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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眼口鼻,无一处不精巧,无一处不动人,再兼些玲珑心肠,难怪林辉白心头放不下。
只是忆起林辉白与他谈过的展宁,似乎与面前这人,判若两人。
林辉白口中的少女,骄傲聪慧,明艳皎洁,让人想将她捧在手心之上,一辈子不让明珠蒙尘。但面前这个人,外表清冷柔媚,心思深沉难测,步步算计,更兼薄情逐利。
一场意外,一年时间,便能让一个人变得如此不同?
严恪一向不为外物挂心,这一刻却突然有些好奇,对于展宁,到底是林辉白从未看清过她,还是她的改变当真如此之大?
严恪看着展宁出神,可面上表情平淡,看不出丝毫关怀担心。
芸娘一颗石子投湖,连个浪花都没见着,也隐约发觉自己方才的猜测和言语都冒昧了,当即不敢再多言,只默默守在展宁床头,偶尔替展宁擦擦汗。
严恪在床的另一侧坐下,守了一阵子,估算了下时辰,料着连安将回,便起身准备往外查看一二。
他今日在展宁身上耗费的时间已经太久,加诸身上染了血迹,即便简单清理过,仍然不舒服,只想待连安来后,便将人交给连安和芸娘守着,自己回王府去。
却不料他刚一动,床上的展宁也动了一下,似乎是昏睡中仍不安稳,还低低喊了两声。
芸娘的目光嗖一下就投向了严恪,小声道:“她……好像醒了?”
严恪脚步一顿,听展宁又小声说了什么,他眉头一皱,折转身去,略略低下头,凑得近些,才将对方所说听清楚了。
“大哥……”
展宁的声音里竟然带着点哭音,严恪这一听,一时怔了怔,下一刻,放在床沿的手却让人抓住。
展宁的手冰冷柔软,严恪有些不习惯,想要抽回手,可展宁却握得紧紧的,声音的着急委屈也重了些,“大哥……别丢下我……”
展宁不肯松手,严恪怕扯动她伤口,没有强抽回手。就这么僵持了一阵,芸娘在旁边见了,只低低垂了头,假装瞧不见。
严恪眼看着一道水痕从展宁脸颊滑过,心里莫名有了点烦躁后悔,后悔当日答应林辉白照看展宁,后悔今日没有照常回王府,折回去趟了这淌浑水,瞧如今这模样,竟似抽不了身?
不过没等严恪后悔多久,前去靖宁侯府报信的连安终于回来了。
但严恪没有料想到的是,随连安同来的,竟然还要一个人。
他的堂兄,睿王严豫。
严恪与严豫虽同是皇家血脉,但因为汝阳王明哲保身,不愿涉足皇子夺嫡之争的态度,严恪与诸位皇子的感情并不要好。
他平素与严豫,也仅是寻常交情。如今见到,他不由有些奇怪,“王爷怎么会来此?”
他话刚出口,便觉严豫的目光在他与展宁的手上扫了扫,那目光微微带刺,严豫的脸色也有些不大好看,“阿恪又怎么会在此?”
严恪回头望了眼床上的展宁,“展大人今日遇了刺客,不慎中了箭,我送她来医馆。”
对展宁遇袭的事情,严豫来的路上便听连安说过,他眼下在意的,是展宁的伤势,“她的情况怎么样?”
严恪如今已经能够确定,他这位堂兄的到来,是为了展宁。但他好像从未听林辉白提及,展宁与严豫之间,有过什么交集?
不过严恪随即又觉得有些讽刺可笑,就是展宁未死这件事,林辉白也不曾知晓,还要为对方守志三年,别旁的事情,他不知道,也不奇怪。
他突然开始好奇,在展宁身上,到底隐藏着多少秘密?她所盘算的是些什么?她将手伸向汝阳王府,贪图的又是什么?
严恪心头想着,面上却不显。只边将刘大夫所言转述给了严豫,边观察着严豫的神色。
严豫听完,神色并无异常,只扫了眼他身上血迹,冷声道:“你今日也受了累,且先回王府收拾一下,养养精神。展大人这里便交给我,我来守着她。”
严豫说这话的语气绝非商量,而是吩咐。
严恪听他话里意思,与展宁很是熟悉。他对两人的关系不由更多了些猜测。他试探道:“我瞧展大人已经恢复了些意识,不如将她送回侯府?”
严豫闻言皱眉深深看他一眼,眼中几许冷意转瞬即逝,但严恪并未看漏,显然严豫对于他的“多管闲事”,并不太高兴。
“阿恪尽管放心把展大人交给我便是。”
严豫说完,径自走到展宁床前,在床沿坐下。他轻托起展宁抓着严恪的那只手,将展宁的手指一根根掰开,让严恪抽回了手。
展宁手里抓了个空,昏睡中仍显得有些不安,小声嗫喏了一句,又要伸手去抓。这一次,却被严豫将她的手紧紧握住。
严豫的动作其实放得很轻柔,尽量没有弄疼展宁,但他这举动,却隐隐带着种宣誓主权的霸道。
严恪瞧得心疑,再想起从去年以来,景帝几次要给严豫指婚,倒都被严豫推脱掉。平素燕京之中,也有不少女子对他这位堂兄倾心,可严豫少有对哪家姑娘假以辞色,何以今日……倒似换了一个人。
许是严恪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停留得太久,严豫抬起头来看向他,“阿恪还有什么事?”
严豫这后来居上、喧宾夺主的霸道态度,倒是严恪所不能及的。
他不得不回了句无事,便与严豫告辞,带着连安退身出去。
只是将出内室的瞬间,他回头看了一眼,却见严豫正伸手轻触展宁的柔软的唇瓣。
那动作实在暧昧,严豫的神色也是少有的温柔。
严恪瞧得分明,再想起数百里之外的林辉白,眉头深深皱起,心头也生出一股不悦,只快两步踏出内室,又唤了连安道:“连安,回府。”
“睿王怎么会跟你来?”
出了医馆,严恪便问连安。
连安有些心虚,将事情经过简单说了来。
本来,他按照严恪的吩咐,前往靖宁侯府报信,不料却撞见睿王也在靖宁侯府府上。而听说严恪留了展宁在工部有事,靖宁侯没说什么,反倒是这睿王奇怪,非要往工部走一趟,道有要事必须要见展大人。
他如何能让睿王跟着来?
可他编谎话那点能耐,在严豫面前根本不够看。路上几番搪塞,最终仍被严豫抓了错处,逼问出实情来。
“世子,我觉得睿王爷对展大人的态度,有点奇怪。方才在路上,他听说展大人中了箭,那脸色……便是我看了都有些发憷。”
连安自认不是没胆识的人,但记起之前严豫的可怕脸色,倒第一次觉得,这位战功赫赫的王爷,与景帝其余几位儿子相比,的确有些不同。他身上那种刀锋淬血的锋锐与冷酷,是别的皇子身上没有的。
“世子?”
连安说了一阵,却没听见严恪的回音,他不由问了一声,却只得了严恪一句简短的吩咐。
“别说了,回府。”
作者有话要说:我百折不饶,一次又一次,终于登陆上了后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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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严恪离去之后;严豫就坐在展宁床沿,神色复杂地望着展宁。
在昏睡之中;展宁仍显得不安稳,眼睫不时轻轻颤动;似濒死时颤抖的蝶翼。一道水痕从眼尾划向发间;再加上苍白的脸色,颜色浅淡的唇瓣,让她瞧起来很是脆弱。
严豫瞧得有些出神,他一只手被展宁抓着;另一只的手就从她的唇瓣往上,轻轻拭去她眼角水痕,再转到她脑后;突然手指一勾,将她束发的发带抽散开来,让她一头墨发洒在枕头之上。
芸娘从严豫进屋开始,就觉得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压抑起来。
她之前敢与严恪搭话,这会却缩在角落里大气也不敢出。她直觉觉得,这个男人,不会比严恪好说话。
可随后,她瞧着严豫对展宁的态度,却有点摸不清了。
严豫瞧来一身冷硬气质,但对展宁的态度,倒比看起来温和的严恪温柔在意许多。他的那些动作,无一不带着种情人间的暧昧在里面。
芸娘是女儿家,心思细腻,这一瞧,便对两人的关系有了些琢磨。
但没等她多想,严豫下一个动作却让她大吃了一惊。
他竟然轻掀开盖在展宁身上的薄被,解起展宁的衣结来。
芸娘的脸腾一下红了,她猛地站起身来,结结巴巴的阻止道:“公子,你、你……这样不合适。”
严豫目光冷冷往她身上一扫,猜到她大概是医馆中人,他虽停下手,却冷声吩咐道:“出去。”
严豫五官俊美,但不是严恪那种带着点风流秀美的长相,他的眉目皆带着股锐气,冷下脸的时候,就是连安也觉得发憷,何况是芸娘?
芸娘的腿有些发软,当即就想落荒而逃,只是想着父亲千叮呤万嘱咐要她顾看好展宁,她不得不壮着胆子坚持道:“我得看着她……万一她晚上发热,我还得替她擦身。你是男子,男女有别……”
芸娘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奈何严豫并不当回事,只冷声重复了一遍,“出去。”
芸娘瞧着他眉目凝霜的模样,终于没了勇气再争辩,只得提了裙摆战战兢兢退了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听身后有声音响起。
“打些热水,连同干净的帕子送进来。在外面守着,有事我会叫你。”
芸娘看着黑冷的外堂,心里头直打突,可不知怎么的,她却没胆量拒绝,只跟蚊子似地小声应了一声,便赶紧退出去。
而反手掩门的时候,她清楚瞧见,严豫低□,在展宁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那分明是个性情可怕的男人,偏偏那一吻瞧起来却极小心谨慎,芸娘瞧得脑子嗡地一声响,心里像被什么撞了一下,浑浑噩噩关了门,转身在外堂的椅子坐下时,只觉一颗心莫名乱糟糟的,就连脸上也烫得厉害。
她觉得今日撞见的人和事都跟做梦似的,凭地不真切。
展宁做了极长极乱的一场梦。
梦里头有许多人的脸,兄长展臻的,母亲张氏的,林辉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