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沈叔叔再三推却不掉,便欣然接受了他的馈赠。从那时起,他的诊所业务便分成了两部分,其中的一部分就是免费收治战争创伤人群,许多人慕名而来求治,几乎踏平了诊所的门槛。
这次去找他,果然还是忙得连和我交谈的时间都没有。我本着学习和观摩的心态看着他给每一个病人诊视,心里只剩下敬佩和仰望。专业、技术、经验甚至是医德,他都完美地无可挑剔。
我托着腮,脑海里突然就生出个莫名的问题:那么完美的男人,为什么那么多年总是单身呢?更何况亲历了战争,又经历了那么多的生离死别,他不是更应该好好把握住平淡的幸福么?但这个问题我是轻易不敢问的,当我慢慢长大,我越来越怀疑他之所以形单影只地走到今天,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母亲。不管这其中到底发生了怎样的故事,为什么母亲最后选择了与父亲患难与共,但一个男人愿意为了一个女人等上二十年,这本来就是爱情最好的注解。若干年以后,有一段关于守候和等待爱情成了人们争相称颂的典范,爱情里的主人公是赫赫有名的林徽因和金岳霖,但他们带给我的感动和震撼却远远不及这个时候。
诊所原定的关门时间是五点钟,但沈叔叔看了一眼门口排起的长龙,最后还是决定把大家的病看完才走。于是乎这一拖又是差不多两个钟头。到了快七点的时侯,我饿得已经快前胸贴后背了。沈叔叔看了看奄奄一息的我,很豪爽地说:“然然你是饿坏了吧?这样子,我带你去新开的法国餐馆吃大餐。”
我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假惺惺地拒绝他:“妈妈说你看病总是不收钱,这家诊所开到现在几乎都是在倒贴钱。你就随便请我吃点什么好了,要不就去沧浪亭吃虾仁面好了,经济又实惠。”
沈叔叔听了却哈哈大笑起来:“哦哟,不得了,然然长大了,知道要节约了。”他拍拍自己的衣袋:“你放心好了,吃饭的钱我还是有的,不用节衣缩食那么可怜。”
沈叔叔果然是说话算话,到了餐厅他二话不说就点了我最爱的四道晚餐:“我知道你是肉食动物,万一不给你吃饱,以后我在佩佩面前就再也抬不起头来了。”他等到侍者走远了,突然转过头来问我:“然然,我瞧你一下午都心不在焉的,说吧,找我有什么事儿?”
我撇撇嘴,这事还真不是很好开口:“倒是没什么大事,只不过有个问题困扰了我好久,我思来想去怕是只有来找你求救了。”
沈叔叔挑了挑眉毛,似乎是对我的话很感兴趣:“哦?你倒是说出来让我给你分析分析。”
有那么一种人,你只要注视着他的眼睛,就会无比心安,你就愿意敞开自己的心扉,把自己的心事都同他说上一说,沈叔叔无疑就属于这一种人。于是我把水清打听到的事和自己的猜测一股脑儿地告诉了他,同时又十分郑重的重申了自己的担忧:“我和朋友们说了,可他们都不信,他们竟然还觉得日本人不敢做出这种事情。可您想想,他们在南京杀了整整几十万人,他们有担心过什么国际舆论么?他们有想过自己的做法太过残忍么?”
沈叔叔托着腮思考了许久,深黑色的眼睛就像是夜色里深不见底的海面,泛着层层的幽光:“从技术层面来说,你的担心很有道理。日本人的野心有多大,他们的手段就有多狠。可是这正应了一句古话‘人心不足蛇吞象’,他们空有野心,可是毕竟是个岛国,人力和资源都有限,所以肯定得想出一些损招才能确保自己在这场战争里头获胜。”
第76章 因为有了你,才有了许多人的重获新生()
沈叔叔眯着眼睛,眼光遽然凌厉起来:“照着你的猜测,他们把中国人秘密转运出去,很有可能就是要进行灭绝人性的细菌实验,最后肯定是为了造出细菌武器来为战争增加砝码。如果这试验真给他们做成了,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照着他们的想法,肯定是想要用细菌代替炸弹为战争服务,可是她们的技术和能力却是有限的,使用了细菌以后的结果是难以预计的,若是真的蔓延开来,估计他们也未必有自救的能力,更不要提中国人的死伤有多惨烈了。”
我是个急性子,于是直接问道:“沈叔叔,您就直说,日本人会不会这么做。”
沈叔叔愣了一秒,随即道:“我不敢肯定,但是从技术的角度来看是完全成立的,从战争的角度来看他们也极有理由这么做。”
我在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以后却完全没有想象中的满足和欣喜,反而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整颗心都空空荡荡的。
我无力地瘫倒在椅子上,满脸的绝望:“完了完了,要是这样我们还抗什么日,打什么鬼子,日本人只要在战场上用到细菌武器,我们的军队便完全丧失了战斗能力。”
沈叔叔看着我,就像是大人看着耍赖的孩子,带着点宠溺又无可奈何的情绪:“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难不成日本人把细菌投在江河里,中国人就都死了?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一来,他们不可能研制出如此大剂量的细菌;二来,日本人侵华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可以离开那个资源贫乏的小岛,占了中国大片的土地。要是病毒蔓延得太广,他们这些年处心积虑的谋划不就白费了?”他顿了顿,似乎是在认真思考:“所以我在想,如果你的那个朋友可以找到日本人研制细菌的证据,甚至于把他们的实验试剂带出来,我就可以尝试着去研制出解毒的配方。”
我苦笑着:“沈叔叔,日本人的防备如此严密,想要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把实验试剂带出来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沈叔叔却没有直面我的话,只是很讶异地问我:“可是然然,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这些事了,我记得你可是对战争不感兴趣的。”
我被他说得哑口无言,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国家兴旺匹夫有责么,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我要是再无动于衷就无药可救了。”
沈叔叔倒是很好打发,三言两语就把他的顾虑都打消掉了。他喝了几口红酒,脸上就显出了淡淡的红晕,话匣子也就打开了。这段时间出了太多的大事,连我自己都快忘记自己就要面临考大学这样的大事了。没想到,最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的却是沈叔叔。他很动情地回忆起了我总是跟在他后头的样子,也回忆了在救护所并肩作战的日子。到了后来,他的眼眶也有些湿润起来:“然然啊,叔叔是看着你长大的,有时候我就觉得你是我自己的女儿,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让你受一点点伤害。”他捏着细细的杯柄轻轻晃着,深红色的液体在灯光下现出红宝石一样的色泽,显得浓郁而神秘。沈叔叔的视线落在这深邃的红上,叫人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过了许久,他突然说:“不晓得我的直觉对不对,我总觉得你是掺和到了什么不该掺和的事情里。你现在还年轻,又有满腔的抱负,我知道你也想为抗战做贡献,任谁劝你也无法动摇你的意志。不论如何,你要是遇到了麻烦,记得告诉我,我一定竭尽所能帮你。你也要记住,不管遇到什么事,到了什么时候,都一定要竭尽所能保护好自己。”
我不晓得他究竟知道了什么,还是干脆只是猜测,却明白他根本没有醉,只是借着这个时机把自己藏了许久的心里话说了出来而已。我甚至怀疑他和母亲达成了某种共识,或者说今天的这番话根本就是母亲的意思,只是借着沈叔叔的口说了出来而已。
我小声却坚定地回答他:“恩,我听您的。”
曾经有人说过一个笑话,说是吃法国餐,一个小时一道,若是用来赈济灾民,怕是甜点还没上人就已经给饿死了。我和沈叔叔聊了很久,牛排才刚刚上桌。沈叔叔瞧了一眼还带着血丝的牛排,很无奈地说:“你瞧我们就算没活在水深火热里,这日子过得也太不讲究了。以前的时侯,法国餐厅里哪会用牛腩来做牛排,这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家的金字招牌?”他一边说着一边还煞有介事地摇了摇头。
我见他满脸失望,只能好心地安慰他:“您不觉得现在的咖啡都难以入口了么,有牛腩吃已经很好了,说不定过一段时间五分熟的猪排就流行起来了。”
沈叔叔很细心地切着牛排,原本很难处理的牛排在他的手里变得服服帖帖,很快就被分成了整整齐齐的小块小块的形状。我不由得由衷地赞叹道:“果然是拿手术刀的手,切出来的牛排都跟艺术品似的,谁还敢吃呀。”没想到我话音刚落,沈叔叔就把餐盘端了过来,把我那份完整的牛排又端到了自己的面前。这一系列的动作行云流水一般,也可以想见绅士做派已经像是一枚种子深深地扎根在了他的血脉之中。
牛排虽然材质不怎么样,但因为是牛腩,反倒显得很柔软,配合着美味的酱汁,比想象中要可口许多。吃着牛排喝着红酒,我的话匣子也自然而然地打开了。我同沈叔叔聊了许多,包括前段时间的迷茫。我很是感慨地告诉他:“有好几回我几乎都要放弃学医了,因为我觉着在国难当头的时刻治病救人什么就是空谈。可是一想到你,想到你曾经教过我的东西,以想到在救护站里,哪怕有些伤患大家都觉得肯定活不了了,可是你却从来都不肯轻易放弃,现在回想起来,因为我而重获新生的伤患倒也有四五个。”
第77章 我一转头,看到了自己发誓再也不想见到的两个人()
我觉得自己的鼻头有些微酸:“能够得到你的帮助和教导真是我的幸运。你就像是就像是大海里的灯塔,每次我快要迷失方向的时侯,就可以远远地瞧见你的灯光,就会绕回到正确的方向上来了。”
沈叔叔听了我的话显然是很受用,他的眼睛在镜片之后熠熠生辉,好像是一片星光落在了大海里。他说:“然然,你真