到了,她的死活我也不关心,我来这里是有些要紧事问她。你若认我这个大公子,便让所有人退出去,我问完事情便走,绝不让你难做!”
卓管事只犹豫了下,便爽快地点了头,带着他那两个心腹退了出去。
他与他娘虽是汪氏的人,可瞧如今侯府这局势,未来怕还在眼前这位大公子手里。
他是识时务的人,不会自断前程。
卓管事出去时还体贴地将房门掩上,空荡荡的屋子里,便只剩下展宁和钱氏,以及躺在一旁早没了声息的吴方中。展宁没见过吴方中,不知对方是谁,也没心思细究,只上前一把掐住钱氏下巴,将钱氏的脸转向那具尸首。
“钱姨娘,我问你一件事,你最好老实回答。若我满意,或许还能让人把解药给你,留你一命,但要是你不答,那就是你唯一的下场。”
展宁的眼中尽是阴霾狠色,钱姨娘印象里,这个大公子少有这般狠辣的模样,加诸自己命悬一线,惊恐之至,不由抖了抖,嘶声问道:“你要问什么?”
展宁望着她,每个字眼几乎都是从牙关里蹦出来的,“去年夏天那场意外,我知道和你脱不了关系。你不用狡辩,我也没有心思去听,我只问你,以你和你钱家的能耐,还没本事做下这么大一笔,当时究竟是谁帮着你做下的?”
☆、第三十一章
展宁望着她,每个字眼几乎都是从牙关里蹦出来的;“去年夏天那场意外;我知道和你脱不了关系。你不用狡辩;我也没有心思去听;我只问你;以你和你钱家的能耐;还没本事做下这么大一笔,当时究竟是谁帮着你做下的?”
钱氏未料她这节骨眼赶来,要问的就是这么一件事;不由怔了一下。但转念一想;也对,去年那桩意外,她虽然做得天衣无缝;可拦不住别人怀疑她。毕竟展宁兄妹若是死了,她那一双儿女便是最大的受益者。
钱氏怕死,原本浑身都在发抖,腹中还一阵阵绞痛,逼得她冷汗直流。
但展宁问起这事,却让她陡然警醒了过来。
汪氏今日突然动手,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如今又手段狠辣,不惜毒死她送她上路。她前脚给灌了药,后脚展宁就赶了来,明显是对汪氏的安排有所预料。
她近日诸事不顺,为着儿女的几番谋划,最后都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正房却渐渐得意,连原本壁上观的汪氏都开始偏帮他们。
她起初不觉得,如今一细想,这位大公子从年初大病一场过后,行事似乎就有些不一样。
只怕是从去年那场意外开始,他就一直疑心着她,只是按兵不动,暗暗下手。她今日这场灾祸,必定少不了他的功劳。
怪只怪她轻敌,一直以为别人是她棋盘上的棋子,却不想对方深藏不露,反手将了她一军,还一击毙命。
想通这关节,钱氏心头希望瞬间淡去,惨然一笑,忍着腹中剧痛有气无力地道:“大公子既然怀疑那件事是我做下的,又怎么会救我?你当我是黄口小儿,任你讹诈的吗?”
钱氏言语之中已有认命之意,展宁怕她就这么咬紧牙关死去,掐着她下巴的手又用了些死力,道:“没准我恨你入骨,只要看着你生受折磨,不愿意让你这么痛快死去呢?钱姨娘,你从来就不是个肯认命的人,怎么今日就这么容易认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留你一条命,你才有翻身的可能不是?怎么,莫不是你不敢试?你难道就不替展颉和展欣想想,你那一双儿女有多少斤两,你只怕比谁都清楚。没了你的庇护,又不得老夫人的心,你觉得他们的日子会过成什么样?”
展宁话中真假掺杂,既是激将,也是引诱钱氏的求生之意。
钱氏闻言,起初目光闪动,似乎有些动摇,可在展宁提起展颉兄妹后,她眼神陡然一黯,眼中那些犹豫反倒褪了去。
她想了好一阵,最终还是忍着痛惨笑道,“我从不知道,大公子口舌这般凌厉,我险些就要被说动了……可你放心,即便没了我,我那一双儿女还是有他们的依仗。你想问的事情,我一句都不会说,你即便是怀疑,也只能带着怀疑,日日思悼你那苦命的妹妹。”
真相就在临门一脚,却死活踢不开那道门,展宁心中恨极,“你真不怕死?”
钱氏此刻腹中绞痛益发难耐,胸口处更是血气翻腾,她咬咬牙,口中已经泛起了浓重的血腥气。
她知道自己今日在劫难逃,但想着自己被拖出来之时,好歹趁乱将信物交给了展颉兄妹,让他们兄妹一有机会,便去找那人求助,她心里又欣慰了几分。
她就算不在,自己的儿女还有翻牌的机会,这就够了!
“谁会不怕死?我只是清楚,哪怕告诉你真相,你也不会放过我,何必自己又多认一桩罪呢?而且你要问那人,不是你能争得过的,我只需在下面看着,等着你迟早下来见我。”
钱氏虽然可恨,有时候也胃口过大,但到底还有些头脑。
就算她将线索说出来,展宁也真不会放过她。
可见她如此嘴硬,展宁心中实在气恼,继续激她道:“既然他那么厉害,你何不现在告诉我,让我去自寻死路?”
“不用多费口舌,不过看见你这么着急我死,我还真是痛快……”
钱氏说着话,嘴角渐渐溢出了黑血,气息也开始微弱起来。
展宁知道她打定了主意不肯松口,且听她的意思,那人倒还会找上门来,她无奈恼怒之际,望着钱氏凄惨的模样,心里又有股解恨的快感。这人临到死,还盼着她也不得好吗?不过她岂会如她所愿,让她满意而去?
她丢开钱氏,嫌恶地擦擦手,看着她冷冷道:“既然如此,那你尽管在下面等着。看看你先等来的,是你那一双儿女,和你背后那所谓的依仗,还是我。”
钱氏还想再说什么,但毒药已经完全发作。她疼得从椅子上滑了下去,蜷着身子在地上打滚,张口便只有痛呼。到最后,她张着嘴,黑血从口里溢了出来,却连声响都发不出了。
展宁冷眼看她一阵,最终转身拉开了房门。
卓管事带着人手守在数米之外,见她出来,视线先往她身后飘去。
“我已经问完话了,你们进去吧。今日之事卓管事如果需要,尽管向祖母禀告。但无论如何,我今日都当承了卓管事一个情。”
展宁话说到这份上,卓青也不是不识趣的人,得罪展宁去领汪氏的罚,与卖对方一个人情你好我好,他自然选择后者。于是他当即便保证道:“大公子言重,今日之事并非要紧事,无需告老夫人知晓,大公子尽管放心。”
“那便谢过卓管事。”
展宁告了谢,举步离去。
秦川牵了两匹马等在一旁。他跟着展宁一路赶来,展宁却不肯让他进屋,只让他在外面等着。如今见展宁出来,脸色却十分不好,他不由问道:“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展宁朝他摇摇头,“无事,来问些事情,没有问出来。如今天色不早,我们也该回去了,走吧。”
说着便从秦川手中接过其中一匹马的缰绳,翻身上马,一抽马鞭,人已先一步疾驰而去。
秦川本对展宁这般敷衍的回答有些气闷,但见对方快要走远,怕跟不上,又只得跟着翻身上马,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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