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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枝看着两人简单梳洗过后,露出了原本的相貌,这一看,却觉得一颗心噗通通跳得厉害。她自认见过的男人不少,可容貌气度如面前这两个一般出众的,她还从未见过。说是神仙一样的人物,也丝毫不夸张。
两人整理过形容后,便开始用饭。受伤那男子伤在右臂,左手吃饭不便,年纪轻些那位似乎迟疑了下,然后端了碗筷,试探些地问对方,“要不我帮你?总要吃些东西进去,才熬得住。”
受伤那男子沉默了下,许久后才微微点了头。
两人这一顿饭吃得沉默,一个喂,一个吃,都没有多余的话语。
花枝在旁边看着,却隐约觉得两人间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但要让她说这种不对劲在哪,她又说不上来。
大概是她的视线在两人身上停留了太久,年纪轻些那位男子先转过头来看她,精致到女子都嫉妒的面容上,隐约似有些尴尬,他问她:“你可是要用早饭?”
花枝赶紧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开玩笑,她又不是饿了半个月,为了一顿饭,连命都不管了?不过摇完之后,她想着自己吃下去的毒药,忍不住开了口道:“公子,你吩咐的我都做了,你什么时候能把解药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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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无雨,时辰又还早,响雨巷里清清静静的。
巷口有一棵老树,花枝将一个木盒子埋在树下。
闯进她屋子的那两个人,给她解药的条件,便是让她将一封书信埋在这。
她没敢看信的内容,埋好东西起身准备走,抬头却撞上一堵人墙。
那是个面貌冷硬的中年汉子,一身劲装打扮,腰间悬刀,身上硬邦邦的,撞得她额头发疼。
“抱歉。”
花枝心里莫名发憷,爬起身想赶紧走人,不想刚抬步就给对方扣住了肩膀。
“把刚刚埋的东西挖出来,跟我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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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枝走后,展宁帮着严恪用过饭,自己又草草吃了几口,便去取了昨日大夫留下的药,看了看严恪背后的伤口。
这种地方看病的大夫,给的药并不太好,严恪背后伤口深,昨夜才包扎过,这些又透了血迹出来。
展宁心头也不知是担心多一些,还是愧疚多一些,拿了药有些讪讪地道:“世子,我替你把药换了吧。”
严恪没点头,也没摇头,却看了她一眼,道:“你给那女的,吃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屋里没别人,展宁老实道:“莫大夫给我调理身体用的。”
严恪本没想过她能随身带什么毒药,可听了这答案,仍给噎了下。这种东西用来吓唬人,也亏得花枝没头脑,居然还信了?
展宁看他的表情,知道他心里所想,有些无奈地解释了一句,“人许多时候,本来就是自己吓唬自己。”
严恪未置可否。
屋子里一时间有点沉默。
展宁又道:“现在你我不敢随意露面,也只有冒险一把,让她帮忙送个信。我们原先便与连安约定好的,他回城发现异样,必定会去响雨巷看一看。”她说完,抬头看了严恪一眼。哪怕处在这种境地,对方面上也没有多少情绪流露。不过严恪越是这样,她心里越发有些歉意,她顿了顿,终还是道:“抱歉。若不是我的缘故,你不会陷入今日这样的困境。”
若不是被她牵连,严恪这辈子估计也尝不到这种憋屈的滋味吧?
展宁本以为,自己这句抱歉说出去,多半会是石沉大海,却不想严恪低声缓缓道:“都是我自己选的,与你有什么干系。”
他的态度,的确没有埋怨与不满,就是如往常那般的讥嘲也没有。
展宁稍稍有些意外,一抬眼,恰好便撞上严恪的视线。
严恪受了伤,又折腾了一日夜,即便休息了一阵,脸色依旧不好。但他那双古井一般沉寂的眼,却与往常一样深邃。而他看她的目光里,带着些令人误解的专注,认真到似要将人吸进去。
展宁心里莫名跳了一下,心里涌起的异样感觉,就跟严恪昨夜抬袖挡住她视线时一样。
她突然觉得面上有些发热,赶紧收回了视线,为了掩饰尴尬,她道:“我替你把药换了。”说着便将手伸向了严恪的衣襟。
而她手指一触及对方衣上盘扣,却又觉得更加尴尬。
昨夜她替严恪挖出箭头疗伤之时,也曾见过对方的身体。只是当时情况紧急,严恪那一身的血迹也让她没心思顾忌别的。
可眼下,她在对方专注的视线里,却觉得自己伸出去的手实在碍眼。
就在她踟蹰之际,头顶响起了严恪的声音,“那就劳烦了。”
短短几个字,多少化解了些展宁的尴尬。眼下反悔,反倒显得更加矫情,而严恪身上的伤也不能耽搁。
展宁只有忽略掉心底那点异样,放轻动作替严恪解了外衫,之后又是里衣。
当属于青年男子的肌理分明的身体展露在她眼前时,展宁脸色红得跟滴血一样,根本不敢抬头。
赶紧替严恪换了药,又重新包扎过伤口,展宁便着手帮着严恪穿上衣衫。
替严恪打上里衣衣结的时候,或许是因为心慌,接连几次都手滑了。
展宁窘迫不已,简直想找个洞把自己埋掉,却不曾见到,头顶之上,严恪的嘴角不着痕迹弯了弯。
“还是我自己来吧。”
严恪虽然这么说,手却没动。展宁知道他伤口的情况,只摇了摇头,“没什么,很快就好。”
她稳了心神,终于将里衣衣结一一打好,正伸手取了外袍,准备替严恪穿上,屋外却突然传来了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展宁心一提,抬头与严恪对望一眼,还不待反应,房门就被人狠狠撞开来。
几个侍卫打扮的人先一步撞进屋来,见到屋里的景象,全都愣了一下。
而在几个侍卫之后,出现在门口的,是一脸沉郁之色的严豫,以及在他身后哆哆嗦嗦的花枝。
☆、第七十六章
见来的不是马文正的人;展宁略微松了一口气,原本高高提起的心落回原处。
这恐怕也是她重生以来的第一次——见到严豫,心里的感觉居然不是单纯的抵触和提防,而是庆幸。
至少比起马文正来,严豫还不至于要致她与严恪于死地。
展宁这方是松了一口气,相较之下;严豫的面色却着实不善。
他的视线在仅着里衣的严恪身上;以及正拿着严恪外袍的展宁身上打了个来回;之后又望向严恪身旁小桌。
小桌之上;摆着些染血的白布,以及尚未收好的伤药。
“阿恪这是受了伤?”
严豫一边说着;一边抬步跨进屋中。他先走到展宁面前,伸手自展宁手中取过严恪的外袍,“你刚刚是在替阿恪换药?”
严豫与展宁说话之时,目光如针,略寒的语气中暗藏将要勃发的怒气。
展宁熟识他的脾气,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刚才她与严恪之间的情形,多半是教严豫给误会了。
严豫这人,性情霸道不说,独占欲也来得极强。凡是他的“东西”,哪怕丢了毁了,也由不得别人染指。
展宁上一世,就因为林辉白的原因,被严豫狠狠折腾过许多次。
“世子背后中了箭,手不方便,我替他换药。”
被严恪视为所有物,展宁心中很是厌烦,但眼下人多眼杂,又是非常时刻,她不愿与严恪当众闹出些什么,便只有忍了不耐解释了一句。
严豫听了她的解释,目光在她颜色明显偏红的脸上停留了好一阵,一双眸色眼瞳中乌云密布。良久,他才转过身,转手将手中严恪的外袍丢与身旁侍卫,冷声道:“与世子更衣,回驿馆。”
严豫带来的人手下利落,很快便服侍严恪穿好了衣裳。
一行人来去匆匆,严豫本打算处理了花枝,但被展宁拦了一把。
这个出身妓馆的姑娘并没有害过她,也不知道什么隐秘的事,不至于就这么摊上一条性命。
展宁随手倒了颗药丸与她,只说是解药,之后便与严恪随了严豫一道离去。
回去驿馆的路上,展宁与严恪知晓了严豫这么快寻来的因由。
因为担心展宁的安危,展臻化名的“顾成”早就将严恪两人与连安的约定告诉了严豫。
严豫一早入了城,听说展宁与严恪没了消息,便一面派人与安南省兵马使于仲通去信,控住安南省的驻防兵马,防止马文正狗急跳墙,一面又直奔马文正府邸,直接将马文正扣了下来。
上一世亲手整肃过江南,对于马文正这人,严豫知晓的,自然比展宁和严恪多一些。
这个安南省巡抚,是他三哥端王严懋的人。
眼下,他手里既已握了叶乾的手札和诅咒温陵的铁人,又得了顾成这个人证,对于“真龙”之地这件事,马文正多半是跑不掉了。
再拖延下去,不过是给了马文正时间。
而马文正多一分时间,展宁与严恪便多一分危险。
他索性直接扣了对方,逼问展宁和严恪的下落。
与此同时,他也派了人去“顾成”所说的地点守着,看能否等来严恪与展宁。
结果这一等,就等到了花枝。
回到驿馆,严恪与展宁先各自回房收拾自己一身的狼藉。
昨夜,马文正的人来驿馆搜查了一通,带走了莫大夫,也将几人的行囊翻了个乱七八糟。
好在对方是要找叶乾那本手札,并没有动他们别的行李,他们的衣物这些都还在。
展宁刚刚换好衣衫,房门便被人直接推开来。
这般行事,自然只有严豫做得出来。
没了外人,展宁面对严豫,脸上也就摆不出几分和缓,“睿王爷进别人房间之前,能否有些基本的礼数?”
“你是要与我讲礼数?”严豫冷笑一声,口气莫名不善,他举步跨进屋,反手关了门,一双眼紧紧锁住展宁身形,问道:“那今日你与严恪换药,替他更衣,讲的又是哪门子的礼数?”
严豫的语气,关门逼近的动作,带着侵略性的眼神,让展宁心头蓦地生出些紧张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